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走了三四个钟头,才看到远处有点灯火的样子,李卫轻声欢呼了一声,推着自行车冲了过去。
离着带着灯火的村庄越近,李卫的心情越激动,晚上吃顿饱的,美美地睡一觉,再过几天可以赶回三团。
一阵风掠过,寒意冻得李卫一激灵,北方的寒气真是冻得鬼都呲牙。
李卫突然停住脚步,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刚才的风声中,隐约有听到枪声。
侧耳细听,果然有步枪沉闷的枪响,甚至还有闷闷的手榴弹爆炸声。
李卫踏上自行车,向村庄的方向急速赶去,离得越近,他就发现越有不对劲的地方,灯火好像有点过于旺盛的样子,不对,像是烧房子,风中也传来老百姓的哭喊声。
待离得近了,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枪声,尖锐带着回音的子弹啸叫声,几乎可以肯定是日本鬼子的三八式步枪弹的声音,哭喊声中,甚至还有日本鬼子肆意的嚎叫声。
仿佛心头被蒙上一层阴影,李卫找到一处被积雪覆盖的权木丛,把自行车推倒在里面,自己则抽下背后的八一式步枪向村庄潜伏运动。
没想到竟有一股日本鬼子趁着根据地军民喜度新春佳节的时候,竟然渗透进根据地进行袭扰,李卫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作为一分区主力三团的兵,怎么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面对敌强我弱的局面,反而激起了李卫的斗志,他趁着夜色,慢慢摸近村子。
第一百三十五节
也许是日本鬼子尝到了八路军一直以来的游击战的苦头,特别是武工队的袭扰,便有样学样派出精干的小分队侵入抗日革命根据地袭扰作战。
显然让李卫碰上的,就是这么一支小分队,而且装备还非常好。
眼前这个村庄明显刚被这股日本鬼子占领不久,从枪声密集程度显示,并不是大股敌人,而是小队敌人,相对于略处于接近根据地边缘的村落,大股鬼子的入侵是不可能不会被发现的。
李卫在接近过程中也听到了零落的抵抗性射击声,说明村里存在一定的抵抗力量。
李卫分析着枪声,心中有了一点底,日本鬼子差不多有十来号人,有两挺轻机枪,没有迫击炮,抵抗的人有三支步枪,一支驳壳枪,李卫还算不是孤军奋战。
李卫不会傻乎乎的直接冲上去喊打喊杀,那纯粹是找死,慢慢潜伏到村子边上仔细观察村子内的情况。
通过烧着的房子上的火焰,李卫看清这个村子并不是很大,约摸只有二十几户人家。
大半个村子的老百姓被日本鬼子顶着刺刀给围拢在一个院子里,有一挺机枪盯住了,也许是还顾忌着有抵挡者,没有展开屠杀。
而抵抗者被六七个鬼子分散着围住在一个牛棚里,日本鬼子士兵也不急着进攻,也许是从抵抗的枪支中的驳壳枪,猜出被围住的八路里有身份不一般的人,日本鬼子不时地放着冷枪压制住对方,等着对方消耗完子弹再围上去,意图活捉被围的人。
显然这些日本鬼子士兵战斗经验异常丰富,在这种夜黑风高,异常寒冷的冬夜,这对被围困者是非常不利,如果不能得到食物补给,恐怕只需要十几个小时,就足以让抵抗者失去能量维持体温而被冻毙。
夜里雪地的反光非常明显,这注定李卫不能随便行动,只能借助着火光的阴影潜伏着,伺机寻找着战机,好在地面冻得生硬,踩上去并不会出现咔吱咔吱的冰裂声。
至于先从哪里下手,这让李卫实在是难以决定,一边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一边是抵抗者,他只有一个人,如果决策失误,不是老百姓遭屠杀,就是仅剩的抵抗者被消灭,只剩下他孤军对敌。
借助着火光与黑暗造成的短暂视觉混乱,李卫悄悄抽出背后的格斗刺,摸近围住老百姓的日本鬼子士兵。
“武田君,来喝一口!”一个日本士兵传递扔来一只精致的小酒壶。
“嗨,谢谢!”武田久二郞伸手接住这只铝制的酒壶,拧开盖子,一股子浓郁的酒香散发出来。
“哟西,真是好酒!”寒风刺骨的夜晚,能有一口烈酒简直堪比天堂,武田久二郞猛地灌进一口酒,嗝出一股浓重的酒气,一股火团在胃中烧起,掠夺来的中国二锅头给他带来无比的享受。
武田久二郞两眼眯了眯,腰挺了挺,再次靠回背后的木桩,眼中放出狼一样的目光扫向聚集在一起冻得瑟瑟发抖的村民,仿佛就像是看着一群宰的羔羊一样。
武田久二郞将酒壶继续扔给下一个士兵,酒壶在传递着,被围住的老百姓带着心中的惶恐,无言地挤作一团,期待着奇迹能够发生。
没有人发觉到,一道阴影诡异延伸到武田久二郞身后,武田久二郞突然一震,表情像是凝固了一般,瞪大了双眼,全身僵直。
李卫迅速的从武田久二郞的后脑抽出格斗刺,单手有力的托住他的身体,继续靠在木桩上,却没有人发现他已经悄然断了气。
借着夜色的黑暗,李卫像灵猫似的再次悄声无息退回到黑暗中,寻找着下一个猎杀目标。
在李卫身后,村口外围作为流动哨的日本鬼子像是慵懒地靠在断墙上,背对着村子望着村外,然而在他的脖子处经裂开一道大口子,鲜血早已凝固冻结,尸体冻得像冰块一样结实。
八路军战士常成紧握着手里的步枪依靠在牛棚的一堵厚墙边上,寒风阵阵,但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寒风呼啸的阵阵寒意。
呯!
