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好了,兄弟之间,父子之间,那都是为着这么一个名额开始争抢。
原本企图引起动乱的人,都认为李鸿渊太狡猾,捶胸顿足,还没气恼完,得知这样的局面,又开始冷笑,晋亲王搞得人家父子兄弟不和,严重的甚至会弄出人命——就算没有这样的事情,他们也能弄出这样的事情——如此,这样的屎盆子,不相信晋亲王依旧能弄得干干净净。只是,这些人没能笑多久……
不过一日,官府又出了告示,父子者,择子,兄弟者,择长,如果因为此事,自己人相互算计,一经发现,就请到打牢里去蹲几天,而且,日后朝廷再有类似的事情,全家都不再有机会。
随后,各地都抓了几例典型。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大牢,绝对是他们最忌讳的地方之一,如果进去走一遭,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得名声丧尽,被人唾弃,抬不起头来,因此,效果非常的好,心里再不服气的,也最多就是在嘴巴上说说,再不敢做什么。
对此事一度有些紧张的乐成帝,在得到各地的情况之后,舒了一口气,虽然是为了他最心爱的女人,但是,他也不想成为“昏君”。
只是,对于呈上折子,将事情考虑周全的儿子,乐成帝心中复杂难言,他这个儿子,当真办起事来,那都是漂漂亮亮的,如果不是……皇位继承人,想都不用想,不过,因为表现出色了,乐成帝有开始忌讳了,尤其是朝臣接连不断的夸赞声,如果让老六因为这些,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没错,最近在夸赞李鸿渊的人很多,势头大大的压过了其他所有的皇子。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要说其中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李鸿渊一直都没有上朝,对于这些事情却是知之甚详,靖婉也知道。
来势汹汹,靖婉有点担忧。
李鸿渊倒是不以为意,“不过是欲毁之先捧之,何足挂齿。”
“方式不嫌老套,只要有用就行。”
低头写着什么的李鸿渊抬头看了靖婉一眼,“婉婉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你心里有数就成,就是不知道这一次都有哪里人掺和了进去。这是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接二连三的,瞧着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左不过就是那几个,没什么好想的,不过是担心我会威胁到他们而已。”
“只是,如果闹得太凶,阿渊你鬼之子的事情会不会被暴露出来?”
“关于这一点,婉婉倒是可以放心,当初知道这事儿的,除了父皇跟苏贵妃,其余的都死了,我估计,苏贵妃还告诉过李鸿铭,如果事情暴露出来,苏贵妃必然遭殃,就算编造出的版本是皇贵妃自己身亡的,皇位上那个心知肚明,也是在打他的脸,苏贵妃没那个胆子,李鸿铭也不是蠢的,当然,如果父皇不再有能耐处置谁,就另当别论,然,就算真的暴露出来又如何,同样不能改变最后的结局。”
“既然只有苏贵妃跟皇上知道,那么,王爷你又是从何得知?总不至于是他们告诉你的吧?”靖婉好奇,“总不能是王爷你生而知之?”
“生而知之?这借口倒是不错。”
言下之意那就不是了。只是,显然他也不想说真正的原因。
靖婉啧了一声,没追问,“皇上应该快召见你了吧?”
“大概。”李鸿渊甚是不在意的说道。
“说起来这些人的精神还真是好呢,自己内部都快自顾不暇了,还逮着机会就算计外面的,一个个的不嫌累得慌。”有权势在手,的确是有诸多的方便,诸多的好处,但是真的重要到那种程度吗?或许因为前世的缘故,靖婉始终没有那些人体会深刻。
“如果能达成目的,再累,他们估计也乐意。纵观历史,坐上皇位的,就没有几个长寿的,不是没有劳心劳力的因素在里面,这是众所周知的,但还是止不住无数人想要那个位置,可以不折手段,可以抛弃一切,什么都可以。”
靖婉意外,某人居然看得如此的透彻,“那么,阿渊你……”
“为夫还想着跟你长命百岁。”
靖婉无语,不过想想某人,谋划那么多事情,想也知道,事情指不定比皇上还忙,可是,在她眼里,他就是整日的无所事事,所以说,让他劳心劳力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如此,完全就不用担心他会累出问题了。
书房门被不轻不重的敲响,“主子,宫里传话,让您明日早朝。”
李鸿渊没有应声,外面的人也安静的退开。
“原想着,皇上会单独召见你,现在却是让你直接上朝,他欲如何?”
