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嬷嬷这么严谨的人,便是在心里都不会腹诽别人,站在骆老夫人身边的时候,心里却狠狠的骂李鸿渊,那个从来就是想一出是一出,不考虑别人感受的混账东西,龚嬷嬷那一瞬间甚至萌生了将一切都告诉靖婉的冲动,好好见识见识他的真面目。
最终还是了尘大师姗姗来迟,亲自向骆老夫人表示,骆三姑娘性命无忧。
别人说靖婉再无生还可能,骆老夫人气红了眼不相信,可当了尘大师这么说的时候,她也依旧怀疑,其实她内心里也隐隐觉得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没了,毕竟那么高,得多大的福泽,才能让她死里逃生?因为这个认知,她才连同了尘大师也一并怀疑。
“阿弥陀佛,”了尘大师道了一声佛,“老夫人命里并无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征兆,因此,老夫人且宽心。”这算是给骆老夫人变相的批命了。了尘大师每年三卦,其实已经用了两卦,冥冥中,他感觉到第三个有缘人快要出现了,不过,为了安抚骆老夫人,他毫不吝啬,所以,了尘大师所说的有缘,也并非就一定,他始终心怀慈悲之心,而不是一点不知道变通。
骆老夫人怔了怔,这才想起来了尘大师的威名,几十年了啊,他的断言从未出错。于是终于露出惊喜的神色,“多谢大师,多谢大师。”别的别说,定要给白龙寺添上一笔厚厚的香油钱。
其他人闻言,也着实松了一口气,至于会不会伤势严重?人到绝境的时候,只要给一点点的安慰就够了,这个时候,他们的想法几乎与靖婉一致——活着就有希望,若是当真有什么万一,骆家又不是不能养她一辈子。
傅云庭算是坠崖的人中唯一连皮都没破的人,之前帮着救人,现在总算是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负罪感也轻了一些,他内心其实一直在自责,如果不是自己,或许骆三姑娘就不会……
要说最后悔、最痛心的莫过于孙宜霖,他动了心的女子情况不明,而自己小妹身负重伤,昏迷不醒,最重要的是,还伤了脸,那么深那么长的一条口子,从耳垂下面到嘴角附近,如果再深一点点,再长一点点,直接撕开到嘴角,该有多恐怖,不管多好的药,都不可能让她恢复如初,哪怕只是寄希望她的脸能平滑一些怕是都很难,他的小妹可以算是彻底毁容了!
一个女子的容颜有多重要,不用他说,尤其是身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小妹的婚事还没有定下来,没了那张脸,就没了联姻价值,可想而知,他父亲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小妹而捧起庶出的妹妹。一个从云端落入淤泥的女子,得到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嘲讽,奚落,羞辱,践踏,更何况他的那些庶妹们,一向与小妹不和,嫉恨着她,如果让她们得了势,小妹的下场简直不敢想象!
