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必,皇上当真爱重她,就不会让她辛苦。”自己机会停下来,而不是皇后时时刻刻用尽心力的拉紧缰绳。
“阮大人倒好像从来就没担心过?”
“那是因为本官相信骆大人家教出来的女子,本官与晋亲王妃虽然接触极少,不过,有些东西,也看得分明。”
骆沛山笑了笑,没在说什么,他老妻教出来的孩子,他自然也是相信的。因为相信,所以,不会像大长公主那样找上门去说点什么,那很多余。作为枕边人,她应该比谁都知道得多,对于自己的位置,也早就有过思量,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两三年,这个时间或许不是很长,但是也足以让一个人去思考一件事件了。
两人继续相携前行,并不用再避讳什么。
“不过,事情可能还是会有些麻烦。”
“阮大人指的什么?”
“骆大人认为,后宫不干政的可能性有多大?”
骆沛山微微沉默,然后给出了答案,“零。”就算不是主动的,新皇大概也会亲自送上去,而且,骆沛山能感觉到,自家孙女其实同样胸有沟壑,没坐到那个位置也就罢了,既然已经坐上去了,很难会不做点什么。“麻烦自有皇上处理。”
没错,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只制造麻烦,有些麻烦他也必须要处理,不能全兜给他们这些人。他们这些臣子,是辅助君王处理国家大事,不要弄得所有国家大事都君王一个人处理了,他们这些人反而落得给他处理个人麻烦。
然后,等骆沛山回去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这麻烦源自孙宜嘉。
事关那块早就被她忘记的免死金牌,开国之初,四公九侯,十三块金牌,每一块金牌都能使用三次,便是谋逆叛国大罪,也能用此金牌免除死刑,而免罪的人数,一人到九人不等,而罪不至死的,甚至能免除一族的罪行。
最关键的是,启元不灭,金牌永远有效。
这免死金牌的权利实在是太大了点,给后人留下很大麻烦,太祖之后的帝王,甚至使用一些阴损手段,十三块免死金牌,陆续的被收回,这最后一块,也只剩下一次机会,孙老夫人从定国公夫人那里拿来补偿给孙宜嘉,这原本是没人知道的事情,可是,这一回,可能是被逼急了,有人循着蛛丝马迹,一点一点的,居然查到了孙宜嘉头上。
当初得到免死金牌的时候,孙宜嘉只想着,晋亲王实在是太招恨,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都会对他不利,免死金牌,孙宜嘉只是想给靖婉一道保障,事情在后来有了变化,直到今日的局面也并不叫人意外,然而,那块金牌,早就被忘记了。
现在这个关口被人想起来,好像也并不是很意外的事情。
孙宜嘉有些纠结,她不知道也怎么处理,金牌对于靖婉来说没什么用途了,在其他人手里就完全不一样,现在的关键是,她的丈夫才是掌权者,其余那些人是犯上作乱,站在靖婉的角度,他们是罪有应得,从这一点来说,她没办法跟靖婉开口,但是,定国公府,到底将她养育长大,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了,可是有一线机会,她果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虽然最终的判决还没有下来,但是,康亲王逼宫,她亲爹是属于绝对的帮凶,所以,绝对没有逃脱的可能,而现在,以她爹为首,三族内全部下狱,除了出嫁女,她的那些扶灵回乡守孝的熊兄弟们也会很快被逮捕回京。
孙宜嘉拿不定注意,就找到骆老夫人这里,差不多也是寻着骆沛山回来的时候。
“靖博媳妇,你该知道,不管你有没有想过拿回免死金牌,定国公府,不是一块免死金牌能够保得下来的。”
孙宜嘉端坐着,微微的低着头,涩涩一笑,“当初祖母将金牌给我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在她执意给我的时候,我也就收了。只是……”