一颗子弹,在常成头上的棉皮帽子上掀开了个口子,炸出几朵雪白棉花,常成猛往边上一闪,同时举枪回射,一声闷哼声!但对方没有倒下,立刻躲了起来,呼啸的子弹在远处削断了几片残瓦,刚在日本鬼子依靠的地方洒落了数滴鲜红,常成这一枪仅仅是杀伤对方,并未能击毙。
这次常成随着师长到一分区上任,没想到居然在借宿的村子遭到日本鬼子小队的偷袭,为了掩护领导,不仅牺牲了三个战友,还有一个战友奄奄一息,但还是没能撤离出去,被困在这个牛棚里,包括师长和一个伤员,还活着的仅剩下五个人。
常成回望了一眼,伏在牛棚里紧握着驳壳枪的师长司徒益两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外面的日本鬼子,当发觉常成在看他时,脸上露微笑,递出一个鼓励的眼神。
在牛棚另一个角落防守的战士也向常成露出乐观的笑意,死亡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从参加革命队伍的那一天起,他们的生命就不属于自己了。
常成咽了咽口水,振作着精神继续寻找战机。
没有人发觉到,已经有第三者悄然无息的潜入到战场上,生生地扭转了双方的命运。
也许是有鬼子士兵受伤,这支小队的队长龟田信长少尉有些忍耐不住,连忙命令身边的机枪手扫射牛棚,也许是北方农村的房屋多用坚实的土坯,或者是为了保护心爱的耕牛,牛棚也是异常坚实,特别是冬天气候严寒,子弹仅在牛棚顶和墙上打出一片片冻土碎粉,却不能把这些仅剩的八路军怎么样。
这群八路的战斗力非同一般,龟田信长少尉眼珠子转了转,挥挥手,喊叫监视被围村民的轻机枪过来支援,准备以两面交叉火力尽快结束战斗,毕竟他们是在八路军的控制区,拖得时间越长,越容易暴露他们的行踪,引来八路军大部队的围剿。
鬼子机枪手扛着机枪,一路小跑过来准备爬上在牛棚不远处的房顶置高点。
呯!一声沉闷的枪响,鬼子机枪手刚刚架好轻机枪,脑袋就像破碎的西瓜一样爆了开来,红白之物洒了周围一大片地方。
龟田信长少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仿佛是什么勾起了他心底里深藏的恶梦,他竟然在这个时候傻了。
又是一声沉闷的枪响,龟田信长少尉身边的另一个机枪手脑袋像前一个同袍一样,爆了开来,红白之物糊了龟田信长少尉一身。
“八路神射手!”仿佛是见到最恐怖的事物,龟田信长猛然爆发出走了调的尖叫,连滚带爬地逃离原来站的地方,直直的扑入一个农舍的院子。
其他的日本鬼子也是在同时陷入一片混乱。
整个华北战区的晋察冀抗日战场上,能打爆脑袋的就是八路军兵工厂生产最有名的红爆头弹,几乎是所有日本士兵的噩梦,特别是日本对于头颅的习俗,日本人相当忌讳被爆头,而且在与八路军的战斗中,日本鬼子士兵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只要战场上一有人被爆头,就说明对方用了红爆头弹,而有红爆头弹出现,就说明对方一定有最精锐的神枪手存在,只有最优秀的八路军战士才有资格使用这种红爆头弹。
在基于不知何种原因,红爆头弹的使用忽然少了起来,但情报获得显示,并非是八路军的神枪手伤亡过大,而是八路军对红爆头弹的减产,但仍有一句话是可以肯定的,有红爆头弹出现的地方,就绝对有八路军的最精锐战士存在。
而接连两个机枪手被爆头,这绝对不是巧合,反而证明他们被八路军的精锐战士给瞄上了,刚才还老神在在,运帱唯握的龟田信长少尉,此刻心中却充满着惊恐不安,关于这类八路军精锐战士的传说有很多,但几乎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弹无虚发,弹弹咬肉,一个可以打十几个,一旦被瞄上了,基本上和爆头死亡挂上了等号。
虽然不能确定八路突然到来的援军有多少人,但是光这种能用红爆头弹的精锐战士,光一个就够他们受的,搞不好会全军覆没在这里。
被围在牛棚里的师长司徒益的心理正好和这支日本小分队队长龟田信长截然相反,两个鬼子机枪手被爆头,打从心底里直喝彩,他当然清楚爆头意味着什么,真是天不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