靖婉能活着,自然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这件事远不会就此结束。
孙宜嘉身为定国公唯一嫡女,阮芳菲作为内阁首辅宠爱的嫡幼女,原本两人都是未嫁之身,其贵重程度远远的超过本身,孙宜嘉因为毁容,一下子从一块珍宝,变成了瓦砾,还是破碎的瓦砾,阮瑞中会如何且不说,定国公势必要讨一个说法。
所谓的讨说法,说得更直白点,就是要好处,而与这件事相关的人,能让定国公获利最大的除了阮瑞中就是了尘大师,前者不好对付,而且他女儿同样遭了罪,加之事故原因也不是阮芳菲,想要从他身上榨取好处很难,而后者说起来更具有价值,如果能换来了尘大师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别说是赔上一个女儿,就算是所有的女儿都搭进去,定国公也不会心疼。
了尘大师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知道,按理说,出了这样的大事,他应该是第一时间出现的,来得晚,只能说明他另有要事,白龙寺的僧人并不因此耽误救人,自然没人可以指责他,而那闯祸的野兽,也不能因为在白龙寺的地盘上就将管教不严的罪名强扣到他头上不是。众人都不知道,在这山上,其实还发生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
骆老夫人等人焦躁的等待靖婉归来。而各家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回了京城。
最早知晓这边一切的人,自然是李鸿渊的老子乐成帝,可想而知,当得知这件事的时候,他有多愤怒,他儿子,这才被他轰走了不到一天时间,就出事了,被人围杀,坠崖,入河,生死不知?以至于他忽略了靖婉等人坠崖的事。
当时乐成帝已经处理完了政事,在后宫抱着美人喝酒赏舞,当得知消息的时候,将面前的东西全部砸了,身边的美人也轰了出去,因此,不出一刻钟,整个后宫都知道了晋亲王遇刺的事情,后宫知道了,然后前朝自然也很快知晓。
这花市的事情还没弄清楚,这边又出了更严重的祸端,而且是晋亲王前脚刚到白龙寺,后脚就被刺杀,很难不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再细想晋亲王被责罚的原因,是不是也是其中一环,是有人故意算计他?如果这些真的是有人早早的策划好,总有一种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掌控全局的错觉,好像真的大事不妙啊!
而风头最盛的几个皇子都在猜测,这一次又是谁下的手,而下手的原因又是什么?虽然他们一个个都将李鸿渊恨得要死,几乎天天诅咒早点下十八层地狱,可是,李鸿渊与他们没有利益相争,不管他有多可恨,他们都不能下手对付他,有父皇护着,对他下手,那不是找死么?他们也不过是等着他自己犯错,然后被父皇收拾而已,再不然就一直等着,等到自己上位的时候再来收拾他。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偏偏有人那么做了,那么目的就很明显了——嫁祸!
几个皇子都不由得紧绷起来,这事不是自己干的,做这事儿的人要对付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对方要嫁祸自己,就必然要制造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如果自己身边不出漏洞,所谓嫁祸就不会成功,可是如此这般的处心积虑,说不得就是胸有成足?一想到手中的某一环肯定出了问题而不自知,惊惧与愤怒交织,查,一定要查清楚。
与此同时,白龙寺那边也不得不派人去查探一番,虽然明知道这个时候行动是愚蠢的行为,可那边毫无消息传回,如果不能掌控一些确切的消息,必然会很被动,这可不会如同花市那些东西,舍弃扫尾就完了,什么都不做,等到屎盆子扣到头上的时候,这一场夺嫡之争也可以提前退场了。
苏贵妃作为母妃,第一时间就赶到乐成帝那里,企图多知道一点消息。
苏贵妃没有嚎啕大哭,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她的隐忍,坐立难安,惊魂不定,乐成帝都看在眼里。“爱妃莫担心,都说这祸害遗千年,那孽障就是祸害中的祸害,没那么容易出事。”
“皇上,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苏贵妃瞪他。
