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一直牵绊着他。
“嗯……”含糊其辞,傅子琛一想到那段记忆,他就没办法对尹姿冷漠,他把话接下去,“你还有什么事吗?记得要早点休息。”
说罢,他站起身,修长的手指轻点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大理石桌面倒映出他的模样,精致容颜让人痴迷,多少人为了他的冷峻美貌而倾倒,又有多少人为了他的强大实力而拜倒,数不胜数。
电话那头传来的娇柔声响伴随着他步伐的挪动,慢慢地流淌进他的耳畔中。
站在落地窗前,他伸手将百叶窗拉起来,窗外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灯红酒绿,繁荣街景如同海市蜃楼,美得不真实。
耳边尹姿的声音也是那般飘渺,“子琛,我知道你不爱唐洛然,我不想让你再受苦,你应该跟她离婚,但是我也不想逼你,我只想问你,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结束这段痛苦的婚姻?”
她是何等聪明,句句都是为了他着想,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做打算。
可他根本没想好。
五年前跟唐洛然结婚的时候,他确实想过要尽快离婚,为了尹姿,他确信她就是当年救下他的那个女孩,所以才对她如此倾心。
然而现在,他却不由得生疑。
尹姿,你变了。
“……现在先不谈这个话题吧。”傅子琛选择回避,他从未优柔寡断过,但现在,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电话那头传来长久的沉默,一时间就剩下双方沉重的呼吸声。
半响,尹姿才终于愿意回应他,“为什么?我都等了多久了?你知道这五年来我差不多每天都以泪洗面吗?你是有多了解我才知道我的痛苦?现在你却不想离婚!”
她的语气变得凶狠,大有咄咄逼人之势。
“尹姿,我分明记得那个时候的你非常温柔,你为我包扎的时候语气也是那般轻柔,我就是凭着那段记忆才能坚持到现在,但是你——”傅子琛没有说下去,他伸手将百叶窗拉下来。
头疼不已,他现在脑袋思绪混乱。
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她很温柔,跟现在判若两人。
虽然没有明说,但傅子琛的话隐隐约约就已经在讽刺尹姿——她现在的脾气变得很暴躁,动不动就生气,而且还对他大发雷霆。
实际上她的性格一直如此。
但她怎么可能承认?无论如何,她都要装傻到底,都走到这一步了,她怎么可能还舍得就这么放手?更何况傅子琛也没说要放弃她,不是吗?
“怎么会呢?我依旧如此啊,只是因为怀孕才容易急躁,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不要多想。”慌慌张张地回应他,尹姿的声音都在颤抖,她捂住嘴,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不可以!她就是他要的那个人,不可能会是唐洛然!
傅子琛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妥,刚要道歉,却被尹姿抢先一步,她说得很着急,“好了不说了,你要工作吧,我也要休息了,再见。”
“再——”话音未落,电话就被她急匆匆地挂断。
“……”默默地盯着屏幕半响,直到暗屏,他才把放进西裤口袋里,手仍伸进西裤口袋中,握着,等待着再次想起。
此时此刻,他脑海里浮现出的身影不是尹姿,而是唐洛然甩头离开的背影,披肩长发随着她的大步离开而轻轻晃动,高跟鞋踩在乳白色瓷砖上的声响清脆,顶灯发出的白光将她的背影拉得很长。
一想到江瀚臣握住她的手,并把她拉到身后的画面,傅子琛的脑袋就像被什么狠狠敲击似的疼。
他想作为他的妻子,唐洛然应该会主动打电话来跟他解释今天的事情。
他等她的电话!
这么想着,手中攥紧的突然震动了一下,他如同看到了希望,宛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闪过一丝星光,他差点抑制不住涌上心头的喜悦,差点任由笑意爬上嘴角。
而匆匆忙忙挂断电话的尹姿的心情却是那般低沉,她坐在欧式风格的沙发上,怀里抱着描金线抱枕,视线紧盯着放在沙发前大理石桌上的,屏幕始终暗屏。
看来傅子琛真的不打算再打电话过来,害她还抱着期待。
尹姿不怪傅子琛,她只怪唐洛然——一定是唐洛然跟傅子琛说了什么话,才会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怀疑自己呢?