“不过是想让为夫亲眼见见,为夫现在有多受朝臣拥戴,看看为夫会不会因为那些吹捧就膨胀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同样有了夺嫡的想法。”
这样的手段,靖婉还真是恶心得不行,还不如直接打压,不给人希望,那就让人绝望到底,偏偏要用给人希望再狠狠的拍下去这等毁人的方式,这还是你最偏疼的儿子呢,这样的父亲,大概只有悲哀。
靖婉看着李鸿渊,还好,自家夫君不是那个能随意拿捏的人,对他老子也没啥感情。
大冷天的上朝,绝对是一件非常遭罪的事情,虽然现在已经有所回暖,但是还远远的不够,尤其是大早上的。
李鸿渊慢条斯理的,压根就没准备早早的进宫,然后等着升朝,等他散漫的进入朝堂,早朝已经是濒临结束,朝臣要启奏的事情差不多都说完了。
乐成帝揉揉太阳穴,心头骂了一声孽障,要知道,他这句面对李鸿渊时的口头禅,出现的频率已经越来越低了,可是,依旧要时不时的骂两句,心里才痛快。
乐成帝倒是有心将他阻拦在外,不过想想自己的目的,再想想这孽障的烂脾气——当真是阻在外面,指定转身就出宫。“宣。”
李鸿渊一身亲王冕服,不紧不慢的进来,端是风神俊秀,芝兰玉树,遍观所有人,没一个能比得上他的这份姿仪,每每这个时候,都让人心生感叹,天地间怎么就能有这样完美的人呢,不过,等他开口,看他行事,所有的好印象都能秒秒钟碎成渣渣,当真是叫人万分的痛心疾首。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乐成帝都有点有气无力,相比其他人,他的感触才是最深的,一边欣慰,一边痛心,一边希望他出色超长,一边又忌讳他窥视皇位,各种滋味,不足道也。
乐成帝自然是将自己儿子一同夸赞,为皇贵妃修建法坛的事情做得漂亮。
他的话音刚落,朝臣们就接二连三的附和,将李鸿渊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龙驹凤雏,似乎是有他一对比,其他人都成了废物。
其一,这次的事情,确实做得不错,也不算是空口白牙,其二,下放的钱财,全都都出自晋亲王府,却是挂着乐成帝以及整个朝堂的名,说不定还能从中捞点好处,其三,将晋亲王高高的捧起,现在皇上就忌讳这些,一旦遭到皇上的厌弃,那么就不足为虑。
所以,只是几句话而已,自然是说得天花乱坠。
眼见着乐成帝的脸色明显的有些阴沉了,有些人还自以为达到了目的,说得越发的卖力起劲儿,却不见自家主子同样相掐人的脸。
正所谓过犹不及,乐成帝那也不是傻子,会半点看不出这些人的意图?
没见原本表情也微微有些改变的某些朝臣,这会儿也半点不在意,甚至还是不时的捻动胡须。——这些莫不是也是晋亲王安插过去的人?
只是这些人一时间大出风头,忘乎所以。
再说下去,只怕是晋亲王屁事没有,其他人反而要遭殃。
各系的某些掌握着话语权的人,急忙站出来,截断了他们的话,还事实的将李鸿渊被捧起来的名头压了压。而方才那些滔滔不绝的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头上隐隐的冒出了冷汗,赶紧归队,低眉敛目,不敢再言。
倒是李鸿渊,从始至终都是那表情,半点没见被人吹捧的飘飘然。
乐成帝面对李鸿渊,“老六,此番表现甚佳,朕欲奖赏于你,你想要什么?”
