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发上坐下,江瀚臣正欲给她泡茶,却被她伸手拉住,“你别走,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看到她紧张的神情,他的心跳突然间慢了半拍,又狂跳不止。
略带迟疑地坐下来,愣愣地看着她,江瀚臣轻启薄唇,轻问,“怎么了?”
“我想了很久,要不我们结婚吧?”唐洛然正经八百地说道,而江瀚臣的神情却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他反应不过来,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谁能告诉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江瀚臣那么惊讶,完全超出了唐洛然的预料,她原以为哪怕是一点都好,他应该会感到惊喜,看来是她想多了。
另一方面心里感到羞愧,为这样的理由跟别人提出婚约,其实就跟骗婚没有区别,她怎么想都过意不去。
明面上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却暗自想了很多。最后,唐洛然还是临时改了主意,话锋一转,故作慌张地跟江瀚臣解释,“你不要误会,我指的是我们装作已经结婚,不是在其他人面前,只有在我家人跟傅子琛面前。”
本来还在沸腾的心,像被一下子泼了一盆冷水,江瀚臣被浇得清醒过来,神情却呆愣,“什么?”
他又再一次跟不上她的想法,只能依附着她。
办公室的门还敞开着,好在走廊上没什么人经过,她可以放心地开口回应,“我爸一直在担心我的婚姻大事,我也不想让他以为我一辈子不婚嫁,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我也不想让他担心。”
“至于傅子琛,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无论我怎么说,他就是不愿意放弃我,那我唯有跟他说我已经结婚了,才能让他彻底远离我,我可不想再过着那种生活。”面带苦恼地说着,唐洛然倒是挺能装。
她这样解释合情合理,江瀚臣几乎无可挑剔。
可是他的心就是疼得厉害,有种被狠狠开了一枪的感觉,然而明面上还是得淡然一笑,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所以你今天是来找我帮忙吗?”
“嗯……拜托你了。”唐洛然说着,点头示意,她的双手不安地搭在膝头上,白皙的肌肤跟黑色西裤形成鲜明对比。
这么做一定很自私,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她也不曾告诉过自己一定要当一个无私的人,毕竟要在这个到处充满荆棘的世界活下去,她做不到。
但至少对江瀚臣,她做不到以眼下这样不堪的状态跟他在一起,那无疑是毁了他的幸福,她已经被这样伤害过一次,怎能让错误再延续下去?
她自有她的想法,江瀚臣也有,并且跟她所想的完全相反——他确实是想着要跟她结婚,不管她能不能放下傅子琛,他都不在乎。
“我明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用爽朗的语气打断了各自的胡思乱想,江瀚臣猛地站起身来,他还在笑,只是嘴角的那抹笑意怎么看就怎么苦涩。
他说他得工作了,让唐洛然在办公室里休息,然而她的心绪比他还要不宁,坐立难安,还是在他离开之后,她后脚就跟上了脚步,跟江瀚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免尴尬。
……
周六本就不是唐洛然的值班时间,所以她在正午休息时分就回了家,一推开门,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似的,瘫坐在地板上,声响引来了女佣,“大小姐,您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有点腿软。”抬起手摆了摆,唐洛然俏丽的面容略显苍白,但她并未在意,将高跟鞋一脱,换上室内拖鞋,就挣扎着起身穿过玄关。
现在时间还早,唐父还在外上班,家里就只有唐恬在,此时她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热茶,神情宛若欧洲中世纪的贵族小姐一般傲慢。
无视她,唐洛然径直朝楼梯口走去,却又突然被她叫住,“你这么匆忙干嘛?在外头做了亏心事啊?”
“就是做了亏心事也轮不到你来指责我。”说话带刺,唐洛然伸手扫了一把在外头冻得冰凉的脸,她停在楼梯口,仍然有些腿软,身体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空。
相反,唐恬现在可是精力旺盛得很,恨不能找个人来骂战,她轻啜一口热茶,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了,吵杂的声音顿时消失,宽敞的客厅恢复宁静。
快步走到楼梯口,她在唐洛然面前停下,伸手拍了拍她肩膀上还没融化的雪,冷笑道,“姐你说过你失忆了吧,而且还偏偏只忘记了某个人的事情,你是这么说的吧?”
不明白唐恬安的什么心,唐洛然索性默不作声,扭头看向别处,目光飘忽不定。
她知道唐恬对她的态度一向只有厌恶没有喜欢,所以她也不指望对方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如唐洛然所想,唐恬对她的态度很不友善,“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是担心说错了什么露馅了吗?还是说你也已经知道了那个消息了?”
什么消息?
蓦地回过头瞪她,精致面容闪过一丝疑惑,唐洛然略带迟疑地问,“你指什么消息?”
她还不知道?真是有趣!
