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苏晓棠最后那一句‘我死了没关系,但是小诚不能有事,他要是有事,我爸妈就无后了,我就对不起九泉之下的爸妈啊’,更是重重敲在大家的心头。
他们不由想起了苏晓棠姐弟悲惨的身世。
是啊,两个孤苦伶仃的孩子,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怎么会想到搬出去单过呢?
之前看刘大兰流眼泪,大家只是有一点同情她被辛苦养大的孩子打脸,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感受。
现在大家不仅同情苏晓棠姐弟,还感受着他们的哀伤和无助。
这不,有心软的已悄悄背过身去拭眼泪。
三奶奶起身,走到苏晓棠身旁。
她从口袋里掏出干净的帕子,替苏晓棠拭着眼泪,声音有些沙哑的劝道,“晓棠,别哭,坚强一点!你心里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今天队里这么多人都在,肯定会替你们姐弟做主的。”
“嗯,谢谢三奶奶。”苏晓棠接过帕子擦眼泪。
在她擦泪时,刘大兰走到她身前,伸手点着她的鼻子问,“苏晓棠,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们姐弟被逼的没路走了?谁逼你了?我和你大伯怎么就没有慈爱之心了?”
“这十年里,我们待你姐弟像亲生孩子一样,供你们吃喝穿住念书,哪一点对不起你们了?今天你要是不说清楚,你就不是你爸妈养的。”
刘大兰本来是想打苏晓棠耳光。
可手抬起来后又改变主意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是打了苏晓棠,不正好落人口实。
苏晓棠放下帕子,直视刘大兰说道,“这十年里,你和大伯天天对外人说,待我和小诚如同亲生的一样,其实我像佣人,苏晓美像千金小姐一样……”
刘大兰立即驳道,“你说这话是没良心,这十年我们要是对你不好,你能长这么大?”
“好,那我现在就证明到底是谁在说谎。”苏晓棠面色一沉。
☆、第229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2)
苏海生、刘大兰和苏晓美三人都冷眼看着苏晓棠,想看看她怎么证明这事。
苏晓棠先看着众人说道,“这十年里,不管是像洗衣做饭喂鸡喂猪这样的家务活,还是播种锄草、插秧割稻田地里的活,我样样都要做。可大家什么时候看过苏晓美干活?”
这话,无人能摇头否认。
所有人点头称是。
大家一个队里住着,哪个姑娘勤快,哪个姑娘懒,他们心里十分清楚。
队里有不少姑娘羡慕苏晓美,天天像个城里姑娘一样,什么活儿都不用做,也有人背地里曾笑话过,说苏晓棠是苏晓美的佣人。
刘大兰立即辩道,“晓美不是不想干活,可她从小身体不好,只要一干活,她就头昏眼花,心跳加快。我们家这么多人,要是个个都不干活,我们喝西北风啊。”
闻言,苏晓美立即抚额,做出林黛玉般的娇弱模样,“唉,我想干活,可我身体不争气,做不了呢。”
听了母女二人这话,围观的村民们也点点头。
是啊,好像是听刘大兰提起过,说苏晓美身体娇弱,不及苏晓棠身体结实。
苏晓棠说道,“大伯母,苏晓美面色红润,精神奕奕,饭量比我要大得多,她有没有病,你们心里清楚,大家伙也都清楚。”
随即她话锋一转,“其实呢,多干些活我无所谓,因为力气是不用花钱的。像这十年里,我每天给大伯、大伯母、苏晓美他们打洗脚水洗脸水,我不都能忍受下来了吗?”
“毕竟我和小诚是寄养在这里,并不是大伯的亲生儿女,孝顺大伯、大伯母是应该的。所以这事我从来都没在外面说过,今天也只是随口提一下。”
md,既然十年都不说,今天为什么要说?
苏海生暗暗咬牙。
苏晓美忙否认,“晓棠,你什么时候帮我们打过洗脚水洗脸水?你也太会说谎了吧?你不要以为些都是家事,没人看见,你就可以胡说八道。”
刘大兰揉着眼睛嚎,“老天爷啊,你可瞧瞧哟,这十年我养了个什么玩意儿哟……”
苏母幽幽的接话,“晓美,你真是没良心,晓棠伺候你们这么多年,你们不说她一声好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否认呢?”
苏诚也哭着说,“我可以替我姐做证,大伯大伯母还有二姐的洗脚水洗脸水都是我姐给他们打好的,他们洗好后,我姐还帮他们倒。”
有苏母和苏诚二人做证,苏晓棠这话的可信度更高了,大家不由对着苏晓美指指点点,小声议论起来。
如果苏晓棠只为苏海生夫妇做这些事,倒也无可厚非。
因他们是长辈,又抚养照顾她姐弟,她伺候他们也是应该的,说明她是个孝顺的孩子。
可苏晓美也让苏晓棠这么伺候她,那就过分了,明显没拿苏晓棠当妹妹看。
刘大兰拍着大腿否认,“老娘,小诚,你们昧着良心说这些话,是不是想逼死我哟。”
“大伯母,你们天天都昧着良心说话,是不是想逼我和小诚走绝路啊?”苏晓棠咬着牙,将刘大兰那话原数奉还。
而后她看向三奶奶等人,“我带大家去看一个地方,更能明白我大伯他们是不是拿我们当亲生儿女来看待。”
☆、第230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3)
刘大兰看着苏晓棠带三奶奶等人往后屋走去,忙上前阻止,“晓棠,你想干什么?”
