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有机会都是抢着吃,往撑死了吃,吃饭狼吞虎咽的习惯也是那个时候养成的。
拿在手里的不一定是自己的,吃到肚子里的才算自己的。
来到川军团从没饿着,可以前吃饭急的习惯是改不了了,这辈子估计也改不了。
刘排长到的时候,另外两位排长已经到了,连长看了他一眼,直接布置作战任务。
连长姓马,人瘦瘦小小的,绰号却是马大头。
他能当上连长全凭打仗敢打敢冲,脑容量真不高。
升连长后在短期培训班里学过,大概就学到了一种战术:炸,炸,炸!
这栋重要建筑可能隐藏有敌人,用温压火箭弹炸了它!
十字街头有敌人的街垒,呼叫坦克炸掉它!
屋顶上藏有敌人狙击手,枪榴弹迫击炮炸掉它!
总而言之,哪里有敌人就炸掉哪里,用炮弹炸的敌人粉身碎骨。
至于他们不明白,负责小心搜索前进,把隐藏在废墟里的敌人找出来干掉。
听着很简单,但却是最玩命的活。
因为你不知道哪里藏着的敌人,会用一颗子弹或者手榴弹送你上天。
穿着厚重的防弹衣,顶着防弹头盔也无法避免。
“什么,今天要往前推三条街?”
五排长一听到命令炸毛了:“连长,你不是开玩笑吧,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连长不解的质问道:“之前我们不是每天推进三条街嘛,怎么就不可能了?!”
“那能一样吗?”五排长瞪着眼睛不肯相让,任务接下来了却做不到,是要背负责任的。
刘排长开口附和着大倒苦水:“连长,之前我们排三十四个人,阵亡了七人,负重伤到后方医院的八个。
现在连二十个人凑不齐,都缩编成两个班了。
跟你要人补充,你说一个都没有,我认了。排里的战士轻伤不下火线,都在硬扛着。
现在你要我们一天打穿三条街区,等打下来,我直接降职当班长吧。”
各排的伤亡情况都差不多,大致损失了三分之一。
马连长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六排长:“以为我不想给你们吗?我找营长要人,营长说他也没有。
咱川军团扩张的快,补充兵人数不多,早就补给了前面损失大的几个营,到咱们这一阵已经没有了。
我一会让连里的文书,勤务兵几个,扛着枪跟你们去。
其他的,你们就克服一下。”
话到了这份儿上,再开口要人补充,就显得他们几个在为难人了。
五排长满不在乎的说道:“连长,别说补充两个人,你就是把我们三个排都补充满了,今天也推不了三个街区。”
马连长一听也恼火了:“这句话怎么说,你小子想抗命啊!”
“那倒不敢。”五排长缩了缩脖子,抗命多大的罪名啊,都够掉脑袋的,他哪敢领。
可要是稀里糊涂领下了任务,最后一样讨不了好。
五排长郑重其事的说:“连长,你下命令我们肯定执行,只是丑话我要说在前头。
不是我们不卖命,是敌人的密度增加了,推进的难度增加了一倍有余。”
日军一开始还有向后撤的余地,现在随着一半的城市被占领,日军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了。
再往后撤,能往哪里撤?
只能跳海了。
小鬼子想从码头上登船撤退,被炮兵炸了个底朝天。侦察兵的无人机拍照侦查的情况说,码头上全是尸体。
单片街区里,藏在建筑物废墟里的小鬼子数量增多了。
无疑是增加了清剿的难度。
刘排长点了点头,跟着也说:“小鬼子夜袭反击的频率也增加了。
昨晚我一个班的人轮流警戒,打退了一次中等规模,五次小规模偷袭。弟兄们到现在还哈气连天的,不休息半天根本没精神打。”
六排长说的情况都差不多。
他们的战斗力因为人数减少,得不到足够的休息减弱了。
可面对的敌人却更多了,而且敌人因为没有了退路,越发是一根筋顽抗到底,净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变相的敌人战斗力增强,我方的战斗力减弱。
还想像前两天一样快速推进,根本做不到。
马连长听了手底下三个步兵排长的诉苦,此刻才意识到接下来的任务有多难。
他顿时愁眉苦脸的,后悔自己在营长面前打保票了。
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为什么自己领下任务,营长是那种眼神看他了。
估计不是当他彪,就是当他傻。
刘排长劝说:“连长,你不行跟营长说说困难,把咱们连的任务减少一半。弟兄们拼了老命,推进一个半街区还是没问题的。”
“把拉出去的屎坐回去,老子丢不起那个人。”
马连长一咬牙:“哪儿最危险,我带着连部到哪去,拼了这条命,咱们连也要把任务完成了。”
马连长以前就是最拼命的,大伙儿都很佩服他。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没啥好说的了。
三位排长都应了下来,决定豁出去了。
就在这时候,通讯员捧着对话机走过来:“是咱营长。”
马连长接过对话机:“对,对,我正在开作战会议,各排立军令状,一定完成任务。”
“什么,今天不往前推了,改成休整,为什么?”
