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异教徒的谎言,不如去相信魔鬼!”塔科本想狠狠的批驳一番沙漠帝国的伎俩,忽然想到这可能暴露身分,故而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来了多久了?”
“我可是这的元老喽,船厂刚建的时候就进来了。”苦役继续叹气:“半年来,当年的老伙计被折磨得死了一大批,我能活到现在,上帝已经够眷顾的了。”
“有没有人逃出去过?”
“逃?!”苦役点头道:“半年里有两百多人试图逃跑,最有希望的五个人窜过了三道围墙,落到了外头的地上,可惜,没跑出几米,还是让人追上打死了。”
“水路呢?”
“那有两道大铁闸,连条梭鱼都进不来,怎么跑?!”
“地道呢?”
“围墙外头有听瓮,还到处有人带着军犬巡逻,那些异教徒的狗,鼻灵得很,一钻头就扑过来。”苦役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塔科来:“兄弟,看来你对越狱满在行的嘛!”
“嘿嘿,不瞒兄弟,”塔科连忙傻笑道:“我越过三次狱,但最后都被抓回来了。进来的时候,因一点小偷小摸才判了两年,只因自己受不住煎熬,连续越狱,最后弄成了终身苦役。”
苦役笑道:“老兄,你算走运的了。你是在异教徒进来之前入狱的吧!你知道现在那些混蛋是怎么对待小偷的吗?!左偷的就剁左,右偷的就剁右!你说说,这些人有多残忍?!”苦役继续在那里念叨:“要我看,被剁掉一只,还不如蹲在牢里头烂掉的好。”
塔科则已经不再听牢友的嘀咕。
他继续心不在焉地敲钉,眼睛却开始瞟向旁边那艘已经完工的三桅帆舰……
※※※
陆上的援军虽然未到,但毕竟正朝洛瓦城飞驰赶来,而海军,却不可能再指望有援军加盟。五十艘铁甲舰、由民船改装的三十几条辅助舰,就是查理中可以动用的全部水上力量了。
洛瓦城港口,坐落于一道弯曲狭长的海湾之内,两侧都是悬崖,地势十分险要,易守难攻。
尽管易卜拉辛的庞大混编舰队明日即将抵达,但查理除了派出巡逻舰艇不断出去搜查情报,侦敌动向外,战船一艘未动,全部蜷缩在海港中待命。
当然,不是说查理就什么也不做,完全消极防御,被动挨打。
侦测艇载着测量员在港口附近到处转悠,测量水深,标识礁石,记录潮汐变化规律等。
港务人员把建港以来的所有水文资料都搬了出来,查理带着蛟龙军团的舰长们一边埋首查阅,一边在纸上写写记记。
在湾口的悬崖上,三个瞭望塔高高矗立,目力极佳的哨兵日夜守望,并可通过烽火、旗帜和狼烟,向港内的水军报讯。
百余台大型投石也被分拆搬上崖顶,然后重新组装起来,沿着崖壁一字排开。投石们每日进行训练,提高肌肉力量,提高打击的精确度。
在崖顶上还装有十架巨型凹镜,用黑幔和牛皮罩住,防止日晒雨淋对它们的损毁。士兵们每日小心地拭擦,揩去灰尘。
自从累斯顿河大水战之后,这种光学武器就再没有会上战场耀武扬威,这次查理也随船带了十台过来,希冀它们为洛瓦城海防建功立业。
在洛瓦城码头旁的一片沙地上,百余条长凳一字排开,上头坐满了年轻人。虽是冬季,大家却都光着膀,握长长的木浆,喊着号,不停地一起划动,汗水滴滴答答地落在长凳、沙地和木浆上。
这些人都是新近募集的民军战士,大部分是从城内的店员、逃难入城的村民中擢拔出来的。
长期优裕富庶的物质生活,使得各商业城市里控制经济命脉和议会政治的豪商巨贾,变成了懦弱怕事、屈从强权的软骨动物,早年建立城市的先辈们那种开拓、进取、敢于冒险的精神,在他们身上荡然无存。反倒是在底层市民和城郊农夫的身上,依稀能看到这些金般宝贵的精神和品格,在褴褛的衣衫下熠熠生辉。
尽管招募了足够多的水和船员,足够那三十余艘辅助舰使用,但按照丹西的指示,查理仍从本地市民中征募了数千民军战士,对他们进行水战训练。
因暴力而屈服的苦役,因金钱而受雇的水,在保卫家园的大战中,战斗精神和抵抗意志都远远比不上本地居民。战斗技能固然重要,但这可以经由训练而达成,而士气和斗志,却是战争中第一位的要素。
此外,丹西招募和训练本地民军,也显示出他对两盟半岛的未来构画。
猛虎自治领可不想白白替商都联盟打仗,把异教徒赶下后就撤军离去,但作为外战主力的猛虎军团,却又不可能常驻半岛。当他们返回本土后,余下来的军事真空由谁占据,半岛的安全由谁维护,必须事先做好计划。
※※※
“近点,再靠近点!”