她心里隐约猜到苏晓棠要带人看什么。
不行,千万不能让这些人去看。
要是平时看了也就算了,可能也没人说什么,可今天这种情况则不同,肯定会被人笑话的。
苏晓棠说道,“大伯母,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只是想让大家明白,你们到底有没有拿我们当亲生儿女来看。或者,你直接承认没有,那我们就不去了。”
话是刘大兰自己说的,现在要是让她再否认,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她做不到。
她现在特别想抽自己几耳光子,为什么要嘴贱说什么像亲生儿女。
他们免费养了小贱种姐弟两人十年,不当两人是亲生的也没人敢说什么啊?
可现在是说出来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了。
挽着苏母胳膊的苏翠莲说道,“大嫂,你对晓棠他们像自家孩子一样,哪有什么东西不能看的,不用担心。”
说着,她就伸手将刘大兰往旁边拨了拨。
刘大兰眼睁睁的看着三奶奶、苏五爷几人到了苏晓美房间门口。
苏晓棠伸手推开房门,伸指点了点,“五爷爷,三奶奶,你们看一下,这是我二姐苏晓美的房间。”
房间宽敞,墙壁雪白干净。
进门后,左手边是漆了红色油漆的玻璃窗,蓝底白色碎花的窗帘,窗户下面摆着一张八成新的木桌木椅,也上了红色油漆。
木桌上放着煤油灯、书、笔筒之类的东西,这是以前苏晓美念书时写字的桌子。
紧邻着木桌的是梳妆台,上面摆着镜子,梳子等物,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那些香脂、香粉、头油、洗发水、护发素、香水、花露水、发夹、头花等物。
特别是头油、洗发水、护发素和香水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在农村里都是稀罕的东西。
这些东西别说买来用了,好多人连它们长什么样子今天都是头一回见。
而苏晓美这里样样俱全,不能不让人眼热羡慕。
正对房门的箱架上摆放着两只大红木箱,紧邻木箱的是一个五斗橱。
最右边是七成新的雕花木床,挂着洁白的蚊帐,金色的帐钩闪闪发亮,床上铺着崭新的床单,被面和枕巾同样也都是崭新的。
幸好大家都知道这是苏晓美的房间,不然还以为进了哪家为新人准备的新房呢。
大家都知道苏海生家经济条件不错,但是从来没有这么细致的看过他们家的摆设,光苏晓美这一个房间就已经让他们咂舌不已。
苏晓棠进了房间,指着床上的被子说,“不仅仅床单被面是新的,里面的棉絮也全都是新的。”
说着,她便掀起床单,露出下面的垫絮,雪白的棉絮映入大家的眼帘。
紧接着,她拉过盖被,用剪刀剪断钉被子的棉线,里面露出来的是比垫絮更加雪白的棉絮。
三奶奶问,“这应该是去年才打的新被子吧。”
苏母点点头,“是啊,去年特意请棉匠回来打的。”
苏晓棠放下被子,指指后院的方向,“现在带大家去看看我的房间。”
☆、第231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4)
低矮的房顶,狭窄的空间,暗黄色的泥土墙,塑料纸糊的窗户。
黑色的旧木桌上几乎空无一物,两个掉漆的木箱子就摆在地上,一个木头四方凳子,打着补丁的旧蚊帐,同样打着被丁的床单和被面。
三奶奶、苏五爷等人看着眼前的房间后,全都沉默了,特别是苏五爷,老脸上有些火辣辣的。
这就是苏晓棠的房间。
要不是他们亲眼所见,真的很难想像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两个姑娘,居住环境差别这么大。
说得难听一些,这就是小姐和丫鬟的待遇。
当然,苏晓美是小姐,苏晓棠是那可怜的丫鬟。
虽然这时候大家家里条件都不好,但在同一户家庭里,所有家庭成员之间差别不会太大,绝对不会厚此薄彼这样过分。
苏晓棠则进了屋子,掀起床单,露出了下面的垫絮,又薄又硬,颜色泛黑,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
她同样用剪刀剪断钉被子的棉线,露出盖被的棉絮,不比盖被好多少。
围观的村民们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啊哟哟,晓棠这盖被都不如晓美垫的被子,这大兰做事也太狠了点吧,垫被差就差点吧,盖被也这么破,也真是……”
“是啊,现在又不是大集体,都分田到户了,家里棉花也有,怎么就不能多打一床被子呢?”
“谁说不是呢,大兰家去年好像收了不少棉花呢,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区别也太大了吧。”
“哼,晓棠和晓美一个地上一个天上,大兰还好意思说对她们俩一样的,还真是好笑。”
“她那样说,还不是想要脸嘛。”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苏晓棠放下被子,指指隔壁的房间,“这是小诚住的地方,和我这里的情况是一样的。”
大家又将视线移向苏诚的房间。
他房间的情况和苏晓棠大同小异,所有东西都破旧不堪,众人再次摇头叹息,看向刘大兰的眼神已经不掩饰鄙视和不屑了。
这还真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苏晓棠姐弟来到苏家已十年了,队里人不是第一天知道她天天像小陀螺一样干活,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俩住在这屋子里,为什么以前没这么愤怒呢?
因大家都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天天想着怎么才能吃饱饭,哪里有心思管别人家的闲事。
在他们看来,能有口饱饭吃就算不错了,干点活,住得差点怎么了?
又不会死人。
可在今天这种特定的气氛之下,这些看似鸡毛蒜皮般的事被放大,再加上有苏晓美做对比,大家终于感觉不对劲了。
这就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虽然苏晓棠姐弟不是苏海生亲生的,但是也不能对他们差的太过分了,何况他一天到晚对外人说,他拿他们当亲生的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