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车,“我朋友到现在都没个消息,我担心她出事了。”
说罢,她还是坚持往里走,无奈之下,陆梓豪也只能紧跟着,毕竟他可是受了傅子琛委托,既然答应了就必须照顾好她。
走到她的雪佛兰车一看,果不其然,郑小颖躺到在车旁,嘴边还放着块白色方巾,一蹲下就能闻到从方巾散发出来的刺鼻气味。
唐洛然检查了她身体,确定郑小颖除了被迷晕以外并无大碍,她才松了一口气,抓着郑小颖的手挽到脖子上,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但显然,凭着她的一己之力还有些困难,一旁的陆梓豪实在看不下去,还是出手帮忙,一边颇为无奈地喃喃,“罢了,就当我好人帮到底吧。”
“谢谢。”唐洛然能说出口的就只有感谢之辞,她捡起车钥匙开了门,让陆梓豪把郑小颖塞进后车座里。
将车门一关,他抢过钥匙,让她上车,“我送你回去吧,你别多想,这也是傅子琛拜托我的。”
尴尬地点头,唐洛然遵照他的话上车,她看上去还算从容,然而实际上她全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似的疼,连脸也还有火辣辣的痛感。
这没什么——她一遍遍安慰自己,才勉强忍住眼泪?
……
陆梓豪一路驱车驰骋,将车开出医院,疾驰在绿树掩映,光影交错的小道上,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他的声音很轻,“出事之前傅子琛就给我发了短信,只是说无论如何让我保护你,别让你因为他被傅家长辈们责备。”
当时陆梓豪还觉得莫名其妙,可惜尝试着打电话过去,傅子琛已经关机了。
之后不久,就传出了他出事的消息,自然,通知他的是秦肆,不然以傅家长辈的想法,应该处心积虑想着如何把事情压下来,怎么可能还大肆宣扬?
“傅子琛很爱你,这个我可以肯定。”又怕她听不明白,他索性把话摊开来说,然而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心下生疑,趁着等绿灯的时间,他转头看向身旁,才知道唐洛然已经睡着了,她看上去很疲惫,连睡也不安稳,眉头仍然紧缩着。
而在睡梦中,她喃喃的依旧只有那个人的名字,“子琛……”
陆梓豪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他想傅子琛若是见到这场景,说不定会觉得就是死了也值了。
如果这都不是爱,还能是什么?
自跟傅子琛分开那天过后好几天里,尹姿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天天以泪洗面,要么就是摔东西,弄得满地狼藉,才让佣人进来收拾。
关于傅子琛的事,她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风声。
每天一睁开眼,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尹姿挣扎着起身,一下床,她就习惯性地拿起翻看短信,除了各式娱乐八卦推送通知之外,她无人问津。
“以前我成名时你们各个跪舔,现在全忘了我,一群忘恩负义的东西!”气得将往床头一甩,尹姿挺着孕肚起身往浴室走。
然而还没走出两三步,她就被突然响起来的铃声给唤回床边,重又拿起查看来电显示——虽然是陌生号码,但这个号码她最熟悉不过了。
下意识地想挂了电话,又怕对方威胁,踌躇片刻,尹姿还是接通,没好气地说道,“你打电话来又要干嘛?”
“打三十万到我账户上,我这边出了点麻烦。”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阴沉的声响,带着命令式的语气,不容得她有半点反抗。
换做平时,尹姿虽然不甘心,但还是会照做,但是现在她也处于落魄阶段,哪里顾得上他!
毫无疑问,她果断拒绝,还不忘挖苦嘲讽一番,“我实话告诉你,我没钱!还有你是怎么啦,该不会又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跑路了吧?”
她只是猜测,没想到正中红心——男人暴怒,语气越发强硬,“要不是我那没用的手下一时冲动做了那种蠢事,我也不至于走到这步田地,好了别废话,快把钱给我!”
“我说了没钱!你那么有本事不会自己去抢啊。”尹姿的脾气也是暴躁,毫不客气地拒绝,怒骂回去,她现在身怀六甲,情绪本来就不稳定,他最好别来招惹她!
说罢,她打算挂了电话,却硬生生被电话那头传来阴沉的声音给吓住,“既然你这么不识相,那我也只好把你的秘密公诸于众了,届时想让傅子琛不知道,那也是不可能的吧。”
不可以!
差点脱口而出,尹姿下意识地攥紧,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暴起,她咬紧牙关,还是选择妥协,“我知道了,十分钟后就把钱打给你,这样你满意了吧?”
再不乐意也没有用,谁让她现在有把柄在他身上,至少在她回到傅子琛身边之前,她都必须咬紧牙关忍耐。
就是死,她也要把那个秘密带进棺材里,绝不能让傅子琛知道!
“早说不就好了吗?乖孩子。”电话那头传来诡异的笑声,男人很快就挂断了电话,随后还发来带有卡号的短信,提醒她别忘了。
尹姿气得浑身发颤,却不能奈他何。
她又该跟谁诉说她的绝望!