“该死!唐洛然,我一定要你加倍偿还我今天所受的屈辱!”抓着抱枕的枕角,几乎要把金线勾破,尹姿气得咬牙切齿。
眼泪顺着眼角落下,不是因为委屈,而是愤怒,她要永远记住今天这一刻,是唐洛然让她如此狼狈,所以往后她逼迫唐洛然跟傅子琛离婚也是情有可原。
她没有错,错的是唐洛然!
第三十五章 越描越黑
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扭转,“咔嚓——”一声,江瀚臣握住门把手将门打开。
“可能有点乱,希望你不要介意。”说着客套话,江瀚臣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有些腼腆。
唐洛然淡然一笑,她摇了摇头,他愿意带她来这里就已经让她感到欣慰,除此之外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想必江瀚臣也也看得出来她在医院里过得很不自在,就算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也好,就让她逃避一次,之后她就能从容地应对任何人的攻击。
说不定也能笑对傅子琛的冷漠。
在玄关换了鞋,她还有些迟疑,江瀚臣见状,干脆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强迫性却又很温柔地将她从玄关带到客厅——宽敞又整洁的客厅并没有给她带来不适感。
简约却不失格调的装饰可见江瀚臣的品味不差。
在柔软的沙发坐下来,她还有些拘束,四周张望,一边喃喃,“根本不乱,你平时一定经常打扫吧,不像是男人一个人住的地方。”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妥当,然而要解释也晚了。
“你误会了,我每个星期都有请阿姨来打扫,不然哪有这么干净?而且我也不经常回来,我平时还是会在医院附近的公寓住。”江瀚臣笑言,一边往厨房里走。
厨房里响起东西沸腾的咕嘟声,一阵咖啡的香气飘散出来。
他到底是买了多少栋房子啊?
虽然不清楚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来都来了,唐洛然也不想扫了他的兴,索性也放松下来,站起身打算四处走动。
江瀚臣却在这时走出厨房,让她乖乖坐下,他去拿药箱。
无奈之下,她才刚站起来,就又坐下去,看着江瀚臣忙前忙后,在半分钟之内,将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跟一个大药箱都搬到她面前。
“你喝咖啡吧,尽量转移注意力,因为等会儿消毒伤口可能有点疼。”江瀚臣面带愧色,一边将冒着热气的咖啡往她面前推。
他坐在她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唐洛然把手伸出来,掌心向下搭在沙发把手上,看着他用剪刀把手巾小心翼翼地剪开。
白色手巾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伤口并不大,却还在淌血,本来应该有血小板来糊住伤口的才是,可是现在,血液还在慢慢地流出,整个手背都沾上了血迹。
“疼吗?”他轻问,同时抬眸问她,唐洛然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她的嘴唇干燥,微微发白。
比起手上的疼痛,她的心疼得更厉害。
即便现在能强装镇定,但是一看到这伤口,她就会想起尹姿跟傅子琛——想到尹姿白皙的手慢慢地攀上傅子琛结实的肩膀,如同藤蔓一般纠缠不清。
她已经受够了再被那种画面刺激,她累了。
没有动咖啡,而是定定地看着江瀚臣用棉棒沾碘酒为她清洗伤口以及周围的血迹,直至一条裂口清晰地露出来,她已经皱了眉头。
让她皱眉的不是疼痛,而是伤口的丑陋,忍不住开口问他,“你说,会不会留疤?”
她也是医生,但是她自己无法回答。
因为她问的是心口上的伤口,如果傅子琛给她造成的伤害会留下疤痕,是否就意味着她这辈子都要活在他的阴影下,永远也忘不了他?
