猛虎王朝 第348节

在陷入苦战时来了强大的援军,就连冷酷毒辣的塞尔骑兵,此时也一反常态,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巴维尔揪着马鞍,稳住晃动的身形,深吸一口气,将举了好半天的胳膊用力前挥:“全军注意,全线反攻!”

一催马,独眼龙带头冲锋。

在他身后,两万名战士紧跟着主帅前进。

后方阵地,也迅和梅萨也摇动战旗,带着四万预备队投入战斗。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来……

在明知打不过的情况下,撤退当然也是一种选择,然而巴维尔此时却不可能做这样的抉择。

吃了败仗后的撤退,乃是战争中最难的一项艺术,即便是最优秀的军队也不一定能够完成,何况是训练程度不足的自由军团,更何况是在易于追击的平原上!

从古至今,无论哪一个时代、无论何种形式的战争,战场上都有一根神秘而不可捉摸的无形炼条,它把全军凝聚成一个同心同德、同生同死的整体,并构成了战争的主要神经。

那就是,被人们称为“士气”的东西。

全军的战斗意志、指挥官的各项命令,都要循着这根炼条,传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落入每一个战士的内心深处。

巴维尔心里清楚,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处于下风的自由军团,士气将成为自己最后一根可以押上赌台的筹码,也是自由军团唯一能与对媲美,甚至超越对的因素。

而要激发喷薄的士气、保持高昂的斗志,就绝不能够退缩,而必须不断地进攻、进攻、再进攻!

直面最强大的敌人,予以迎头痛击,战斗精神才能得到尽情的张扬、全军士气才能昇至沸腾的巅峰、生命才能绽放出夺目的光辉!

退则必死,进则尚存一线生。同样是死,与其被敌人像围猎般难看地追杀,不如在沙场上拚个你死我活,来一个痛快的了断!

即便是败,也要败得壮烈;即便是死,也要为自己的生命索取最高的代价!

一直都是艳阳高照的天空,此刻开始聚集阴云。厚厚的云层遮蔽了阳光,给大地披上一件灰暗的斗篷。

太阳神不敢再看人间这毛骨悚然的景象,躲进云层中哭泣,而死神则接替了他的位置,狞笑着给万物罩上自己的标记。

地面上的两支大军,从将军到普通士兵,所有人都无暇顾及天气的变化,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惨烈的廝杀中。

心在跳动,血在激荡,太阳穴砰砰作响,凭着本能挪动着脚步,凭着本能挥舞着刀枪……

血光刀光,他们已看不清楚,亦视而不见;喊声嚎声,他们已听不清楚,也充耳不闻……

他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很多人把嗓都喊哑了,却不知道自己嘴巴里在喊什么;臂酸痛难当,却不知道杀了几个敌人……

武器在不停地挥动,人腿马腿在错杂地进退,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杀!!杀!!!

战线失去了意义,它扭曲成极不规则的犬牙交错的锯齿形,敌友混杂,难以分辨……

时间失去了意义,人们沉醉在疯狂而野蛮的状态中不能自拔……

空间失去了意义,方圆几公里的狭小地面上,二十几万人在自相残杀……

秒针每滴答一下,就有一大群鲜活的生命成为死神的祭品,他们遗下的屍首,在战场的各个角落被大地纳入怀抱……

艰苦的战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战场上又增添了六万具屍体,其中四万属于自由军团。

尽管从总人数上看,双方势均力敌的局面尚未改变,但形势却对自由军团一方非常不利。

虽然武器装备,两方同样精良,但两方战士之间在战术素养方面的差距,却在这次战役中显露无遗。

无论是步兵大方阵之间的对挤,还是小分队之间的混战,无论是弓弩之间的互射,还是骑间的交锋,自由军团都明显落于下风。

两方的阵亡比例清晰的表明了这种差距,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差距只会越变越大。

无论中央正面还是两翼战场,自由军团都在被迫收缩,他们的有效控制区域在不断地变小。

如果战况继续沿着这种轨迹发展,一旦他们被驱赶着挤到一起,空心大方阵被挤成密集的实心,屠杀的时刻就将来到。

失去了人数上的优势之后,巴维尔的消耗战术已经彻底破产,只能纯靠战士们似乎永不衰竭的高昂斗志在那里一边苦苦支撑,一边三五成群地进行着自杀式的绝望反击。

眼前的战斗,是打破异国侵略者套在自己身上枷锁的唯一会,他们可以被杀死,却永远不能被征服,他们情愿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一秒钟的剧烈燃烧,也不愿在无边无际的漫漫长夜中苟延残喘!

血肉在兵刃挥动的间隙里飞溅……

马的肠肚和人的腑脏、白的脑浆和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把脚下乾燥的地面浸润成酱紫色的泥沼……

自由军团战士和塞尔老兵成双成对地在泥沼里滚抱扭打,在红尘中碾转掐砸……

正因为有了这些刚换上戎装不久的将士们的拚死战斗,虽然战线不断地被塞尔人啮咬撕扯,却总有无畏的战士挺身而出,填补缺隙,不让其断裂,使敌人无法实现突破。

虽然他们精疲力竭,不能不踉跄地后退,前面的战友也在一排排地倒地,却依然顽强地抵抗着,减缓敌人的推进速度,让侵略者每前进一步都必须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无论是对自由军团的义军将士,还是对久历沙场的塞尔老兵,今天都将是他们一生中从未遇到过的最漫长的一天……

巴维尔的头盔被打掉了,乱蓬蓬的头发散落到脖颈,塞尔人的血把它染成了黏乎乎的红丝;坐骑早已被杀,遗弃在前方远处;原先向外拱凸的盾牌在经历了成百上千次砸击后,变成了坑坑洼洼、形状古怪的凹面镜;重剑早就因卷刃而扔掉,此时中的武器是一根沾满鲜血和白肉的钝头铁棍。

这种时刻,对巴维尔来说,指挥已经变成毫无意义的多余之举。

身先士卒地冲上第一线,给全军作出表率,保持高昂的士气不至低落,意义远大于在后方咬牙切齿地观战,指画脚地发令。

所有的将领、军官都战斗在最艰苦、最惨烈的第一线。

老骑将梅萨的屍首被十几枝拒马枪叉架在半空,乌丁默默地接管了他的部队……

老盗贼勃尼哥罗身中七枝利箭,腹部还插上了两把弯刀,当他小山似的身躯倒在地上时,曾引起周围战士的一片恐慌,然而也迅风驰掣般及时赶到,稳住了这里的局势……

相较而言,塞尔军的总指挥官兹波林就舒服得多了。他立在高台马车上,陪着普内尔于后方观战,而在平时严加囚禁的小密尔顿,此刻也以“特邀嘉宾”的身份,站在他们的身旁。

兹波林选择的位置可以对整个战场形势一览无遗。密尔顿用小紧抓着护拦,惊愕地望着眼前的可怕情景。耳边不时传来普内尔和兹波林得意洋洋的议论声,更刺痛着密尔顿的幼小的心灵。

“大将军真是神妙算,天黑之前,这伙暴民就将彻底被覆没。”

普内尔望向兹波林,但斜视的眼睛却在看着战场。

“总督大人过奖了。”兹波林虽然神色轻松,却依然保持着冷静:“盗匪们如此顽劣,恐怕我军损伤也会极其惨重哪!”

“传令兵!”兹波林挥动令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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