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队的蛮族军民被无情地围杀,大批的人群也被他们冲得星散流离,四射逃逸。不过,一旦这些蛮族人众逃出攻击范围,向各个方向窜蹦的时候,这支北向追击骑队并没有散开队伍,拉网捕杀的兴趣。
他们只需把这些人群冲散,迟滞他们的逃逸速度即可,其他的事情,属于在后面跟来的各个步兵追击纵队的工作。
这支北向追击骑队比游牧骑兵还要残忍,连俘虏也不要,一律砍死践倒,免得背上包袱和累赘,影响追击速度。
昨晚,贝叶的骑队追上一群自大荒原窜回来,在草原上徒步奔命的胡狼伤兵。
经过拷问,贝叶从他们嘴里得知,游牧联军从大荒原撤逃到汉诺大草原后,未再聚集。各族各部的首领在集拢麾下的残兵败众之后,分道扬镳,各走各路。沃萨、胡狼、蒂奇斯人向北,格立西、古雷托向东,鸠蛮向西,沿各个方向往草原深处逃窜。
俘虏的话,证实了贝叶的猜想。
马瘟的爆发令百分之八十的蛮兵从一流骑兵变成三流的步兵,在大荒原上全军齐聚都无法与猛虎军团抗衡,遑论此刻新逢战败,人心涣散,斗志消沉的形势了,故而戈勃特肯定不会整军再战。
而且,因联合南侵行动以损兵折将而告终,戈勃特威信大损,再无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即便他想战,其他各族也不会听从。
游牧蛮族又在遵循他们的老传统,胜则携而进,败则四散迸走。
这样的逃跑方式,很难追踪,想围而歼之,更不可能。
因而,他们在与农耕等定居民族交时,即便失利也不会伤筋动骨,不会因一次战败就实力尽损,无法翻身。
只是这一回,情况有些特殊。失去了骑乘的蛮们,速度大大降低,再想重演故伎,就不那么容易了。相反,猛虎军团也正是看准了这点,方才敢于大胆深入草原,实施全面追击。
贝叶指挥的这支北向追击骑队,任务的确非常重。
胡狼、沃萨、蒂奇斯三族都要由南向北,以最快的速度,走最近的路线赶回各自的宿营基地。
一旦他们回到基地老巢,那里不仅有亲朋好友、邻居族人相帮衬,他们还会得到足够多的战马资源,一下从三流的步兵恢复为一流的骑兵。
倘若如此,回身再战也好,飞马逃逸也好,选择的余地大增,而猛虎军团则很难与他们在茫茫荒野上竞技争雄,弄不好反而会被他们消灭掉。
故而,北向追击骑队的任务,不是跟踪于后,尾随追杀,消灭和俘虏那些掉队的、落后的逃窜蛮众,而是要快马加鞭,抄敌于前,在各族人众赶到离死亡峡谷北口最近的第一个大型基地——胡狼族冬令营地灰狼谷之前,将他们截住。
拦住他们的去路,将他们杀散,让他们无法北进,只能向后撤退,向东西两边逃逸。
惟此,后方那些擅长步战的猛虎军团步兵追击纵队才能赶上来,张网捕杀,一群群、一队队地将他们收拾掉,消灭掉,让草原各族多少年都别想恢复元气,再不敢觊觎猛虎自治领的北部边疆。
大草原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从死亡峡谷往北,无数逃逸的蛮族人众,踩倒野草、踏翻荆棘、蹚过小河,用脚丫践出一条,如镰刀划出来一般,笔直向北的大路。
这也是他们逃往第一个基地灰狼谷的最短路线和最快捷径。
贝叶的北向追击骑队却没有沿着这条路追踪北进,而是自西侧向前飞奔,踏草穿林,意欲抄到他们的前方,兜绕截击。
“越、越过右前方那座小山,前、前面就是蔑兀湖。”小不点跑得撒蹄欢奔,不知疲倦,贝叶却累得气喘吁吁:“咱们就在那里阻、阻击蛮。”
“好。”穆斯塔法点点头,扬鞭右指:“弟兄们,跟我来!”
