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是,塞尔人忘记了,轲库里能岂是替人火中取栗的主?!
错误的政治基础,必然导致失败的军事行动,即便将领再有才华,士兵再英勇无畏,也改变不了悲惨的命运。
当中部和南部的猛虎入侵集团出现时,塞尔人似乎还有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希望:呼兰西征集团正沿着大陆公路挺进,沿途不断有成员国的军队加入,这股海啸般的力量,足以与猛虎军团对抗;北线麋集了二十几万国防军主力,只要能及时回防,拖延住敌军的进攻步伐,等援军杀到,王国就能得以保全。
普内尔的厚土郡,原本重兵云集,安全无忧,此刻却是急得像火烧般的大回撤。吉卡斯仅给普内尔留下五万守军,余部尽皆启程调离,奔赴各处战场。
中央军团和自由民部众趁势发起进攻,普内尔叫苦不迭,只能率众死守,层层设防,延缓对方的推进速度。
幸好,中央军团是防御性的地方军团,自由民属预备役转职部队,进攻不像猛虎军团那样凶狂无匹,普内尔虽然忙脚乱,火烧眉毛,好歹还可以支撑一阵,赢得一段日的苟延残喘会……
莫西河口。
前线已经杀得天昏地暗,丹西却没有与大军同行,而是携妻抱,在昆达夫妇、凯鲁夫妇、别亚夫妇的陪同下,到这个富有纪念意义的小河口祭奠父母。
他刚满周岁时就在这个小河口遭到海盗打劫,父母双亡,幸运地被孤独的老猎人胡里奥拾起收养。生于远东帝国的他,对故土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连父母的长相都回想不起来,是靠养父胡里奥的转述,他才隐约猜出了自己的身世。
关于那个父亲当日舍身护的历史残片,丹西同样无从了解。偶尔在梦中,记忆深潭最底层的一些沉积物泛上来,那个揪心的镜头方才以模糊的噩梦形式回放:一片血光!
然后自己从高处坠落!
这个特殊梦境,从童年、少年一直到青年、中年,时不时在丹西的睡梦中出现,往往惊得他突然醒转,满身冷汗。
根据某些术士的说法,婴幼儿的无意识阶段的经历,往往影响到某个人一生的性格,即便成年后也无法摆脱。那个红光四溅而后堕入深渊的梦境,与丹西后来展现出的冷峻严苛而又狐疑谨慎的性格,到底有多大关联,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在遥望东方,祭奠父母时,丹西完全是一副诚惶诚恐,毫无任何伪饰的哀恸。
养父胡里奥害怕海盗杀个回马枪,捡起小孩后就赶快离去,没有时间掩埋尸体。丹西不知道亲生父母姓甚名谁,他们的尸骸也早已化作风尘,不知所踪……
惟有莫西河水在静静流淌,满河芦苇在风中摇曳,似乎在悄悄地诉说着什么……
看着眼前的一切,丹西不觉悲从中来,痛哭失声。
这哭声,与二十几年前那个一岁婴儿的哭声,是那么的相似……
那对在莫西河口游荡,不知姓名亦不知生前模样的远东冤魂,倘若能看到眼前一幕,想必也会含笑安息了:他们的孩不仅在残酷的异国他乡生存下来,而且立业成家,出人头地。
在丹西身后,小美、小伊带着虎、豹、凤儿盈盈跪倒,面向东方的大海磕头叩拜……
塞尔平原上,一幅兵力快速大转移的混乱场景。
塞尔是中央走廊第一次反虎大战中损失最惨重的国家,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们死伤大半。虽然习博卡二世重新征兵,但这些新兵蛋训练度不足,毫无战争经验,素质较老兵们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检验战斗力的最好方式,就是观察军队在战火临头时的表现。某些老练的军官甚至可以据此判断出某个战士入伍几年,是否打过仗。
相较于老兵们迅捷而齐整的步伐,新兵的队伍混乱而嘈杂,行不齐,列不直,还经常串了队伍。
有时候,几支部队抢道而行,拥挤不堪;有时候,大道上布列着完全不成队形的游兵散勇;有时候,一匹失蹄的战马,或者一辆翻到的牛车,堵塞了整条道路,耽误了很长时间;有时候,整支小队、整支中队跟错了队伍,甚至连兵种都有搞乱了的,步骑同行、作战部队与后勤部队合伙,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混编部队;掉队落伍的,当逃兵的,都不罕见……
这回的军事调度中,相当多的塞尔部队就是这种情状。
为了救急,上头下达的都是必须于何时抵达预定集结点,否则军法处置的死命令,军官们只能不断地催促着部下加速急行军,对于少数掉队成员或者逃兵无法顾及;数十万部队一起进行回撤,大家哗啦哗啦地向南急奔,出现了一支支混编军,军官也没有时间整饬和清理队伍,先拉到战场再说,免得被撤职甚至砍头;调度不仅规模大,而且行程远,最远的从北部边境开到南部海疆,最近的也要跨越半个国土纵深,从北部赶到中部;这再加上一些素质不合格的新兵在里头折腾,塞尔的这次兵力大挪移足以称得上是混乱无序,人仰马翻。
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下面这支万骑纵队,就充分体现出塞尔传统军事强国雄师劲旅的夺人风采。
在一条商道上,一彪轻骑风驰掣,绝尘而来。
开路的前锋小队一边高声吆喝,一边熟练地排开挡道者,既不影响速度,又顾及人员安全。步兵、辎重兵等纷纷向两侧让道。
“嗨!跑这么快干嘛,想早点去送死吗?!”
有被推开的兵痞在大声咒骂。
“猛虎军团有异教徒帮忙,你们根本没戏!”
有不满骑队嚣张的人在恫吓。
“总算见到一支像点样儿的部队了,想当年……”
一个老队长嘟哝着,又开始给下新兵吹嘘自己的“想当年”。
在旁边的战友群中,只偶尔有几声赞叹与喝采。
“弟兄们,那支部队呀?”
还有一些士兵凑过来问。
他们搞错了番号,走错了路线,结果与自己的部队失散,只好逢人就问,希望能在茫茫兵海中重新找到队伍。
“凯提南亚骑纵!”
只有对这句话,这支精锐骑兵方才回答。
“太好了!我总算寻着了!”
蓦然,旁边突然窜出一个胡拉茬的士兵,骑着一匹青色战马。
“你也是凯提南亚骑纵的么?”
一个杀气腾腾的军官转马出列。他的甚至握在了剑柄上。
“不,不是,第五步纵的,”胡兵摆道,“但我是凯提南亚本地人。”
“你既然是步兵,为什么有战马?”
“嗨!还不是道上捡的。这一路行军,真见到不少好东西,有个弟兄还捡了一辆没人要的马车,里头全是面粉哩!”
“那是军需品,该归还原隶属部队。”
“按说是这样,可你看这乱的,我连自己的队伍都找不着,还找得到这些东西的原主?”
“那也是,”军官点点头,不愿再理他,“你赶快去追赶第五步纵吧。”
“嗨!别走啊!”胡兵打马赶上,“我骑着马到处追,可怎么也寻不着第五步纵,自己却迷路了,都不知道现在到了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