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有些目瞪口呆,这女人可真是有撒泼的天赋,一串急速骂词还不带重复的,比马克沁重机枪的速射火力凶猛多了。
“呜——-”
外面突然传来了拉长的凄厉怪叫声,客栈里所有的人脸色齐齐一变,那女人立时收住了嘴,转身就躲进屋子里,把门关了个结实,而周围看热闹的其他人也是同样神色慌张的缩回了屋里。
“怎么了?!”丁鹤洋有些奇怪这些人的反应。
“空袭!”李卫和那个店伙计异口同声道,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巨大的爆炸巨响,地面一震轻轻晃动。
“各位客人,请不要害怕!这里轰炸是常有的事,我们这里位置比较偏僻,不值得日本人扔炸弹下来,请不要慌乱,先进客房休息吧!”店伙计显得比较镇定,没有多少慌张,好像已经经历很多次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了。
而外面又是一声巨响和地面颤动,似是敌机轰炸扔下的一枚炸弹又近了一些,甚至在屋顶上噼噼叭叭地蹦弹着一些碎石,竟是远处炸飞的建筑物碎片飞落下来。
城内异常响亮的机枪声大作,应该是防空的高射机枪在回击空袭的日军飞机,凄厉的空袭警报拼死长啸着,让人心中隐隐地感觉到像是随时有一颗炸弹会落到自己头上来。
在中共的根据地里日军空袭并不太多,日本人不会钱得多烧包到往田间地头扔炸弹,而且中共武装分布分散,没多少值得轰炸的目标,空袭警报喇叭除了重要的部门外很少有设置,通常情况下大多数单位连防空武器都没有,所以丁鹤洋对于新乡县城的防空警报,会一时反应不过来,而李卫却是曾在现代这种电视看得多了。
日军战机螺旋桨的轰鸣清晰可闻,忽远忽近,地面与空中的机枪声都不绝于耳,扔了几枚炸弹后,日军飞机很肆无忌惮地在新乡县城上空向地面扫射,而之前狂响的高射机枪声竟是哑掉了一般,可以想像方才还在还击的国军士兵已经都阵亡了。
而县城内几乎再也没有反击的对空射击枪声,不论是中共还是国军方面,在没有防空武器的支援下,普通战斗单位都不会对空开火,避免惹毛了日军战斗机疯狂报复曝露出来的战斗部门,防止导致更大的伤亡是国共双方军队的共识。
李卫他们这会儿才理解客栈里的人在空袭警报拉响时,不是逃到屋外躲避,而是反而躲进屋里,日军的炸弹虽然不确定什么时候会扔过来,但始终也就只有那么几枚,而日军战机低空扫射的机枪却是见人就扫,屋内还有墙体做掩护,而跑到屋外那可就是日军战机的活靶了。
随着天空中螺旋桨特有的轰鸣声渐渐消失,在新乡县城上空肆虐了半天的日军战机扬长而去,空袭警报响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静了下来,像是死寂一般被日军战机蹂躏过的新乡县城街头,再次出现了人影,除了被炸塌的房屋仍在燃烧,附近的居民和路过的军民自发地挖掘着废墟,搜寻着幸存者,县城内其他地方依旧继续着轰炸前的民生活动,鬼子们闹得再凶,日子还得接着过。
“这里看来也不得安生啊!”坐着屋子里躲避日军战斗机的丁鹤洋有些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这里可不比根据地,鬼子飞机来了,只要人往地道里一钻,他爱咋炸就咋炸,或者旷野里一躲,根本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不像被困着满是房子的县城里,炸飞上天的砖头都能把人砸个半死。
“小心着点吧!”李卫抿了口水,生死有命,炸弹扔下来,躲都没有用。
笃笃!