北向追击骑队改变方向,从笔直北上变为朝东北挺进。
滚滚铁骑如疾驰,长长洪流奔涌向前。四万五千轻骑组成的追击纵队,如一条金色的长蛇,爬上那座名叫疙瘩山的低矮的小山头,然后尾巴一摆,就消失在山脊的另一边不见了……
这是南部草原一片较乾燥的地区,方圆数十公里内只有蔑兀湖一处水源,而且这里还是蛮族部众返师北退的必经之地,故而贝叶毫不犹豫地将战场选定此处。
蔑兀湖是一座含盐量稍高的淡水湖,地表虽然没有水流注入,但却没有因水分不断蒸发而成为鹹水湖。显然,有一条大型的地下暗河从这里流经,使得它成为一潭活水而非死水。
草原上的牧民也隐约猜到了这一点。人们传说,地府的冥河就从这蔑兀湖底下淌过。到得夜间,会有勾魂使者从湖底昇起,将亡者的魂灵带回冥界。还有那些受冤而亡、死不瞑目的幽灵和鬼魂,也会在晚上跑来这里,在湖畔的密林里、草丛里游荡。
这些传说,使得蔑兀湖畔人迹罕至,即使在大白天,牧民们也要几人结伴,互相壮胆,才敢驱着畜群到湖边来饮水……
太阳慢慢朝遥远的地平线投去,红丽的晚霞,投光于地面。天空的夕照,湖面的回光,每分每秒都在变幻消褪。四周静静无声,只有空中飞鹤啼唳着飞向湖面,方才打破万籁的沉寂。
落日继续下落,逐渐变成了衔土的半圆形,余晖虽在,光线却朦胧起来,静静的草原也益发的幽暗阴沉。
这时候,像一座陵墓耸立在蔑兀湖畔的疙瘩山上,出现了几个小小的黑点。那是蛮族撤退部众的斥候骑兵。
散落的披发掠过蛮兵黝黑的面孔,警的锐目扫视周遭。
湖面上,水光粼粼;草原上,红霞道道;晚风里,草浪在原野上一波一波的起伏着;黝黯凋萎的草丛林莽间,看不到人马走兽的活动迹象。
观察了一会后,几枝响箭“呜呜”地飞上半空。
当太阳从半圆形再变成一丝红线的时候,大批的人群如潮水般漫过疙瘩山的山头……
沉寂的蔑兀湖畔猛然变得热闹起来。
最先抵达的,是那些有马可骑的幸运儿。
上万骑兵踏着疙瘩山缓坡上的高尘,冲到了湖畔。有人双掬捧,有人乾脆把头埋进湖水中,让乾裂的嘴唇、冒火的咽嗓,肆意地享受着湖水的清甜。马儿也伸出脖,用长长的舌头舔吸,用嘴巴嘶饮着湖水。
不久,徒步行军的人也在山头出现了。
他们兴奋地指点着前面的蔑兀湖,用沃萨语、胡狼语、蒂奇斯语等各种语言欢呼起来,闹哄哄地跑向湖岸。
一些人开始支帐篷,点火堆,准备晚餐。一些人跳到湖里捕鱼,跑到草丛和密林里去打猎,准备搞些野味改善伙食。还有少数斥候开始搜索湖畔周围的地域,寻探明天的道路。
一切有条不紊,显然有某位有威信的首领在主持大局。
此时,太阳已经彻底沉入到大地的另一头去了。除了湖畔的火堆外,不见其他亮光。
黑暗中,蔑兀湖东北两公里外,与疙瘩山遥遥相望的另一座小山头上,一队队轻骑兵自山上的疏林、草丛里钻了出来。
休息了大半天时间的战士们,人人精神抖擞,个个体力充沛。
四万五千名骑兵一字排开,拔刀在。
贝叶轻一点头。
“杀!”
穆斯塔法的钩月弯刀向前疾挥。
第二十一集第一章
汉诺大草原上,从来就不会缺乏英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