“好好好,是朕说错话了,那是朕儿子,龙子,自然有上天保护,自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苏贵妃轻轻的嗯了一声,用手绢摁了摁眼角,“渊儿虽然脾气不好,可是最孝顺,听说妾身想念白龙寺的素斋,中午的时候他就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了回来,他一向娇惯,妾身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就怕他遭罪,可是,可是……”苏贵妃的声音有些哽咽,“要说这事儿都怪妾身不好,如果不是让渊儿去白龙寺,或许就不会出这事儿了,要说这祈福哪儿不能,我为什么就非要他去白龙寺呢?要让姐姐知道了,肯定会怪罪我的……”或许是因为情绪激动,苏贵妃说着说着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乐成帝满上的表情变了变,“不会的,渊儿不会有事的,他若有个万一,朕必然叫幕后之人后悔在这世上走一遭。”
苏贵妃感受到了他的冷意与杀意,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她很清楚,乐成帝或许没想过将皇位交给渊儿,但是,渊儿在他心里的地位绝对是众皇子中最特殊的一个,特殊到无可替代,特殊到可能因他放弃他比较喜爱的皇子。
那些大臣们能想到的事情,乐成帝便是反应慢一点,也有了某些联想。
也就在这个时候,乐成帝的近侍归来,“陛下,奴婢问出来了。”
苏贵妃颇为疑惑的看了一眼乐成帝,其实也在向他请示,她要不要回避。
乐成帝安抚的看了她一眼。“说。”
“陈更衣(丽嫔,娘家姓陈)说,她进宫之前就已非完璧之身,那验身的宫嬷嬷与她娘家有旧,帮她隐瞒了过去,不想此事不知被何人知晓,暗中威胁她,早些日子更是告诉她,她娘家人因为她入宫得宠,便飞扬跋扈起来,收受贿赂,强占良田,伤人害命,一桩桩一件件都罪不可赦,陈更衣如若不听话,就将她娘家的事情痛到陛下跟前,昨夜,她又收到那边传递的消息,要她勾引晋亲王,事成之后,不仅会帮她守住秘密,再在陛下面前还她清白,更会帮她将她娘家的事情处理干净,不理后患。”
那近侍低垂着头,如实的回答,不敢有丝毫的隐瞒。
苏贵妃很是惊讶,或许是想到乐成帝就在旁边,怕伤了他颜面。急忙用手绢捂住嘴,掩盖住自己的表情。
“爱妃倒不必遮拦,朕也很吃惊呢。”乐成帝淡声说道。
相对来说,乐成帝的脾气还比较好的,这些年,一旦发脾气,十次里面至少有七八次是因为李鸿渊,几乎次次暴跳如雷。可是他真正暴怒的时候其实很平静,每每如此,就意味着事情的后果会很严重。最愤怒也是最平静的一回,他亲手掐死了……
饶是苏贵妃这样的人,在这个时候心脏也越跳越快。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句话当真是一点不假,任你百般手段,任你荣宠无双,他一句话就能让你一无所有,在你不能将他捏在手心的时候,就注定要被他拿捏,不要怪苏贵妃宠冠后宫二十多年也依旧会怕他,也不要怪那么多人都想要他那把椅子。
“陈更衣身边的宫人全部收押,召集后宫所有宫妃宫人,一起旁观他们受审,不说者,杖毙。——爱妃也去瞧瞧吧。”轻轻的拍了拍苏贵妃的肩膀。
苏贵妃手脚冰凉,有些像木偶一般手脚僵硬的行礼出去。
不说者,杖毙!先不说陈更衣身边伺候的宫人知不知道她的事,是不是帮那威胁陈更衣的幕后人传信之人,说不出来的死,不知道而胡乱说别的依旧死,而若是真的作为钉子的人就在他们中间,自然依旧死路一条!
意味着,之前伺候陈更衣的宫人,全部都将杖毙。乐成帝这是在杀鸡儆猴,他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后宫的所有人,他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想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幺,就要有被严惩的觉悟。
陈更衣入宫前非完璧,身为帝王被蒙骗,加上她“勾引”自己儿子那一桩事,正所谓欺君在前,意图给乐成帝“戴绿帽”在后,乐成帝“有眼无珠”将其宠了好几个月,可谓是让他丢尽颜面,这样的事,原本应当是死死的捂住,乐成帝竟反其道而行,可谓是昭告后宫,如此不加掩饰,又有几个朝臣会不知道?
一个帝王,连自己的颜面都不顾了,那么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思之甚恐!