“主要还是担心你祖母?”骆老夫人问道。
孙宜嘉点点头,事实上,定国公府的人下狱,孙宜嘉也不是真的无动于衷,至少对于她祖母,她不能不管,不过,她祖母就算在牢中,倒也没什么大碍,她才能在其他人找上门的时候直言拒绝。
说起来,因为嫁到了骆家,骆家人厚道,她才没受到什么影响,要知道,尽管罪不及出嫁女,但是,因为牵扯到谋逆犯上,不少人为了讨好新皇,纷纷休弃那些女子,就算是没有被休弃的,日后在夫家的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
孙宜嘉知道自己该知足的,可是,这心是肉长的,如何真的能铁石心肠?“祖母一把年纪了,经受不起流放的苦楚,而我爹,到底生了我……”
“你祖母不会在流放的名单里,届时,你可以将她接到骆家另行安置,至于你爹,是绝对救不了的。新皇不比其他人,不是个循规蹈矩的,别说是一块免死金牌,就算是十块百块都没有用,而免死金牌那种东西,拿出来了,反而只会惹怒他,就算他迫于太祖的旨意让你行使了免死金牌的权利,他也会另外想办法将你爹处死,而且死的人怕是还会增加,牵连会增大,影响的人还会包括你,包括你的孩子,而你与三丫头要好,你的孩子是她的侄子侄女,她会忍心看你们遭罪吗?到时候与新皇求情,就可能造就他们的感情不和,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骆沛山轻言细语的与她分说。
骆沛山看着态度良好,然而,这些话,无不是在戳孙宜嘉的死穴。
他是宽和的没错,但是,他对孙宜嘉的宽和不是因为她本身,是因为他孙子,孙女,曾孙,曾孙女。
有些地方,他不是个合格的士大夫,但是有些地方他绝对是。除了他的发妻,其余嫁进骆家的女子,在他心里其实都不能算是完全的骆家人,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舍弃得很痛快。
骆老夫人对于这些,自是知之甚详,在她眼里,比起靖婉,孙宜嘉是远远不够看的,说起来,他们是还不知道孙宜霖做的事情,如果知道,孙宜嘉怕是连坐在这里的机会都没有了。
“回去吧,别想那么多,你父亲既然做出了那样的选择,那么在最初的时候,就该想过如果失败会是什么后果。等事情了了,将你祖母接来,好生安置,为她奉养终老,也算是为你爹尽孝了。”骆老夫人说道。
在不能两全的时候,这肉做的心,那也肯定是有偏向的,孙宜嘉会怎么选,是显而易见的,再说,在她很早的时候就不看好康亲王,那时就隐隐的想过可能会有今日,心里其实早有了决断,只是,没办法让自己斩断最后一丝牵绊,需要别人来下刀。
现在,心里边好像反而轻松了一些,她果然也是个自私自利的,心里自嘲,站起身,“孙媳告退。”
等到孙宜嘉离去,骆老夫人呷了一口茶,“婉婉到底是没看错她。”
“如果这一点都让人失望,那她就真的是不识好歹了。”
这事儿就此揭过,再有人来找孙宜嘉,她也不否认,直言,东西早就不在她手里了,当初给晋亲王妃添妆,被带去晋亲王府了,因此,那东西十有八九是早就在新皇手里了。
免死金牌这种东西,事关重大,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孙宜嘉死瞒着是不可能的,而且那东西特殊,还不能私自给溶了,所以,最好是“实话实说”,在谁手里都可能被挖出来,新皇手里,呵呵……
孙宜嘉自然又被狠骂一顿,没脑子,愚蠢……
当然,将东西给孙宜嘉的孙老夫人肯定也会被迁怒,在生死攸关的时候,自然不会再有人顾忌她的身份,同是被关在牢里的那些妯娌儿媳孙媳侄媳等等的人皆是破口大骂,不过,大概是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骆家打点了一下,给骆孙老夫人单独安排了地方,因此,她们也就只能骂骂。
而这些,对孙老夫人半点作用都没有,便是小悲哭嚎,她同样无动于衷,要论心狠,她也是排的上号的,她能给亲女下药,能看着的亲子去死,正所谓真正的伤害,源自于在意的人,她不在意的人,能将她如何?