挂掉对话机,马连长整个人都处于茫然失神的状态。
三位步兵排长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用拼了命的推进,休整一天肯定是件好事。
他们连能喘一口气了。
但上面怎么就改主意了呢?
马连长主动为他们解开了疑惑:“团座从大本营来了,体恤咱官兵的辛苦,特地下了这道命令。
反正今天是能喘口气了,你们各排巩固一下阵地,虽然不往前推了,但是也不能让敌人反攻丢了阵地。”
之前还争辩得面红耳赤的五排长嘿嘿一笑:“连长您放心,谁要是敢把阵地丢了,我枪毙了他。”
团座刚来就把阵地丢了,不是露脸,是把屁股露出去了。
没有人会这么蠢,除非他不想干了。
李云龙站在城墙上,吹着风还很懵。陈大团座来就来吧,可一来就改命令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在新一团的时候,谁敢把他的命令否了?
反了他了!
在川军团还真不一样了。
不是他李云龙一手带起来的部队,人主心骨一来立马全都叛变,他这副团长成傀儡了。
李云龙心中不爽是真的,他也知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就是旅长来了川军团也是这待遇,谁的威望也比不上一手拉起部队的陈浩。
李云龙最不高兴的,是陈浩一来就把他命令否了。
凭什么呀!他的命令有问题吗?
一片废墟的仰光城,陈浩还是第一次看,这既不好看也不是荣耀,只是从侧面验证了川军团的炮火有多强。
把一座城打成了废墟,投入的炮弹是海量。
陈浩突然开口道,“老李,你是不是觉得我把你的命令否决了,需要夺你的权,摘桃子?”
李云龙摇摇头:“我还真没这么想过。打比方说我是打短工的麦客,你是地主。田里割了多少麦子,全都是你的,工钱按时结了就行。”
比喻的十分恰当,陈浩却也听出了其中的不满。
陈浩扭过头来看着他说:“其实我是真不想来,在大本营等着胜利消息多轻松。
你老李指挥部队打仗,我还有信不过的地方吗?之前也没有指手画脚过吧。”
李云龙确实不得不承认,陈浩给他的自主权不是一般的大。
川军团绝大多数的兵力都归他指挥,后勤玩命往前线运弹药,飞机支援什么时候要,都立即出发。
还没有人像旅长一样给他上紧箍咒,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李云龙八辈子都没打过这么痛快的仗,直呼过瘾。
“你前线胜利的进展我听到了,给日军造成的重创前所未有。”
陈浩顿了顿继续说:“但是,我在后方听到了咱们团为之付出的代价,伤亡人数达到了一千七,八百的补充营填进去了,还无法堵上窟窿。”
李云龙刚要开口解释,陈浩一摆手堵住了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仗没有不死人的。相比较取得的成绩,这点伤亡算不了什么。”
“可你得替我想想,咱川军团人数不多,伤亡达到四分之一已经很恐怖了,意味着一线作战部队伤亡接近了一半。
继续高强度推进,一线作战部队要死多少人?”
李云龙只顾着打的痛快了,此前也并不觉得这点伤亡算什么。
他手上指挥着大概四千五百多,伤亡补充一进一出,少了九百人。
在他看来可以算作损失了五分之一的兵力,根本不算问题。
但那是草台班子新一团,部队伤亡过半一样能打。川军团跟新一团是两回事,伤亡一半战斗力就剩不下多少了。
这跟双方的结构组成有关系。
新一团是纯粹的步兵团,绝大多数都是步兵,炮兵通讯兵一类的技术兵种少的可怜。
到了打仗的时候,团部炊事班的马夫,一样会拿着刀上前线拼命。
川军团则又不相同,一线战斗步兵组成仅仅占不到百分之五十,剩下的全都是炮兵,火箭炮兵,雷达兵,等技术兵种。
一旦部队伤亡过半,一线作战部队的伤亡率,已经高达百分之七八十以上。
大量连、排的建制被打空,实际上已经丧失了主要的作战力量,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彻底恢复元气。
而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坚持作战,就只能把炮兵、雷达兵这些技术兵种或者辅助人员编入一线作战部队。
这些士兵不但突击能力弱,难以适应高强度的作战任务。
而且技术兵种的损失,更加难以快速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