或许是因为怒火发泄了一些,乐成帝的情绪倒是平静了不少,他倒是坚信他那孽障儿子没那么容易死,终于想起似乎还有另外一桩事,将之前呈递上来的信再次取来,细阅之,信上简明扼要,只是交代了事发的原因,以及都有哪些人坠崖,那些人的情况还不得而知,想来下一封信应该会等到事情有结果之后。
乐成帝皱了皱眉,他不确定两件事有没有联系,毕竟是那边突发意外,自己儿子这边就被刺杀,他有理由怀疑,杀手刻意制造混乱,将白龙寺的僧人调虎离山,没了白龙寺僧人相助,刺杀他儿子也会更容易一些。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整件事都会变得更加的复杂麻烦,如果只是巧合,也省心不到哪儿去,有些人说不定千方百计的将两件事联系起来,毕竟浑水才好摸鱼。
如此一来,乐成帝不得不将事情往最坏的情况考虑,朝堂上那群老狐狸可没一个好对付。
乐成帝很是头疼,这些混账东西就不能消停消停,心里暗暗发狠,抓到幕后真凶,定要严惩不贷。
思前想后,也没有一个好的结果,于是,二话不说,将信上涉及之人的长辈全部召入宫,想来他们也早就知晓了,当然,傅云庭的长辈被摒除在外,就他那个瘫在床上的人,大概因为侄子成婚,冲了冲喜,死倒是没死,不过也就那样了,活死人似的。乐成帝直接将麻烦丢给他们,很光棍的表示,想怎么着,你们说吧,能满足的朕尽量满足,要求太过分的,有多远滚多远,反正这事儿也跟朕无关。
虽然说得委婉,但乐成帝明明白白的就是这个意思。
要说袁巧巧与周应霜的父亲皆有些受宠若惊,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袁父或许还因骆沛山这个岳父在,有几分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只是骆沛山背对他,在不好开口之际,他只能闭口不言。
阮瑞中面上虽然很镇定,但眼中是说不出的担忧,率先开口道:“皇上,不管小女如何,都是她自己的命数,原本此事就与皇上无关,能得皇上如此厚爱,是臣之幸,是小女之幸,万不敢再要求皇上什么。”
要不怎么说内阁首辅非同一般呢,瞧这话说的,乐成帝听着就是熨贴。
相比乐成帝,定国公心里就不怎么爽快了。狠狠的咒骂两声,就你会装好人。“皇上,具体如何还未可知,不如等那边明确了再说。”他不是关心孙宜嘉的安危,而是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好开口,如果人死了自然能谋最多的好处,那可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不是;如果伤重,她的将来该如何,皇上能为她解决了最好;如果命大只是轻伤,那么就要尽可能的严重化。总之,心里的算盘是拨得噼啪响。
“骆爱卿,你又是何想法?”乐成帝见骆沛山沉默不言,开口问道。
“皇上,臣相信臣那孙女定能平安无事,因此,臣并无所求。”
乐成帝看着他,颇有些意外,骆沛山平日里可不是这么说话的,不过看他的样子,也的确不是心口不一,不过这是不是说明他是真心看重自家后辈的?只有真正的在意,才会一心只望其平安,别无所求。“行,朕知道了。”
另外两个人,乐成帝也懒得搭理他们,他们纯粹是走过场的,大不了就是事后赏赐点东西,已经是仁至义尽,换做其他时候,你家里边再多死几个人也不可能让乐成帝过问一句不是。
在人救上来之后,各家自然又送了信。
唯独乐成帝迟迟得不到自家孽障的消息,等待的过程总是令人心焦,时间越久,就越发的心浮气躁,伺候的宫人,因为一些平日里谁都不会在意的小事,接二连三的被罚,起初的时候还只是十板子,然后,增加到二十,五十,再然后就是什么都不做,哪怕只是跪缩在一边,也被他迁怒,直接杖毙,即便是最亲近的几个都没能毫发无伤,明日,他这整个宫里的人,至少有一半要更换。
宫妃们自然都关注着乐成帝的情况,一个个噤若寒蝉,不由得都期盼着李鸿渊无事,他再怎么招人恨,只要不惹到他,他也不至于到自己老子的后宫搅弄风雨,可是乐成帝的怒火不一样,一个不好他们都会被殃及。