“小寡妇号”龙船轻巧地在风浪中窜跃,威塞克坐在船桅顶端,一边眯眼细瞧,一边大声吼叫。
敌人如此消极地留守海港,易卜拉辛有些狐疑,故而派威塞克亲自前来侦察敌情,看看对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老大!不能再近了,他们的投石都能砸到咱们船上了!”
“怕死就别吃这行饭!快,给我靠近点!”威塞克一边吼着,一边在海图上仔细标下每一架投石的位置,记录崖顶上的兵员人数。
“三点钟方向来了一块石头!”小寡妇号上传来一阵惊叫。
“砰!”
桨舵还没反应过来,一块巨石在距离船沿两米处落入海中,激起的巨浪几乎直达坐于桅顶的威塞克!
“奶奶的,还真他妈有准头!”威塞克口里嘟哝着,在纸上记下“投石精确性很高,需要小心提防”一行字。
此时,几艘蛟龙军团巡逻艇显然也发现这艘海盗船的身影,开始呈一个扇面朝小寡妇号扑过来。
可是瓦尔芹长船的速度之快确实绝世无匹,小寡妇号的航海技巧也非常之高,这艘龙船在崖顶投石和海上敌船的缝隙间飞驰,硬是绕着湾口兜了一圈,把一切都观察个遍后,方才巧妙地突破封锁网,朝南疾驶而逃……
※※※
“咦?那个披头散发,总是满身虱的家伙呢?”快吃晚饭的时候,一个苦役问道。
长头发,易于遮盖本来面貌,满身虱,人们肯定不乐意接近,故而能更好地掩藏自己的秘密,更少会被人看穿。
“谁知道,兴许是进焚尸间了。”另一人打着哈欠答道。
船厂里恶劣的生活条件,艰辛的劳动强度,人又这么多,累死、饿死、病死、疾疫、庾毙者,每天都有几十个。突然少一个人,既没人管,也不会有人在意。
苦役营不是军队,苦役们整日麻木地劳作,兵士们看好水陆出口,不让有人逃跑就行了,不可能每天浪费几个小时时间,把几万人从头到尾点个数,再跟进焚尸间的死人、新进来的苦役核对。每天都有一批新人进来,每天都有一些人死去,来回点数、算帐,估计会把人累死。反正进来的人,横竖是个死,早死和晚死而已,除了苦役自己本人,他的生死,没人去操那份闲心。
“上午看还蛮有力气的,怎么这么快就暴毙了。”发问的那个苦役拎起饭盆:“唉!可怜啊!不知道我自己什么时候去见上帝,见了他,我一定要问,为什么让我受异教徒这么长时间的折磨……”
苦役叽叽咕咕走下那艘未完成改装任务的三桅帆舰。
这艘船的旁边泊着一艘已完工的军舰,一些帝国卫兵牵着嗅觉灵敏的猎狗,正在一寸一寸地检查船舱、甲板各处,看是否有人藏在里头。
检查完毕,确认无任何苦役躲在船上之后,一批帝国水军正式接收军舰。
水兵们进入各自岗位,帆舰下水,摇桨升帆,朝船闸开去。
在闸口处,又有看守士兵带着猎犬登船搜索各处,一一核对每人的身分证明。两艘小艇绕着大船仔细巡查,上面坐着几位圣火教的武功高,仔细观察是否有人附在船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