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咳嗽声。
耿继辉抬起头看向几人:“谁咳了?”
“不是我。”老炮说。
“没有人咳嗽。”
“里面有人。”
陆南目光犀利:“继续丢,老炮把爆破炸药拿过来,先弄死他再说,就算洞口炸塌了,大不了用挖掘机再挖开。”
“好。”
说罢,老炮就开始组装爆破模块,取出雷管接上炸药。陆南举手示意安静,然后捡起一块石头丢下去。
“哐当~~~”
‘砰砰砰!’
里面顿时传来几道枪声,子弹的落点根本没有在坑道口,而是落在别的地方。里面的人连维持射击能力都没有,胡乱射击。
陆南也佩服起马云飞这个打不死的小强,丢了那么多手雷、震撼弹下去,他居然还没死,真是老天爷不开眼。
“马三哥,是你吗?”陆南站在坑道口喊道。
“咳咳咳~~~”
里面传来马云飞有气无力的声音:“王八蛋,又是你们。隔着几公里都能闻到你们身上那股子味道,被们抓到算倒霉,没想到你们连这里都能想到。”
“别介,我们没想抓你,这次是奔着弄死你的想法来的。”
“你们不敢杀我!”
陆南抬眼看向耿继辉,继续问道:“为何如此笃定?”
“你以后就知道了。”
马云飞躺在坑道拐角处,浑身上下布满血迹,脖子上的鲜血正在源源不断流淌。
“爹!孩儿不孝,没办”
“马三哥,再聊聊天,这么多年没有见小弟我,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马云飞沧然一笑:“当初我就不应该相信你,是你们毁掉我全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别。”陆南蹲在外面说:“我这一帮子兄弟们个个都不信鬼神之事,你还是诅咒我们战场上被人打死的强,这次就只是单纯的回来祭祖?”
“我~~~我杀~~~砰!”
枪声传来,里面的马云飞已经无力说话。
接过爆破炸药包,陆南二话不说丢进坑道内。周围几人迅速四散趴在地上,数秒后,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坑道周围的泥土都被震起,树枝摇摇晃晃洒落树叶。
片刻后,陆南爬起身缓缓走向坑道口。跳下去,打开战术手电观察,举起手枪缓缓向前移动,跨过那具已经成为碎块的尸体,污秽物布满整个坑道。
忍着恶心,陆南走到拐角处,举起手枪对准东倒西歪的尸体补射。
补射完成后,陆南伸手翻过破破烂烂的尸体,赫然是马云飞的脸。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彻底闭上双眼,就连后脑勺都被炸飞一半,身上的零碎少了几件。
拖拽尸体,陆南爬出坑道。
当耿继辉和老炮看见马云飞残破不堪的尸体后,一直警惕的心放松下来,终于让这个疯子下地狱去了。
耿继辉使用通讯器向上级汇报:“孤狼B报告,马云飞已经被击毙,行动结束。”
“收到,将现场移交给警方部门负责,孤狼突击队立刻撤离。”
“是!”
行动结束,陆南等人返回远山镇。镇子外已经停满军车和警车,附近的居民对于这些装载车辆并不陌生,他们曾经接受为期半年的军事管理。
陆南站在曾经喝喜酒的两层小楼房前,靠在汽车引擎盖上,看着这栋已经数年没有人居住的房屋。房屋外面贴着的瓷砖已经脱落,大门口突兀的长出几株顽强的速生植物,屋前的空地上长满野草植物。
身上没有任何武器,陆南靠在汽车旁发呆,其他队员离的很远,老炮正在告诫其他人不要打扰陆南。本就单薄一个人的陆南,显得更为孤寂。
苗连下车,他身上穿着全套警用战斗装备。此刻战斗早已经结束,他只不过是想回到曾经的军旅生涯,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他依旧不放过。
“连长!”老炮看见曾经的老连长立正敬礼。
苗连点点头:“嗯,晚上请你喝酒,你们都来啊!”
“是!”面对连长的要求,老炮提不出任何反驳理由。
“他怎么了?”
没有指名道姓,可众人都知道这是在说陆南。
老炮半知半解的说:“大概是追忆曾经,这里是郊狼最不喜欢的地方,可他已经来了三次。”
第210章 道歉
陆南依旧靠在汽车旁驻足观看,想将眼中的一切都收入囊中,打包带走,然后彻底与这片土地划清界限。
脑海中不断涌现出曾经的记忆,在满地燃烧完鞭炮红色纸屑,在空气中难闻的粗劣黑火药空气中,在混混们喝酒聊天声中。一位刚刚喜为人妻的年轻女子,双目失神倚坐在门槛旁,细藕般的手臂上那个细小的针孔眼,是陆南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用力摇头,将脑海中的画面甩出去,陆南深吸一口气,还好空气中没有难闻的粗劣黑火药味道。
再吸一口气,那是汽车尾气的味道。
再吸一口,那是身上沾惹上的鲜血味道,如同铁锈般的味道。
全副警用作战装备的苗连走来,脖子上挂着一把79冲锋枪,走到陆南身旁,也靠在汽车引擎盖上观看荒芜的房屋。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苗连点燃后吸了一口,递给陆南。
没有嫌弃被咬过的滤嘴,陆南接过抽起来,在附近有居民小心翼翼藏在自家窗户后观察的现场,陆南不顾纪律和影响抽起烟。
“任务结束,谢谢你,小子。”
陆南低头一笑:“苗连长,见外了。”
“有人想见你。”苗连说。
“不见,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见曾经的故人,这句话是陈排长说的,现在我转告给你。我是军人,没有能保护好他们已经很失职了,赞誉也没有勇气去迎接。”
苗连伸手拍了下陆南的肩膀:“好小子,看来当初我错过很多好苗子。”
“哈哈哈~~~”
陆南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啼笑皆非道:“苗连长,知道我连长是怎么说你的吗?”