在心里暗暗偷笑,唐恬捂着嘴,挑起眼角,眼中说不清是轻蔑还是厌恶,不过更多的应该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她冷哼一声,“你不知道吗?爸刚刚收到消息,他负责的那份企划案,合作方就是傅子琛。”
心里咯噔一下,唐洛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会是事实。
傅子琛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政商合作在江城一直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不少政治界高级官员都在觊觎傅子琛的势力,能与他合作几乎成了美梦,而唐父所在的单位地位不大,他本身也只是个市级领导,作用很小。
傅子琛为什么会选择跟他合作?
第一百二十八章 以为她又做了傻事
“你应该明白吧,人家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你可要仔细想想,想想你忘了什么。”唐恬说着,伸手戳了戳她的肩膀,嘲讽之意很是明显。
她知道唐洛然在忘记傅子琛之后,对他就一直抱有成见,偏偏他跟唐父有合作,往后会经常跟唐家有来往,届时肯定有好事发生。
要知道唐恬最高兴的,就是看姐姐出丑了。
将如此震惊的消息勉强消化,唐洛然回过神来,还不能对唐恬流露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她索性转身,也不理会身后的人叫唤,快步上了楼。
一回到房间,她整个人都趴在床上,将脸埋在被子里,脑海里乱成一团。
刚跟江瀚臣提起结婚,谁知道转头傅子琛就介入她的生活——毕竟唐父跟他是合作双方,见面的机会多,作为唐家千金她免不了跟他见面。
“我该怎么办?”叹了口气,唐洛然想不到任何答案。
而在她愣神之际,兜里的响了起来,她掏出,想都没想就接通电话,“请问你是哪位?”
“看来你过得挺好的嘛。”轻佻的话突然间闯入耳中,令唐洛然不得不提高警惕,这个声音并不陌生,她在被人绑架到车上的时候听到过——就是那个穿着黑色夹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
气氛霎时变得紧张,她屏住呼吸,吞咽唾沫,并不出声。
男人倒是识趣,索性自说自话,“你不用紧张,反正我的目标又不是你,你只不过是诱饵,用来钓傅子琛的诱饵,他可是受用得很。”
记忆猛然回到数天前,傅子琛遇刺的事情,那时她还将信将疑,看来事情是真的。
“你把我当做诱饵让傅子琛受了伤?!”惊呼出声,唐洛然坐起身来,她的心跳得很快,紧张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手不自觉地捂住心口。
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的嬉笑声,不只有一个声音,还有很多吵杂的声响交织在一起,那男人说话的语气满不在乎,“我只不过偷了他助手的,他就信了我的话,还被捅了一刀,可见你真是他的弱点,也是唯一的弱点。”
那天傅子琛刚刚才被她赶走,心情不好才一时疏忽,只是没想到他会亲自赶过去,这让她感到不可置信。
“原来如此,你们就是想试探我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才那么做是吗?不赶尽杀绝,又是为了什么?”唐洛然冷笑,她气得浑身发颤,连双唇都在颤抖。
不管她的语气有多冷漠,那头依旧只有嬉闹声,毫无节操地说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而与那些声音独立开来的温柔声线,却在用轻佻的语气说着令人恐惧的话,“你以为我会同情他?别开玩笑了,我只不过是想要让他更痛苦地死去,我要折磨死他。”
想让这个计划成功,唐洛然就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你够了,不要再做什么白日梦,我就在这里跟你说清楚吧,我跟傅子琛离婚了,我跟他玩完了,所以你们就别想用我来引诱他了,现在他可是无坚不摧!”愤愤不平地说着,唐洛然恨不能让那些人立刻消失。
然而男人依旧在笑,她话音刚落,他就挂断了电话。
而她还在想,要找也应该找尹姿才是,那不才是傅子琛最大的弱点吗?
久久无法平静下来,唐洛然抓着良久,攥得她的手生疼,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现在是要打电话告诉傅子琛小心,还是就这样装傻充愣,心安理得地活下去?这个问题在她脑海里循环往复,却一直找不到答案。
如果告诉他,就意味着她的谎言也将暴露出来,但若是没告诉他,她又难以心安。
“大小姐,请问您在房间里吗?”从门口突然传来的声响吓了唐洛然一跳,她回过神来,连忙起身去开门,只见佣人站在门口,她怀里抱着一团黑色被单。
悻悻然地往旁挪了两步,让佣人能够进去,唐洛然跟着她的脚步走到床边,看着她在换掉床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经意间,目光落在佣人制服上的口袋,腰间的口袋突出一块有棱有角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
脑海里灵光一闪,唐洛然猛地抓住佣人的手臂,逼得她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工作,扭头看向她,疑惑地问道,“大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借我,我打个电话。”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唐洛然发现佣人正盯着自己手上攥着的,她连忙将塞进大衣兜里,装傻充愣。
无奈之下,佣人还是将递给她,她急匆匆地接过,转身走到浴室,一边摁下熟悉的号码,一边猛地将门关上,“砰——”
“嘟——”来回响了数声,电话终于接通,那头传来傅子琛沉稳而又富有磁性的声响,“你是?”