如果彻夜未眠的乐成帝知道,那个孽障不仅没有生命之忧,还整晚的睡在温柔乡,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气得吐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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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哒小天使们,抱歉啦,让乃们久等了,么么哒~
第075章:本心不变,万事可解
“老夫人,老夫人,三姑娘回来了,三姑娘回来了……”骆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异常欣喜,甚至顾不得规矩礼仪,脚步匆忙的往骆老夫人所住的客房而去,隔得老远就能听到她的声音了。要说换做以往,妈妈们早就训斥她了,可是现下情况不同,不仅没有呵斥,她们自身都高兴得跟什么似的,也都纷纷去跟骆老夫人报喜。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十个时辰了,骆老夫人哪怕知道靖婉尚且“安好”,但没见到人,不知道她伤势如何,这颗心怎么都放不下,几乎同样彻夜未眠,而且没吃什么东西,本来就上了年岁,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大家都很担心她会病倒,可是怎么劝说都没用,因为多劝说的两句,还招来骆老夫人的冷眼——不是自己孩子你们当然不心疼,更不想,我老婆子身边竟是一群没心没肺的东西。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有遇到自己的至亲出事,的确是很难体会那种心焦的折磨。
骆老夫人说出了这样的狠话,自然没人再敢说一个字,只希望三姑娘能早些归来。
倒是骆靖博,始终都陪在骆老夫人身边,并没有说一些宽慰人的话,只在最初,跟骆老夫人说了这样一段话:如果妹妹真的不好了,我会养她一辈子,如果我比妹妹先走,必留下遗言,要求子孙像待我一样待他们姑姑姑祖母,否则,逐出家门。
这话听着或许像是咒靖婉一样,但却是最真最实际的关怀。骆老夫人拉着他的手,几乎热泪盈眶,“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好孩子。——人这缘分啊,说不得就这辈子了,难得有个值得的人,要珍惜啊,要珍惜。”
祖孙两关于靖婉的话就此打住,虽然都在等她。骆靖博给骆老夫人说一些京城里的趣事,说一说自己结交到的各种友人,尽可能的分散骆老夫人的注意力,让这对原本其实不算是很亲近的祖孙在这短短时间里拉近了相当大的距离。而骆靖博在她实在撑不住闭上眼睛小憩的时候也未曾离开。
这终于将人等了回来,骆老夫人似猛然间惊醒,“婉婉回来了?”
“是的祖母,小妹她回来了。”骆靖博也很是开心,忙跟丫鬟一起将她扶起来。
原本就没有换衣服,骆老夫人阻止了丫鬟给她梳头,急急的就往外面走。
要说他们这些人担心靖婉,靖婉又岂会没心没肺,她也害怕祖母会忧心过度,她也害怕一起坠崖的人会不会就此毁了一辈子。在等到去找她的人之后,二话不说,立即返回——在那之前,早就将颈间的伤口处理过了,一些有李鸿渊痕迹的东西也被抹得干干净净。
回程中,其他人还担心她会受不住长途跋涉,毕竟这一路上上下下,坑坑洼洼,在步上从山脚到白龙寺那一段路之前,基本几别想踩到一块平整的地方,更关键的是,路程很远,不曾想,靖婉半点没拖后腿,反而是骆家的家仆们没能歇一会就继续上路,累得不轻,那行进的速度比那七老八十的人还慢,如果如此慢慢的走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返回白龙寺,靖婉决定跟那两个武僧先行。
这个决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冒险,白龙寺来的武僧可是小和尚也不是老和尚,个个年富力强,身强体壮,当然,能一起来找靖婉,品性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那都是一心向佛,谨守清规戒律的人,可是骆家的人不知道啊,他们怎么可能放心让自家姑娘跟着这么两个“外男”,就算不会出什么事儿,被人瞧见了,姑娘的清誉也定然受影响的。
可是靖婉没办法再继续等下去,一旦感性占了上风,理性也很难将其压下去,她愿意相信白龙寺的人,赌一把。
