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团参谋长池田工一伫立在角落里,眼观鼻鼻关心不吭一声。
他心里面小算了一笔账:
第十三联队已经彻底丧失战斗能力,只剩下千余人残兵,其中伤员还占了大半。
就算折损了两千五。
第二十三联队是接替的,昨天加上今晚损失的,大约阵亡了千人左右,负伤的四五百。
伤亡达到了四成,属于一个小半残。
骑兵联队全军覆没,一千六百人没逃回来几个。
两个重炮大队加上师团直属部队,今晚的伤亡高达一千五。
目前总计阵亡人数六千多,伤员在两千五左右。
哦,这还没算战车教导旅团,折损了一个战车联队,死了九百多号人。
以此算下来,此战他们已经折损了九千五百人。
池田工一被自己算的账吓了一跳,倒吸了一口冷气。
目前八路投入作战的人,加起来也超不过四千,便给他们造成了九千五百的伤亡。
他们第六师团何时打过如此败仗?
池田工一接受不了,他怀疑自己算错了,可又算了一遍,还是如此。
投入了近三万人,动用了两百多架飞机,扔掉的炸弹都有二三百吨。
居然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池田工一头都快炸了,心情低落的扶着额头。
其实,不止他一个人在算账,数据都是透明的,谁都能计算。
众多军官心算了一番,没有不吃惊的。
他们第六师团号称最能打,还有飞机战车提供支援,却打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八路的伤亡有两千吗?大概是没有的。
就算两千,一比四点七的伤亡比,也狠狠的刺激了他们的自尊心。
现在众人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还打吗?”
“将军,我觉得不妨可以等等,也许我第四十五联队,成功的执行了任务,占领了八路的兵工厂呢!”
牛岛满劝说道。
他的第三十六旅团,在整个师团都是战斗力最完整的。
除去被抽调走的炮兵损失惨重,步兵基本还算完好。
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在山里开辟了道路,能绕后给八路致命一击了。
现在要叫他放弃退缩,牛岛满当然是不愿意。
谷寿夫刚才像是被敲了一闷棍,整个大脑都是混沌的。
听闻牛岛满的劝说,他就像将死之人回光返照一样,脸上充满了潮红之色。
像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谷寿夫嘴里喃喃道:
“对,还没有输,咱们还有底牌。占领了八路的兵工厂,咱们就赢了。”
他把希望寄托在迂回的第四十五步兵联队身上。
众人看谷寿夫的状态不对,受了太大的打击,精神出问题了?
不过话说的倒是没问题。
八路的兵工厂是重中之重,只要将其占领或者摧毁,他们第六师团就不算输。
损失再大也不算输。
就是没有达到最初的预期,用极小的代价,取得胜利。
池田工一说:“八路搞了两次袭击,把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今天晚上应该是安全的,不会有第三次袭击了。”
他的话安抚了众人的心。
都被袭击搞怕了,现在要是来个第三次袭击,保不齐得疯上一两个。
吓也吓死了。
有了希望,众人继续枯坐等待消息。
帐篷外,活着的人在打扫战场,抢救伤员,为刚才遭到袭击善后。
大营中到处是唉声叹气声,一种名为悲观的情绪,正在酝酿,弥漫在人群里。
伤亡总人数占比达到三分之一。
去除损失不大的步兵第三十六旅团,伤亡人数占到剩下两万余人的几乎一半。
也就是说,一个士兵认识的十个人,几乎有五个面孔不是死就是伤。
甚至有的小概率情况,认识的人十有七八都没了。
如此损失惨重,消息是瞒也瞒不住的,已经传遍了全营人尽皆知。
连日来接连的失败,早已令第六师团上下斗志低落,战意削弱。
今夜突如其来的夜袭,才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疲惫了一整天,连休息睡觉都不得安稳,令他们的斗志跌落到了谷底。
难不成以后睡觉,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基层的军官士兵们并不知道,一支野战联队已经摸到了八路后方,高层对他们寄予了厚望,认为还有翻盘的可能。
在士兵们看来,这一仗打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彻底失败了。
他们惨败,败的一塌涂地。
到处都是伤员痛苦的哀嚎声,听者闻之落泪感同身受。
那些阵亡的受伤的,他们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
如此想想,士兵们本就悲观的情绪,再次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
第211章 ,天大的骗局
近秋的山上,晚上是很冷的。
一位小个子军人坐在青石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远处的山谷,那是一个充满未知的深渊巨口。
以目前的条件,你根本不知道,从那里下去会遇见什么。
会不会被八路的哨兵所发现?
他是四十五联队的联队长,要为整个行动的成败负责。
部队下去一旦立足未稳就被八路发现,毫无疑问就成了瓮中之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死路一条了。
有其他部队的珠玉在前,死伤个几百号人都不算个事。
关键是任务不完成,没法跟上面交代。
怕什么就来什么。
背着电台的士兵上前一步:“长官,旅团长要跟您通话。”
大佐伸手接过递上来的耳机:“将军。”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现在师团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你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牛岛满说是问他有没有信心,可现在都临门一脚了,没有信心还能后撤吗?
当然是不可能的。
大佐斩钉截铁的回复:“有信心,保证完成任务。”
就是没有信心,也得这样说。
和旅团长的通话,除了废话保证,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他现在算是搞明白,刚才远处山头那边的动静,是八路军发火箭弹搞出来的。
可以确定两件事。
八路离的比较远,还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一旦暴露行踪,铁定会遭到火箭弹的打击,在这崎岖不平几乎没有道路的山头上,躲都没地方躲去。
“给我联系第一大队,告诉他们,尽量避免搞出动静来,八路的火箭炮就在山头上。”
大佐着令电讯兵,通知正在执行任务的第一步兵大队。
亲自上阵带领队伍,那是说给上级听的。
不会真有哪个高级指挥官跑到第一线冲锋吧?
不会吧,不会吧!
那么干的不是真喜欢冲锋陷阵,就是脑子被忽悠瘸了。
管理三千八百人的联队大佐,显然不是那样的角色。
倒是第一步兵大队长,少佐因为情况特殊,需要亲临一线指挥必须下到山谷里。
此刻,在陡峭的山崖上。
一根一根又粗又结实的麻绳,一端拴在大树上,从山崖上方垂下来。
士兵们咬牙背着枪,抓住绳索一点一点的往下滑。
山崖极为陡峭,少有能够站住脚歇一歇的地方,只要开始往下滑,就必须一直滑到落地,中间不能有丝毫停歇。
崖壁有上百米的落差,大约相当于三四十层楼。
谁若是一个没抓紧摔下去,活命是不可能的,关键是看死相有多难看。
大概就像西瓜重重的摔在地上,咔嚓,脑袋爆炸红的白的洒的哪哪都是。
骨断筋折是一定的,五脏六腑都被摇散黄了。
一个不慎就会要命,这给士兵带来的压力是极其恐怖的,所有在往下滑的士兵都战战兢兢的。
他们甚至都不敢朝着下方看一眼。
过了好半天,第一批十几个日本兵终于安全落地。
当他们的脚踩在大地上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妈妈的,总算是下来了。”
带队的军曹舒了一口气,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