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边是攻守城池的主战场,仙丘陵上也布有很多岗哨,而南边则一直是沙漠帝国的占领区,防范松了很多,故而出击的敢死队选择这一侧的海岸登陆。
一路曲折绕弯,隐蔽行军,凯鲁带领五百壮士穿越了史吞拿布下的外围岗哨线,偷偷抵达围城部队身后的一片椰林中。
在椰林里巡逻的几个游哨被凯鲁悄无声息地干掉,大家依托椰树为掩护,朝敌方的营地窥探。
史吞拿人多势众,并不怕敌人出城决战,部下将士们又都进行了一整天的艰苦攻城,非常疲惫,故而连正规的营墙都没有砌,大家竖起帐篷,点起堆堆篝火,就在城外野营。
当然,面向东边的城墙一方,史吞拿还是布下了一道环城木桩,加派大量的警戒岗哨巡逻,但对于身后,却基本上没有怎么设防,只有几个岗哨蹲点瞭望,两支巡逻队在游动穿梭。
营地的正中央围有一圈篱笆,十几台重型投石就搁在里头。
圣火教徒们骂骂咧咧地拢著袍袖,在篝火边烧煮军粮,进食用餐。
“咱们就在这里休息到深夜,等他们疲乏睡觉时,再加入这场野炊。”凯鲁压低声音说道。
敢死队员们接头咬耳,依次向后传话。
“两盟半岛的朋友们,还不赶快逃跑!千万不要被我追上,那你们可就死定了!”
丹西运足内力发出的吼叫声,在暗夜的战场上空回荡。
在战场上,有的时候为了防止目标暴露,主将甚至是指挥总部都需要刻意掩饰,不让敌军察觉;而有的时候,为了某些特殊的目的,又必须故意突出自己的主将身分。
今天这场夜战便是如此。
丹西不仅使出他的夜战惯技,以亮闪闪的银灰色长芒,毫无掩饰地向敌我双方标识自己的身分和所处位置!
上武器奋力挥动,嘴巴更无片刻停歇,叫得比圣火狂徒还凶,运足内力发出的声音,响彻战场!
当然,他的目标听众可不是身前的圣火狂徒,而是直接针对沙漠帝国步兵身后的半岛伪军集团。
乌龙棍疯狂地扫荡,银灰色的耀目长芒果然在越冲越近,这对于斗志本就涣散的半岛伪军而言,丹西嘴里的威胁可绝非空穴来风。连续的喊话,令他们的心理压力不断上升。
艾哈迈德下的半岛伪军,既缺乏训练,又没有士气斗志,数量还很庞大。
这些人不能摆在前线,免得他们一触即溃,反而冲乱了本军主力部队的阵脚。而这次放到后阵,却又被丹西觑准了弱点,不断进行威逼恫吓。
陆战还不同于海战。在海战中,伪军必须与军舰共存亡,否则自己也无法独生,故而易卜拉辛凭借此招,在香浓港毁掉了蛟龙军团的远征舰队。而在陆战中,他们打不过身前的敌人,还可以随时撒丫跑路,有的是逃生的会,又怎肯舍命相搏?!
怕死的伪军们心里在不停地打鼓,一些人开始趁夜离队逃跑,还有更多的人在偷瞄会……
如果我们仔细分析,对于半岛伪军这种纯粹的肉垫部队,在陆战中其实也不是毫无利用价值。一是如易卜拉辛那样,充分利用地形,通过背水结阵等方式将其置于绝境死地,迫使他们拚命。如果是在开阔地上作战,也有办法对付,全军挤成密集阵形,前后都布下正规部队,将他们像夹心馅饼那样夹在中间,后面人的武器顶著前面人的腰眼,逼得他们无法后退,只能向前杀出一条活路。
不过,限于地形和兵力等条件的制约,艾哈迈德已经无法实施这些奢侈的战术了,而狡诈的丹西就抓著敌人的痛处下,既用武器,更用口舌战斗,不停地进行黑夜攻心,使得伪军集团未战即已动摇,不断有整队整队的人撂下武器,向身后逃窜,消失在黑茫茫的夜幕之中……
当然,后阵伪军尚未与本军交锋,他们呼啦啦地不断溃逃,只是减轻了未来的突破压力,而欲夺取胜利,还必须先打垮在前面挡道的沙漠帝国步卒。
这伙圣火狂徒就完全不同了,丹西毫无顾忌的自我暴露,使得他们像被磁石所吸引的铁末碎屑一样,蜂拥蚁聚,窸窸窣窣地朝敌军主帅扑来!