……
与此同时,男人挂断电话之后,就将关机,他转身,将背部抵在吧台上,看着酒吧内在场的兄弟们,扬起嘴角轻笑,“各位,十分钟后我就能拿到钱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立即跳起来欢呼,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夹杂着粗俗的谩骂,好不欢乐。
不过也有例外——被绑在角落的短寸头男人低着头,血液从他的嘴角缓缓滑落,最终滴落在黑色皮夹克上,轻而易举地遮掉了痕迹。
随手拿了吧台上的一杯酒,他走到短寸头男人面前,摇了摇头,“啧啧啧……这件皮夹克可是很贵的,还是我送你的,弄脏了可就不好了。”
“唐哥,我求你了,我错了,下次真的不敢擅作主张了。”短寸头男人一听到声响就立即抬头,对眼前笑得饶有兴趣的男人苦苦哀求,只盼能留他一命。
可惜晚了,他已经对傅子琛开了枪。
被唤作唐哥的男人冷笑一声,别开脸,昏暗的灯光投下所形成的阴影遮盖住他大半张脸,倒是锁骨处的纹身愈发清晰,象征着复仇的图腾如同地狱之花在锁骨绽开。
“本来你要是一枪解决了傅子琛,那可是立了头等功,也不该落得这个下场,可惜你开枪就算了,还没打死他,留着他苟延残喘,随时醒来都有可能咬我们一口,那就是你的错了。”说罢,他将手中的威士忌凑到嘴边轻啜一口,笑得狰狞。
这件事远比他所想象中的要棘手,现在江城到处都是他的通缉令,触手伸向所有他有可能接触的角落,就是不想让他逃走。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蠢货干的蠢事!
见唐哥还笑得出来,短寸头男人便以为自己还有希望,连忙反驳,“我也是听了你的指令才去医院埋伏,你不是本来就要杀了傅子琛吗?我替你下手也没错呀。”
其实他不该这么说话的,因为出言不逊只会招来更多的厌恶。
“我是要杀了傅子琛,但有让你马上杀了他吗?”冷冷地回应,唐哥终于绷不住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阴鸷的神情,眼神中充满杀气。
以前不好对傅子琛下手,那是因为他身旁总是有秦肆跟保镖围着,没有地方下手,现在难得傅子琛形单影只,这正是好机会,是没错,但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对他开枪,那无疑就是把自己暴露在公众的视线下!
本来他都盘算好了,先用恐吓让傅子琛品尝到恐惧的滋味,让他知道一步步被逼向绝望是什么感觉,最后再趁他地处隐秘时一枪解决了他,这才是完美计划。
现在计划全完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终于醒了
越想越生气,唐哥索性掏出手枪,上膛,然后将枪口对准短寸头男人的脑袋,还没开枪,身后就传来了喝彩声,各个都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起哄,嬉笑怒骂,“解决了他!”
“不,不要——”短寸头男人还想求饶,然而话音未落,他就先被一发子弹解决了性命,伴随着剧烈的枪响,血液四溅,甚至连男人手上的戒指都沾染血迹。
放下手枪,唐哥的目光挪移到男人右手那枚戒指上,虽然被鲜血染红,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到镌刻的图案跟文字——t.y.r。
将戒指取下,他勾起嘴角冷笑,目光意味深长,“我不会原谅任何背叛我的人,一个都不会原谅,我要全部都杀掉,杀掉!”
复仇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烧着,将他的理智一点点燃烧殆尽。
……
然而在复仇之前,男人现在最应该担心的还是他能不能保住自己这条命到复仇的那一刻,毕竟在枪杀案之后,秦肆已经展开全面搜查,他迟早有一天会被定为目标。
待在高级秘书办公室里,秦肆坐在办公桌前,打电话命人将原先从之前抓到的歹徒身上取下的戒指拍了照片,并将照片以及相关信息放到网上,征求原制作厂商,又调取了医院附近的所有监控,不放过每个角落。
他滑动鼠标,电脑屏幕往下移动,直至出现一张照片,他才顿住手,看着照片出神。
照片上的男人留着学生样式的发型,戴着金丝框眼镜,眉眼间带着怯弱,俨然一副好欺负的乖学生模样,不过这已经是十几年前的照片了。
“蒸发了十多年,就为了复仇吗?”喃喃自语,秦肆总算是有了头绪——至少他现在可以划定一个范围,还有杀人动机。
如果说之前不确定那么多次仇杀是否出于同一组织之手,那么这次枪杀案就等于是给秦肆打了一针强心剂——对方使用的枪支型号都一模一样,可见就是同一组织。
而跟之前那么多次一样,这次也是买凶,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歹徒太过粗心大意,竟然穿着幕后主使的外套就跑出来行凶。
不会错的,那件皮夹克的样式跟十几年前男人离开时穿的皮夹克样式一模一样,连领口被烟头烫坏的位置都没有丝毫偏差!
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照片良久,确定暂时找不到任何更有意义的东西,秦肆才关了电脑,转而拿起给手下打电话,“彻查唐一闰这个人,就算是蛛丝马迹也好,也不要放过他。”
“是。”电话那头传来肯定的回应,秦肆旋即挂了电话,他还没放下,就有电话打了进来——一个陌生来电。
想也没想就接通电话,他并不着急着出声,等对方开口,“傅子琛现在怎么样了?”