“皇贵妃乃儿臣生母,做点什么是应该的,无需父皇赏赐。”
“那是两码事,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
“父皇真要赏?”
“金口玉言。”乐成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惴惴,真怕他“狮子大开口”,毕竟,这孽障不是没干过那种让他办不到的事情。
“如此,父皇派人前往各地给儿臣寻一百种奇花异草吧,不要惊动各地官府,更不要滋扰百姓。”李鸿渊淡声说道,听起来也着实不客气。
乐成帝面色有点微妙,一百种花花草草而已,还真不是什么事儿,不过,如此的为百姓着想,这儿子,是不是……乐成帝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千回百转。“这是给你媳妇儿要的?”
京城中可是很多人都知道靖婉擅长且喜欢养花花草草,就算是朝堂上的某些重臣,都为了她手中的花花草草“大打出手”。
“有什么不妥吗?”李鸿渊淡然得很。
倒也不是不妥,只是你一堂堂亲王,开口闭口就是你媳妇儿,考虑过其他人的心情吗?尤其坐上面的那个,还是你老子,当儿子的在娘前面向着儿子,都能引发事端,更何况是在老子面前,那就纯粹的儿女情长,没出息!
“倒是没有,你倒是个疼媳妇儿的。”乐成帝这话,似是嘲讽他,又似乐见其成。
“算不上,毕竟是她该得的,我一个大男人,还能昧下她那点东西。”
“哦,老六你这话说的,好像这次的事儿,都是你媳妇儿的功劳?”乐成帝饶有兴趣。
“不然呢?认为是儿臣的主意,倒是也要有点事实依据,儿臣生长在天子脚下,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东西,见的人非富即贵,普通百姓是什么日子,父皇认为儿臣会知道?没说出‘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父皇就该庆幸了,不知人间疾苦,又怎么可能想到他们需要什么,又怎么可能会想到会引发怎样的事端?儿臣的脸皮上饶是再厚,这种功劳也不能揽到自己身上,毕竟,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一戳就破的事情。”
李鸿渊好语气平平,话里话外却无不讽刺,然而,没人能说他不对。
乐成帝都有点讪讪,那什么,之前确实是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他没想到,整满朝文武会一个都没想到吗?转瞬间,乐成帝又阴谋论了。
“儿臣不知,那些一个劲儿吹捧儿臣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是不是等儿臣昧下这份功劳之后,是不是就该跳出来,指责儿臣靠女人什么的。”
李鸿渊这么一说,乐成帝也越发觉得就是这样的。
于是,想要整李鸿渊不成,还将自己搭进去,典型的赔了夫人又折兵。
“王爷这话却是严重了,王妃娘娘与你夫妻一体,不管是她的功劳,还是您的主意,算在你头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有的事情,男子当得,女子却不能。”内阁的柳阁老站出来,不急不徐的说道。
此言一出,得到很多人的附和。
李鸿渊嗤笑一声,“还真不好意思,本王一个大男人,还真做不出这种事情,再说,本王要那功劳何用?那是本王王妃为着她去世的婆母着想,为着父皇以及皇家名声着想,也是了解百姓的日子,不想闹出事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事儿还真不能强行的扣到李鸿渊头上,毕竟,说再多其实都是扯淡,最关键的事情,是乐成帝不愿意看到李鸿渊拥有太高的名望。
“骆爱卿,是你们家养出的好姑娘,骆家的家教,当为表率。”
骆沛山急忙站出来,“皇上过誉了,那都是……”