“虽然伤口有点深并且还是二次受伤,但只要你处理得好,就不会留下疤痕,大不了我再让皮肤科的医生给你一些除疤的药,好不好?”他轻笑着,眉目间都带着缱绻柔情。
他这是在安慰她,唐洛然比谁都清楚。
不过她并没有拆穿,而是难得地附和着微笑,积极回应他,“好啊,届时你可要让医生多担待。”
此刻她能够像个没事人似的跟任何人聊天说笑,却不能在心里扬起一点波澜。
江瀚臣说笑着,替她上药,药物刺激令唐洛然皱了眉头,俏脸皱成一团,与此同时,耳边忽然响起他温柔的声响,他好奇地问道,“话说你家里人不会担心你吗?比如你爱人。”
他不过是开玩笑,却叫她僵了脸。
吞咽唾沫,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噜,类似于回答,但又无法听清,唐洛然就这么糊弄过去,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因为谈一次,她的心口就要疼一次。
傅子琛怎么可能会担心她?
现在她就想着要趁早离婚,才能从中解脱,否则再这么度日如年地过下去,只会落得个身心俱疲的下场。
因为她的默不作声,闹得气氛有些发僵,江瀚臣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不禁暗自懊恼,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说话如此笨拙。
沉默着,伤口已经被层层绷带包裹住,算是大功告成。
江瀚臣松了一口气,抬眸刚要对她露出笑容,却发现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在想别的事情。
“怎么了?”轻声问道,将唐洛然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中来,她从容回应,“没事,不过你能不能借我,我想打个电话给一个人。”
刚刚走得太匆忙,她竟然连包包都忘了从医院带过来。
“当然。”江瀚臣大方答应,并迅速从裤口袋中拿出递给她,唐洛然拿着起身,绕过沙发前的大理石桌,走到阳台门前,看着玻璃门外的浓重夜色,她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曾经一遍遍地按下他的号码,却少有一次是真的有勇气拨通。
现在她已经不害怕了,按下通话键,她旋即将贴在耳边,修长的手指拨开贴在耳边的发丝,挽到耳后,此时电话正好接通。
“是我,唐洛然。”她主动开口,不确定他是否能认出她的声音,所以她又主动补充。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他的气息有些沉重,让她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片刻,傅子琛回应道,“你终于打电话来了,想好了要跟我解释了吗?”
解释?
唐洛然很快就反应过来,原来傅子琛一直在等她为尹姿的事情再跟他解释,感情他到现在还是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
一瞬间,她差点疼得窒息,伤口被涂上带有刺激性的药水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疼痛,而他三言两语就能叫她皱了眉头。
到底还是她太纵容他。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唐洛然说着,突然顿住,她意识到江瀚臣还在身后,就算不刻意听也难免会听到,她还不想这么快就把事情都摊开来。
无奈之下,她索性把玻璃门拉开,走到阳台上,并将身后的门拉上,隔绝了她跟江瀚臣,他只能看清她的背影,却听不见她的声音。
此时,唐洛然才敢把话接下去,她的语气认真,态度决绝,“我打电话给你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要跟你离婚,请你立即答应,趁早把离婚协议书给签了,别再拖下去了。”
既然他不爱她,为何还要让她待在他身边?
五年了,若他能在扇她一巴掌之后给颗糖果,说不定她到现在还无法离开他,可他什么都不愿意施舍,他的折磨就是冷落了她整整五年!
她颤抖着,不知是因为身体冷还是心冷。
电话那头迎来长久的沉默,如同一个黑色漩涡,将她一点点地吞噬,在她以为自己就要陷进这深渊中时,他却突然开了口,一字一顿地追问,“你真的要跟我离婚?”
“不然呢?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唐洛然的情绪也激动起来。
还以为她打电话来是为了解释她跟江瀚臣的关系,却不想竟然是这种结果,一时间,一股酸涩感涌上他的心头,他却浑然不知。
一回想起今天唐洛然跟那个男人十指相扣的画面,他就头疼不已。
明知道她不值得让他这么生气,他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咬紧牙关,傅子琛按住眉心,此时他虽仍在办公室里,但已经起身拿起挂在三脚架上的毛呢大衣,一边将大衣套上,一边对电话那头说道,“你先回家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
家?他们之间还有家吗?
如果傅子琛指的是那栋冷冰冰的别墅,那唐洛然宁愿待在自己简陋的公寓里,她也不愿意回去那幢空荡荡的屋子,那里只有冷漠,没有温馨。
不过她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提出条件,“你先回答我离婚的事情,我在决定要不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