“哦,说什么?”
“他说夜老虎连看不起其他连队,您也一样,看不起其他连队的士兵,从来都是。”
“放屁!”
这下苗连暴跳如雷,恨不得现在就回老部队找人,然后狠狠的揍上那么一拳,接着举杯一醉方休。
留下对着自己背影大骂的苗连,再度引起苗连的愤怒,陆南打算逃离这个地方。上一次陆南惹的苗连哭鼻子,一个人蹲在山林子哭,这次惹的苗连气冲冲。
坐上汽车,关上车门,陆南下意识系上安全带。
驾驶座上的耿继辉发动汽车,汽车穿过远山镇的街道,来到离开镇子的石桥上。
在桥上有那么一位走路一瘸一拐的崴脚少女,她穿着当地少数民族服饰,背着杂木藤蔓编制的背篓,一瘸一拐的走在桥上。
晒的黑黑脸庞,那双眼睛极为明亮闪动。脸上带着失落,缓缓朝着公路上另一个路口走去,她要回家了。
车上的陆南与她擦肩而过,耿继辉后怕的看向那个背影,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他也害怕这里。
“她找你了?”陆南说。
耿继辉双眼看向前方:“找了,有些事情最好别说,会出事的。”
“谁让你当初忽悠她,这丫头最认死理。马云飞从麻溪寨后山带出来的危险品,就是她冒着生命危险交给猫头鹰的,鬼知道山路让她摔了多少次,你猜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别说!”
陆南置气般的选择忽略耿继辉:“她想多做些好事,觉得政府就会早点放她父亲回家。你猜会被判什么刑?”
“故意杀人。”
“所犯罪行加起来,能判多少年?”
耿继辉十分烦闷:“我怎么知道她父亲犯了什么罪?”
“那我可以给你说说。”
陆南闭眼开始滔滔不绝:“买卖人口、故意伤人且致人残疾、非法持枪、吸贩、故意杀人、暴力抗法、阻碍执法过程,妈的!这些加一起,你让我怎么跟人解释,说她父亲只是带走接受教育,过不了多久就会回家。
你随口编的谎话,人家信了,然后又被告知父亲一辈子都回不去!我是没脸见人,伤心就伤心,以后也见不上,萍水相逢而已,我不是卫生员,怀揣着悲天悯人的心。”
忽然,耿继辉一脚急刹车,还好绑着安全带,陆南没有一头杵在挡风玻璃上。
摇动变速杆,耿继辉开始倒车。
“我回去道歉,不然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我当时居然那么混蛋,骗一个小女孩。”
陆南嗤笑道:“您老才觉得,麻烦停车,我下车。”
“不准!”
“凭什么?”
耿继辉扭头说:“要死不能死我一个,咱们说好同生共死的,这时候你不能打退堂鼓。”
“还有其他任务,不要耽搁时间。”
“你怕了?”耿继辉问道。
陆南伸手拍打窗户:“对对对,我怕了,对不起行了吗?”
“晚了!”
正如耿继辉说的那样,他要道歉,为之前的随意搪塞敷衍而道歉。他追上去,恰好对方没有走远,而陆南坐在车上,摇起窗户挡住自己,却又忍不住趴在车窗后偷看。
后座上的老炮等人好奇看向窗外,他们并不知道当初的事情,对此感到十分的好奇。
伸手扯了扯陆南的肩章,老炮好心说道:“你不下去,以后可能就难了。”
“班长,你后悔欺负以前带过的新兵吗?”
“后悔。”
陆南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回夜老虎连看看,给那些士兵道歉,现在多少年过去,想道歉更难了。”
如同刺猬一样,老炮触碰却被扎了一手伤口。现在陆南将自己用尖刺包裹住,自私的躲藏起来,任谁摸一下都会被刺出血。
田埂路旁,耿继辉叉着腰看向汽车,女孩也踮起脚尖看,似乎在等待什么。
自知躲不过去,陆南戴上黑色鸭舌帽,打开车门走出去。
看着已经出落长大的女孩,陆南庆幸她没有重蹈堂姐的覆辙,被混蛋们折磨的不成人样,委屈幸苦,在病痛的折磨下,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离开世界。
陆南面对女孩,并不主动开口,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好久不见。”女孩说。
“嗯。”
女孩又说:“我已经读高中了,苗警官资助我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