“你说呢?”问得自然,好像对方是相识多年的朋友,然而秦肆并不认识对方。
电话那头传来阴阳怪气的笑声,充满嘲讽意味,片刻,对方才平静下来,说话的语气相当阴沉,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声音,“我不知道,但是电视上网络上一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没有,显然你们把消息压下来了,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傅子琛压根没死,你说我分析得对不对?”
“聪明。”秦肆轻笑出声,神情却严肃,几近冷漠。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低笑声,男人一字一顿地发出最后通告,“我会尽快杀了他的,然后再来解决你这个狗腿子。”
“请便。”秦肆说罢,直接将丢进脚边的纸篓里,目光冷淡。
忘了睡了多久了,傅子琛迷迷糊糊间梦到自己站在一片空地上,而唐洛然就站在前方,即便她背对着他,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那就是她的背影。
“唐洛然。”一声轻唤,她旋即转过身来,然而傅子琛所看到的面容却不是现在的模样,而是十年前,她们第一次相识时的样子,青涩而单纯。将他的思绪拉回十年前——他被父亲的仇家绑架,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困在废弃工厂中。
从废弃工厂里逃出去后,她搀扶着他到很远的空地上才停下脚步,无力地瘫坐在草地上,看着远处的工厂化身为一片火海,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一阵风吹过,夹带着一些草叶碎屑,也驱散了那股刺鼻的气味。
那时傅子琛以为一切都完了,他的父亲葬身于那片火海之中,往后他的人生也将被红色的火焰所掩盖,永远也看不到阳光。
可是尚还青涩的唐洛然将他抱在怀里,让他靠在她肩膀上,背对着那片火海,她用手遮住他的眼睛,一边用坚定的语气喃喃,“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瞬间,他竟然真的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
“啪嗒——”记忆断片,意识从梦境中一点点抽离,身体的感官慢慢恢复真实,最后,傅子琛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乳白色天花板发呆,他知道他醒过来了。
“医生!我儿子醒了,快过来查看情况啊!”耳边传来聒噪的叫喊,傅子琛微微皱了眉头,随后才意识到那是母亲的声音,她一看到儿子苏醒,就立即兴奋地走出病房,让医生过来。
然而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的却是唐洛然的身影,醒来却看不到她,他比谁都要慌张。
挣扎着扭头看向身旁,除了看到拉开窗帘之后,窗外一片浓重夜色之外,强光笼罩的室内没有别人,就只有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唐洛然真的不在他身边。
感到烦躁不安,连覆在嘴上的氧气罩都觉得碍事,傅子琛想伸手摘了氧气罩,奈何他的手上也都是仪器,根本就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他只能睁大双眼,等着有谁能来告诉他唐洛然的下落。
过了一会儿,傅母就带着医生回来病房,由于太过激动的缘故,她连说话都很难连成句,令得医生无奈地笑,连忙安抚她情绪,“伯母您别激动,我这就来查看情况。”
医生一开口,傅子琛就知道是谁——江瀚臣。
扭头看向左侧床边,果不其然,江瀚臣身穿白大褂站在床边,他与傅母谈了几句,才将目光转移到傅子琛身上,与对方四目相对,他目光淡然,“你醒了?”
眨了眨眼当作回应,傅子琛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想问他唐洛然的下落,江瀚臣却根本不给他机会,像是把他当作一个没有生命迹象的物体似的翻动,来来回回检查数遍,才抬头跟傅母作汇报,“病人确已苏醒,不过还需要休息。”
“哦哦,那我现在就出去,您再给他检查一下吧。”傅母对医生的话深信不疑,匆匆忙忙撂下话,就真的起身离开病房,还不忘带上门。
傅母一离开,病房里顿时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江瀚臣也没有必要再装作不知情,顺着傅子琛的意将具体情况告诉他,“你昏迷了两天,现在醒过来是好事,不过想要马上下床还很有难度。”
“这两天里,洛然可是为了你受了不少苦,她被你母亲挡在门外不许见你,回去的时候还被保镖下手,若不是你朋友相救,说不定她现在也该跟你一样躺在病床上了。”说着,江瀚臣拉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傅子琛想说话,却被氧气罩挡着,好在江瀚臣也明白他心思,伸手替他揭开氧气罩。
总算能自由地呼吸,傅子琛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开口,声音嘶哑,“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在家里休息了一天,跟我说好了很多,但实际情况,谁也不确定。”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江瀚臣笑得意味深长,见傅子琛气息明显变得局促,他还是把氧气罩给他戴上了。
其实唐洛然还交代他如果傅子琛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她。
但是现在,傅子琛似乎并不是这么打算,被氧气罩束缚着,他说话只能发出气音,“暂时别跟她说我醒了,不然她看不到我一定会心急,我不想她跟我母亲硬碰硬。”
那样只会让她自己受伤。
“我知道了。”没有一丝猜疑的回答,显然江瀚臣也料到了他会这么说,所以并不惊讶。而傅子琛想跟他道谢,却还是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