乐成帝大手一挥,“骆爱卿不必过谦,老六媳妇儿如何,朕都看在眼里,也别说嫁到天家才如此,就这孽障这德性,只可能是近墨者黑,老六媳妇儿能守得本心,时时规劝着这孽障,让他行事有所收敛,这都是你们家教得好。来人,晋亲王妃贤良淑德……”狠狠的一通夸赞,比之之前某些朝臣“夸赞”李鸿渊不遑多让,然后赐下了大堆的东西,而李鸿渊要的那些花花草草也同样应允。
随后,又给了骆沛山奖赏了不少东西。
聪明人都知道,乐成帝这是在极力的夸大晋亲王妃的功劳,减弱晋亲王的名望,毕竟,女子的声望再高,也就那样,不会在权利的漩涡中搅起风浪,左不过也就是皇上赏赐的那些好处,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在乎那些。
事实上,这也是其他皇子接连算计的目的所在,虽然过程有异,但最终到底是殊途同归,现在外人只知晋亲王妃宅心仁厚,可是半点没提到晋亲王如何。
然而,按照李鸿渊的想法,这也是他想要的,名望,他当真是半点不需要,这东西,再高,其实也左右不了皇位由谁来坐。除非是那种非常在意名声,希望成为千古明君的人,不然,还真没多少人会为着这个汲汲营营,小心翼翼。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是,除非是极度的残暴,弄得民不聊生,没有多少是由普通百姓揭竿而起的起义,更多的还是上位者的野心。
对于女子而言就不一样了,好名声,对她们更有益处,尤其是由上位者褒奖而得来的,比如现在,如果有人说靖婉不好,一句“皇上都说她好,你这话的意思是,皇上还说错了”,就能堵得人哑口无言。
所以说,到最后,算是皆大欢喜?!
靖婉听着丫鬟转述的那些外外面流传的话,都忍不住以后些脸红,“阿渊,这未免太过了吧?”
“那些事情,难道不是你提出来的?”
“是这样没错,但是……”
“那不就得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你要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就当不知道。”
靖婉也只能再一次的保持沉默,算了,没必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隔日就是二月初二,头天晚上,整个晋亲王府就灯火通明,开始为他们的女主子的生辰做准备,虽然忙碌,但他们个个都精神头十足。
不过,靖婉倒是不怎么忙,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用过早膳,换洗梳妆,丫鬟们是可劲儿将她往漂亮里打扮,又不失身为亲王妃的庄重。梳妆好之后,现在自己夫君面前转了个圈儿,女为悦己者容,靖婉现在也有这样的趋势。
奈何,今儿的晋亲王似乎有些兴趣缺缺,捏着书本看得认真,也没往靖婉身上瞧。
靖婉表示,不开心!
然后,李鸿渊终于“施舍”了她一个眼神,淡淡的开口,“不想客人等门的时候,你还在房里出不了门,就矜持点,不要勾引为夫。”
靖婉险些被呛到,这个蛇精病,牲口,流氓!而且说她不矜持?勾引他?就让他看看衣服妆容而已,就只有他这个色胚才整天一脑子的黄色废料。
所以说,活阎王完全是因为怕自己把持不住,才拎着书本看,静心!
靖婉不客气的一巴掌糊他脸上!然后气哼哼出去。
李鸿渊卷起手上的书,支这下巴,嘴角勾起纯然的笑,目前为止,他对自己的日子都很满意,就算是不是都有几只小虫子在眼前蹦达,找麻烦,但也是瑕不掩瑜。
坐了一会儿,李鸿渊起身,随手扔了手上的书,走了出去。
找到靖婉,牵过她的手,“婉婉今儿生辰,先看看为夫准备的生辰礼如何?”
“好啊。”李鸿渊虽然给了她太多的东西,不过对于生辰礼还是有几分期待。
送礼,自然投其所好,靖婉喜好的东西,还真的是简单又不简单。
在靖婉看来,自家夫君应该又是从哪儿给她的弄了奇花异草回来。
靖婉这一次却是猜错了。
随着李鸿渊去了后面的一处院子,刚进门,就有一只猫咪,迈着优雅的步子,朝着靖婉他们走过来,一点不怕生,还蹲坐在靖婉面前喵喵的叫。
虽然是纯黑色的,但是,小小的一只,看上去肉肉的,眼睛一只是蓝色的,一只是紫色的,看上去似乎优雅又金贵,只是那体型,可爱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