要说定国公府的衰败,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如果当真想要救一救,她就不会关起门来吃斋念佛,万事不理,也不会将免死金牌那样的东西给孙宜嘉,所以,同样坐在牢房中,她的内心比谁都平静坦然。
此事的动静可不算小,一度还掀起了小小的风波,有人不死心,不相信孙宜嘉会那么蠢,将那么贵重的东西给人,千方百计的想要挖一挖,不过,现在的骆家今非昔比,曾经仅仅是骆沛山坐镇,他们都不敢放肆,更何况是现在。
李鸿渊没有升朝,不过也开了一个小朝会,该到的官员全部到位,他直接将免死金牌扔出来,就那么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他对老子不敬,对祖宗同样没看在眼里,也让朝臣明显的看到了,一块破牌子,在他这里,到底能不能起到作用。
“谁想要,只管拿去。”李鸿渊轻飘飘的说道。
下面的臣子一个噤若寒蝉,便是言官,对他“不敬祖宗”都不敢说道什么,要说李鸿渊身上可以挑的毛病海里去了,前两日倒是有臣子大着胆子上折子“谏言”了一回,结果回头就被李鸿渊让人将老底儿掀了个底朝天,再让李鸿渊轻飘飘的怼了几句,让他差点当场以死谢罪。李鸿渊倒是没摘了他的官帽,不过,这杀鸡儆猴的作用也是相当明显的。
经过这短短数日,他们也基本上明白了,对李鸿渊本身,他们最好是少挑刺儿,做好自己的正事,而即便是国家大事,他直接吩咐的,就直接照做,他没询问的,最好就不要开口。
真正的乾坤独断。
然而,就算是独断,也还没出现让人觉得错误的决定。
二月二,龙抬头。
新皇登基,皇后册封。
李鸿渊的登基大典在前,靖婉的皇后册封在后。
龙凤袍都已经送了过来,靖婉拖着比较笨重的身子,为李鸿渊更衣,因为特殊,她想要亲自动手,李鸿渊到底也没有阻拦,只是安静的低眸看着她美好的容颜,等她扣好领口的最后一颗纽扣,“皇上姿仪,世无双。”
李鸿渊轻轻的握住她手,“吾妻之美,亘古绝今。”
这样的赞美,饶是靖婉现在的脸皮,也止不住有些烧,不过,她对他的赞美,是出自本心,应当也是公认的,他对她嘛,多更的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特殊时候,靖婉脸红归脸红,也笑纳了。
靖婉给李鸿渊更衣,这会儿李鸿渊也礼尚往来。
靖婉眸光闪了闪,倒是没有拒绝。
袆衣,后妃、祭服朝服“三翟”中最隆重的一种,可谓之凤袍。
首饰花十二树,并两博鬓,其衣以深青织成为之,文为翚翟之形。
青纱中单,黼领,罗縠褾襈,蔽膝随裳色,以緅为领缘,用翟为章,三等。大带随衣色,朱里,纰其外,上以朱锦,下以绿锦,纽约用青组,革带以青衣之,白玉双佩,黑组,双大绶,小绶三,间施玉环三,青韈、舄,舄加金饰。
受册、助祭、朝会诸大事则服之。
后宫女子,不知凡几,入主中宫者,千方百计,莫不是为保住这一身衣裳不落旁人之手,余者,千娇百媚,手段尽出,争其一生,也不过是为了这一身袆衣。
天公作美,余晖撒入殿内,靖婉站在等身的琉璃镜前,打量着里面身着凤袍,尽管肚子凸起难以遮掩,依旧贵气逼人的女子,心中难免有一丝丝的感慨。
她何其有幸,能得帝王钟情,不必与任何女子争斗,便穿上这身衣裳母仪天下。
今日是她十八周岁生辰,来到这个世上整十八年,按照前世来说,是她成年的日子,她爱的爱她的这个男人,给了举世无双的生辰礼——无上的荣耀,同等的尊荣!
感叹之余,亦是心中甜蜜,同时,她亦做好了迎接责任的准备,他情坚爱无悔,她亦不离永不弃,且不惧任何挑战。
李鸿渊站在她伸手,轻轻的拂了拂她的侧脸,“你穿上这身衣服,果然很好看,天下间,再没有谁能比你更为合适。”
第588章:大典,携手,船高
再没人比她更适合,且是那唯一适合的人。
靖婉转身,笑盈盈的看着李鸿渊,侧着身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亲了亲,“今儿没吃蜜啊。”
“可是,只要婉婉在身边,为夫这心里时时刻刻都如在吃蜜啊。这心里面是甜的,自然哪儿都甜的。”
李鸿渊肆意的挥洒着甜蜜且迷人的气息,这情话技能也早就满点,进化成了宗师级别的。
尽管靖婉基本上都免疫了,但是,有几个人不喜欢听好听的,心情甜蜜蜜的,对腹中的宝宝也好不是吗?