中央战场上,黑潮汹涌,恶浪滔天,丹西毫不畏惧,迎头而上!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是最后一次冲击,也是生死攸关的决定性冲击!
不仅中央步兵集团,不仅南部战场,整个全局的胜负,都将取决于这次冲击的成败!
持神棒,骑虎携狮,凯日兰在左,霍夫曼在右,一百精锐亲兵护于侧后,这个可怕的攻击群体,如同一把千锤百炼的钢刀冲向敌阵!
钢刀不断地扎!扎!!扎!!!
捅!捅!!捅!!!
恍如平地生起一股旋风,刮得圣火狂徒东倒西歪,咆哮著,怒吼著,朝敌阵的云深处飙去!
挡道的帝国步卒,被一排排地扫倒,凄厉的惨嚎声,不断地在夜空中飘散。
而丹西恐吓后阵伪军的声音,总是无法被嚎叫的声浪淹没,总是能顺著海风传向远方,直让人心惊胆寒,毛骨悚然……
东、北、西三面的战场上,对敌双方都陷入了无法自拔、不能脱身的僵持苦战。
三处战场上,都是一片笔墨难以描述的混乱。在一条大致稳定的战线上,两军周旋进退,数以十万计的人马,变生出无数的细枝末节。
前沿接锋地带,战线犬牙交错,扭动如大蛇,蜿蜒似长虫,一忽儿向这里拱出,一忽儿朝那处凸起。
鲜血若溪水狂流,奔涌喷溅,漫溢恣荡。
倒伏的人马尸体,横躺竖卧,恍如地壳错位,在平坦的旷野上,无规则地隆起一座座大小各异、高低不同的山包和土堆。
仿佛有一支神秘的大,在任性而恶意地揉动拨拉,把汹涌的人群马队,一忽儿推上前去,一忽儿撵回后方,此刻才被扫集到一处,继而又被驱散四方……
每一个战场细部,状态各异,形势不同。在这里,马队互逐,在那里,步卒对杀,此地,神圣同盟占优,他处,沙漠帝国逞凶。将士们的步伐进进退退,心境起起落落,欣喜、悲哀、愤怒、绝望,各种情绪纷织卷搅,在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演绎。由无数个这样生动具体的战场细节合成的总体轮廓,却基本上是稳定而平衡的,泼洒勾画,舒展出一幅丰富而壮观的战争图景。
身陷局中的战士们,可没有条件,没有时间,更不会有心情去赞叹这幅战争全景图的壮美。激战整日的他们,嗓门冒火,身体虚脱,动作变形,但为了生存,大家都在咬牙坚持,死拼硬挺。
所有的兵力都已派上战场,所有的地方都在进行艰苦而残酷的来回拉锯,再无任何战术巧思和计谋奇策可言,谁顶不住,谁就将彻底完蛋!
神经麻木,动作械,胜负变得越来越渺茫,两方的希望都寄托在同一个地方──重兵云集,投入了全部预备队的南方战场。
一直是全线交火,四面接锋,形势复杂诡异,难辨优劣的濒海大决战,到了这时候,局面变得异常简单。
南部战场上,神圣同盟在中路占有优势。
既无战斗技巧,又没有十字军团那种狂热斗志、献身精神和发财欲望,半岛伪军们根本不愿替艾哈迈德卖命,只想著如何逃跑。
在丹西的恫吓声中,越来越多的人拔腿开溜,哄散逃逸,黑压压的后阵缩小了一半,不战而溃,看来是迟早的事情……
后面的人在逃跑,但前线的人却依然在浴血奋战。
沙漠帝国的步卒已经非常疲劳,尽管生力军的加入让其精神大振了一下,尽管他们一直在英勇搏杀,但获得身后战友的支持却相当有限。狂叫了一整天的圣火教徒们,声音不仅嘶哑,而且越来越有气无力。
再怎么勇猛无畏,他们依然是人而不是器,体力总有衰竭的时候。他们只能凭借著顽强的意志,凭借献身精神,苦苦支撑,奋力招架,尽力延迟溃败的时间。
猛虎重步兵集团的身体状态比圣火狂徒好不了多少,但他们获得了十字军团的有力增援,丹西更是身先士卒,亲自带头冲锋,极大地鼓舞了全军的士气。
身经百战的老兵们也都意识到,本次战役的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他们以铁一般的战斗意志支撑著自己疲惫的身躯,迈动步伐,不断加快进攻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