房间的门被敲响。
“谁?”李卫去开门,却见店伙计小虎站在门口,手里拿了个托盘,托盘上放着茶壶和茶杯。
“我送茶水的。”店伙计小虎显得很是谦恭。
“进来吧!”李卫点点头,让店伙计把茶水送进来。
店伙计很利索的把茶壶和茶杯放到了屋内的桌上后,转身就退出了房间。
“这是什么?!”丁鹤洋发现桌上茶壶下面压着一封信,应该是刚才那伙计放下的,看样子这店里不止老掌柜是赵家的人,恐怕连这个伙计也是。
“李卫,是给你的信!”丁鹤洋拿起茶壶看清信封上的字,转手交给李卫。
李卫接过信,信封上写着“李卫先生亲启”。
“信里写得是什么?!”丁鹤洋走到门前,顺手把门关上,门外并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在晃悠。
“晚饭有着落了,晚上有人在城南的迎客楼请我们吃大餐。”李卫看着取出的信件上扫了一眼说道,上面没写明是谁白请这么一顿,不过新乡县城应该没有李卫的熟人,估计是赵家的下一个联络人员,否则也不会让店伙计这么神神秘秘的送信,赵家也是异常重视这次的接头,层层节点联络,避免被敌人一网打尽。
“嗯!晚上我带林成和郭三五跟你去,小马和严斌留守。”丁鹤洋安排好前去的人员。
休息了一下午,五点的时候,李卫,丁鹤洋和战士郭三五离开了客栈,街头店铺各处都挂起了灯笼,顺着石板路,他们找到了城南的那家迎客楼的饭馆,虽然是这里处于被日军战机轰炸的战区,但生意还是照做,饭馆内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生意很不错的样子。
还没等李卫开口询问,就见饭馆的伙计走了出来,躬了躬身,道:“李卫先生是吗?!请随我来。”
李卫和丁鹤洋互视一眼,看样子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在对方的视线之中。
第三百五十一节
跟着店伙计进了饭馆内二楼的一间雅间内,一张八仙桌上已经摆满了酒菜,靠着窗旁正站着一人,听见李卫他们走进来,转过身作了个揖,异常熟络地道:“李先生来了,请请,请落座。”
李卫一怔,对方认得他,他却认不得对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像是看出了李卫的迟疑,那人笑了笑道:“鄙人姓谭,名有为,做火柴生意,难得李卫先生来本地,鄙人特为李卫先生接风洗尘,请。”手伸向座位上。
伸手不打笑脸人,至少这位姓谭的也不像是有恶意,李卫还是很客气的拱了拱手,道:“那就多有叨扰了!”
宾主双方寒喧几句,各自落座。
饭馆的生意还是不错,能得上桌面的菜式全是在根据地吃不到的,李卫也没客气,与这个体态微胖,像是富家商人的谭有为杯来盏往。
有白吃的晚餐不吃是傻子,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李卫拉着丁鹤洋、林成和郭三五一起共同腐败。
虽然与李卫初次相识,谭有为很是健谈,河南各地的风土人情,还有生意来往上的故事,与李卫、丁鹤洋等人聊得很是开主,言语中却只字不提有关军火的情况,雅间内完全是会友请客的聚餐。
丁鹤洋心中虽有疑惑,这谭有为好像纯粹就是一次请客吃饭,举着酒杯侃大山之间,一点都不像是和他们接头,但丁鹤洋还是什么都没说,赵家这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才能知道。
直到酒足饭饱,店伙计收拾残羹冷炙,奉上几杯清茶,在聊了几句后,谭有为喊来店伙计把帐结了,然后就先行提前告辞。
看着谭有为离去,丁鹤洋终于忍不住把压在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李卫,难道仅仅是为了请我们吃这一顿饭?!没有其他事?”
“嗯,吃饱没?!吃饱了咱们也该走了。”李卫却是一脸神秘的摇摇头。
在落座初时,他和丁鹤洋一样抱着同样疑惑,在杯来盏往互相推着敬酒之间,李卫手心中一凉,却是多了一把冷冰冰的金属钥匙,谭有为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一把钥匙塞进了李卫的手中。李卫悄悄地把钥匙收起来以后,接下来的就是和对方一样,吃吃喝喝,半点破绽都没露出来。
丁鹤洋还是没想明白,李卫的表情却是让他感觉到,谭有为与李卫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他点点头,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道:“走吧!”
饭馆里出来,李卫他们直接步行回客栈,已经时至深夜,客栈的门依然还开着。
进了客房关上门,李卫掏出谭有为给自己的钥匙在丁鹤洋面前晃了晃,道:“看见没?!就是吃了一顿饭的收获!”黑油发亮的钥匙形状有些特异,不同于常见的钥匙,应该是特别定制的。
丁鹤洋这才是恍然大悟,却疑问道:“这钥匙是开什么的?你知道吗?”
“不知道!”李卫耸耸肩,又道:“赵家的人很谨慎,拿钥匙的人和知道使用钥匙地方的人互相牵制,即便其中一个人走漏了消息也是无用,有钥匙的不知道去哪里开,知道哪里开的却又没钥匙,呵呵,赵家也同时传递给我们一个信息,就是现在风声很紧,所以才会这么小心谨慎。”
“应该是的,否则也不会弄得这么复杂!”丁鹤洋听了李卫的话,他突然有些能够想理解赵家居然会针对这批军火接头搞得这么过分谨慎复杂小心,丁鹤洋的背后渗出了冷汗,这次看似平常的交接行动,恐怕也没有来之前想像地那么安全,好像隐隐之中暗含着重重凶险杀机。
嘭嘭嘭嘭!
突然有人急切地拍打着房门。
李卫一惊,什么人这么晚来敲门,手边扣起了格斗刺,装着懒洋洋没睡醒的语气道:“什么人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李先生!出事了,请你们马上离开!”声音是店伙计小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