一听到他的声音,唐洛然的心跳就慢了半拍,俏丽的脸拧成一团。
再紧张不安,她还是硬着头皮捏住鼻子,努力让声音变得更尖锐一些,最好已经不能辨出原来的声音,“我是谁不重要,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电话那头只有沉默来回应,可见对她的做法很是无语。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傅子琛并没有认出她来,因为他回复的语气像是在对待外人似的冷漠,“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将那个男人有可能拿唐洛然来当诱饵的事情告诉他,并且提醒他——她不可能出事故,所以不管收到什么消息,他大可放心,千万不能上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唐洛然想这下傅子琛应该不会再动不动就因为她而让自己受伤了,却不想他在意的是她的身份,“你是谁?”
“我是他的手下,只不过是看不过去才这么做,你就不要纠结这么多了,如果想要保命,那就听我的话乖乖照做!”气势汹汹地回应,唐洛然猛地挂断了电话,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终于能够喘过气来。
她不想让傅子琛受伤,至少不要因为她而受伤,不然让她如何放得下这段感情?
好不容易等心情平复了,唐洛然走出浴室,此时佣人已经将旧床单换了下来,她将递给佣人,并特意嘱咐,“之后要是有陌生电话打过来,你千万不能接,知道吗?”
“是……”佣人点头,旋即转身,抱着旧床单往门外走,唐洛然还特地送她到门口,谁知一打开门,就见管家经过,她一扭头就看到佣人跟唐洛然,旋即露出安心的笑容,“正好,我还在惆怅没有人来帮忙呢,你快点去把床单放进洗衣房,然后跟我到厨房打下手吧——哦,我差点给忘了,大小姐好,是我失礼了。”
“没事……”唐洛然态度倒还亲和,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索性追问,“不过您这么匆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家里来客人了?”
由于工作应酬,唐父时不时就要带工作上的朋友回来吃晚饭,这么多年下来,唐洛然也算是习惯了这种场面,唯独今天,她突然觉得闷闷的,有些忐忑不安。
管家是个爽快的中年妇女,被她这番追问,眉头也不拧一下,笑着回应道,“大小姐真聪明,先生把傅子琛也就是您丈夫请来了,偏偏今天二厨请假了,我只好找人帮忙——啊呀,我在说什么,您就当作没听到吧!”
说罢,管家急匆匆地拉过佣人往楼梯口所在的右侧走廊走。
自从唐洛然回来之后,傅子琛这个名字就成了禁忌,一旦有人提起,唐洛然的脸色免不了要难看一阵子,所以唐父索性下令禁谈这个话题。只是今天突然请傅子琛回来,管家才以为解禁了,谁知一提起,唐洛然的脸色依旧铁青。
傅子琛要到家里用餐?
定定地站在门口,唐洛然想起今天中午唐恬跟她说的话,她知道那是事实,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猛地将门关上,她回到房间里,顾不上洗漱,她将外衣脱了,被子掀开,往床上一躺,使劲挤出痛苦的神情,无论如何就是要装病。
总之她就是不愿意看到傅子琛,至少现在不行!
……
忘了过去多久,唐洛然在迷迷糊糊中竟然真的睡着了,直到听到耳边有人在唤她,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她的意识才渐渐复苏。
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天花板,而是一张熟悉的精致面容——棱角分明的轮廓、勾人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再往下看就是细致的薄唇。
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如同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又开始迷糊。
“洛然。”再听到那沉稳的声响轻唤时,唐洛然已经彻底清醒,她恍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不是谁,就是傅子琛!
一想到刚刚跟犯花痴似的盯着他的脸,她顿时就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起来。
猛地坐起身来,还跟他的额头碰了一下,疼得唐洛然拧了眉,她低下头,下意识地准备捂住,却被抢先一步,温热的手抚在她疼痛的地方,上头传来温柔的声响,“你痛不痛?”
愣了一下,她突然觉得鼻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明知道他问的是身体,她却想回答他——痛的是心。
“咳咳——”耳边突然闯入一个尴尬的咳嗽声,打断了他们之间暧昧不明的气氛,唐洛然恍然醒悟,连忙将他的手拍开,沉声回应,“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无奈,傅子琛也只能起身,并往后退了几步,让唐洛然得以看清楚整个房间,还有站在他旁边的唐父跟几个佣人以及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人。
这阵仗是……怎么回事?
唐父窘着脸让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先离开,他称呼那个人为医生,唐洛然顿时就蒙了,待那人一走,她就立即问了,“爸,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让佣人叫你下来吃饭,谁知道佣人在门外喊了你很久你都没回应,她就下来通知我们,然后傅子琛他就冲上来了,他实在担心你。”唐父说着,又尴尬地扫了把布满岁月痕迹的脸。
唐洛然也囧了脸,略带迟疑地追问,“所以您就以为我晕倒了?然后请了医生过来看,谁知道我只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