从始至终,两个僧人都不悲不喜,知道骆家的家仆对他们不信任,也没有开口辩解,更没有保证什么,只是靖婉做出决定之后,尽职尽责的护送靖婉回白龙寺。
让靖婉意外的是,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碰到,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因为偏远的缘故,后来才渐渐的发现不对,这可是大白天,白龙寺前方的山下可是很热闹的,原来是两个武僧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其他人,用他们的方式保护着靖婉,杜绝了骆家家仆所担心的事情。
“多谢两位大师。”
“女施主客气了。”其中一人开口,这是靖婉见到他们后第一次听到他们开口。
进入白龙寺后院客房那一片,远远的,靖婉就见到龚嬷嬷带着人在那里候着,竟有一种仿若隔世的感觉。
见到靖婉行动自如,并不像伤重的样子,当真是惊喜不已。虽然龚嬷嬷早就知道,还是适时的表现出喜悦,道是老天保佑。
不过靖婉感觉龚嬷嬷的目光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自己颈间缠着的手绢,原本因为咬痕被划掉而没怎么在意的靖婉,在她的目光下竟有些莫名的心虚。“嬷嬷别担心,这是掉下去的时候划上了,养养就好了。”
她脖子上有没有这样一道伤,龚嬷嬷会不知道?不用想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姑娘受苦了,一会儿奴婢给瞧瞧,想来伤口应该是不深,好好养养,不会留下疤的。”
“好。”嘴上说着,心里却更心虚了是怎么回事?
“姑娘是先洗洗还是先去见老夫人?”
“先去见祖母。”明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能生还都是千般不易,万般幸运,若是还衣着整齐,光鲜亮丽,让人见了之后第一感觉不是欣赏她的美丽,而是怀疑她在掩饰,还不如让祖母她老人家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更放心。
一边往里走,一边询问其他人的情况。
得知骆老夫人的言行,又是愧疚自责,又是感动暖心。
那些下人且不多说,都被安置妥当了。
袁巧巧折了腿,还伤了肺腑,日后怕是要落下病根;而周应霜伤了头,积压了好大的血块,了尘大师给亲自瞧了,说是可能会失明,身上其他地方也还有好几处撞伤,都不同程度的伤了骨头,但相比起来都不算严重……
靖婉嘴唇蠕动了两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嘉姐姐呢?”
“孙姑娘伤得最轻……”
靖婉微微松口气,总算都不是坏消息。
龚嬷嬷心中一叹,“也最重。”
靖婉那口气没送完又堵了回去,让她心口都疼,忙回问,“怎么回事?”
“孙姑娘伤了脸,从这里划到这里,”龚嬷嬷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而且很深,恢复平整都很难。”
靖婉一下子就愣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击,如果是伤在她自己脸上,她多半不会很在意,可是这些土生土长的姑娘不同,那张脸,真的可以说是比命还重要。可不是最严重么,毁了脸,等于去了大半条命,如果她受不住,甚至可能会想不开。
“婉婉……”
骆老夫人的声音,让靖婉立马回了神,看到她一晚上似乎老了不少,容颜憔悴,发丝微乱,听龚嬷嬷说是一回事,真正的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一时间心疼得无以复加,快步上前。“祖母……”
骆老夫人因担心她身上有伤,不敢抱她,“快跟祖母说说,都伤哪儿了?为什么不直接去躺着,反而逞强来看祖母?”
“祖母,都是些皮外小伤,没伤到骨头,也没伤到肺腑,您放心,真的没事。”
“那么高摔下去,怎么可能没事?这衣服都染透了,还敢说自己没事?靖博,快,快去请了尘大师,请他给你妹妹好好瞧瞧。”骆老夫人一边数落,一边小心翼翼的触碰靖婉的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