在王府时,伺候靖婉的人,对于这样的情景那是见惯不怪,脸皮子再薄,也没啥反应了,然而,这翊坤宫的宫人,可就没那么“见多识广”了,尽管这类似的场景也不是第一次,还是止不住的红了脸,极个别的宫女对李鸿渊,是忍不住偷偷瞧了又瞧,没办法,他是九五之尊,生得俊美无双,瞧着又是如此的温柔多情,会春心萌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显然,是将某些传闻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大概是信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皇上跟传言中的那个人,可是半点不挂钩。
要说这些人的心思,自然有人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些小丫头真的是很天真,不管是单纯的恋慕,还是带着勃勃的野望,她们从来就不知道,新皇的全部温柔,都给了一个人,其他任何人想要肖想,企图从中分得一份的时候,面对的绝对将是后悔到这世上走一遭的残酷。
“皇上,吉时快到了。”已经升职为内廷第一总管太监的沐公公恭敬的在门口说道。
李鸿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也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不动,沐公公也不敢催促,毕恭毕敬的站着。
靖婉瞅着他,这是又要闹什么脾气?“还不去?”伸手推推他。
“跟我一起去。”李鸿渊握着她的手。
“是你登基,我跟着掺和什么?登基大典的议程是安排好的,我无端端的掺一脚,那就好比在完美的画卷上划了一道,得多讨人嫌?”事实上,靖婉其实挺想去看看的,亲眼见证一下他人生中最威仪的时刻之一,可惜,并不允许。
“我看谁敢?”什么叫独裁专制霸道,他就是最好的写照。
“是我自己嫌弃好不好?再说我现在身子笨重,晚些时候还有册封大典,你忍心我那么辛苦?”
“你呀。”李鸿渊捏捏她的脸,哪能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那你等我。”
“嗯。”靖婉点点头。
黏糊完了,决定离开的时候,李鸿渊就绝不拖泥大水。
之前,就已经派遣礼部的官员祭祀天、地、宗社,祗告受命于上天和祖宗。
照理,李鸿渊本人为之,更显妥帖,启元之前的历任帝王皆是如此,但是,追溯历史,也并非一定如此,李鸿渊拍板决定的时候,官员们非但没有开口反对,还齐齐的帮他找借口。
因为乐成帝尚且活得“好好的”,李鸿渊自是无需孝服,一身衮冕,华贵繁复,此时此刻,也再不掩饰身上的气势,吉时到,一步一步的登上奉天门,天子之仪,帝王之威,何为君临天下,他便是!
李鸿渊祷告天地时,文武百官被引入宫中,立于奉天殿外的官场上,分文武两列,分跪于御道东、西侧。
等到李鸿渊祷告完成,从奉天门下来,进入奉天殿,鼓响,殿内人员各自就位,朝臣整理衣袍,按官职高低,依次进入。
黑衣卫鸣鞭,将军卷帘,掌礼司仪高喊行礼,期间礼乐阵阵,直至文武百官三呼万岁,乐工军校齐呼,殿内殿外,声音响彻天地。
御座上,李鸿渊很平静,这样的事情,前世就已经历过一次,那时候跟现在的心境不同,那时候处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疯魔中,相同的是,都没什么从此权掌天下的兴奋感。
最后是颁诏,诏书从内到午门外,再到奉天殿的走了一圈,宣读,至此,昭告天下,新皇登基,号元启,此为元启一年。
这个年号是李鸿渊自己定的,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不要太自负。
这时候便是皇后的册封大典。
因为靖婉现在特殊情况,一些繁杂的议程基本上都省了,但是,该有的尊贵一丝不少。
此前,李鸿渊登基,官员祭告天地及宗庙时,就已经将皇后册封带了进去,这一步倒是直接省了。
而因为同在奉天殿进行,原本应该在是前一天,侍仪司就在奉天殿御座前设置册宝案等一应需要的东西,现在只能将原本登基大典所用之物迅速的撤下,进行更换。
而李鸿渊已然携同百官离开奉天殿。
相比登基大典,李鸿渊似乎更为看中靖婉的封后大典,从御座上站起来的那一刻,神情就更为肃穆庄重。
披甲卫士与宫廷礼仪侍从就分列宫门两侧,宫中奏起礼典乐曲,册封需要的香案以及一应需要物品,丹陛两旁设置歌舞艺人。一切就绪,封后司仪敲响三次钟鼓,百官与身着衮冕的李鸿渊随后进入奉天殿,礼部官员为李鸿渊奉上册封的宝册以及皇后宝玺放于事先备好的案桌,百官按之前的站位,站在各自殿上的位置。
随后,奏乐起,君臣四拜,百官起身后,音乐止。
承制官上前,“奏请皇上,皇后册封大典启否?”
李鸿渊抬手,“允。”
承制官其从中门走出,走下台阶到达宣读制命的位置,高呼:有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