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在等你更衣。”又僵峙了许久,凌天赐终于没了耐心,率先打破沉默,说道。
白飞飞深吸了口气,她看了眼更漏,想逃走的念头在脑中盘桓着。
“我不会为男人更衣。”能拖多久就多久,白飞飞无奈的说道。
“哦?苏格没有教你?”凌天赐微微扬起剑眉,口中吐出苏格二字,心中却是一痛。他原以为自己想要的,都会得到,可眼前这个女人却告诉了他,什么叫变数,什么叫求不得。
“没有。”淡淡的悲伤和思念浮上心头,白飞飞低下头,不愿被凌天赐看出太多的心思。
“妇有四德,你一样都没有,苏格也不知调教……”
“拜皇上所赐,我早就是失德之妇。”冷冷的打断凌天赐的话,白飞飞抬起头说道。
凌天赐眼神微微一闪,缓缓走到白飞飞面前,薄唇冷冷吐出四个字:“失德之妇……”
白飞飞对上他的视线,没有再躲避:“皇上让失德之妇侍寝,不怕污了龙体?”
凌天赐的气息渐渐浓烈起来,眼神也愈加危险。白飞飞豁了出去,即使是被侮辱,也强于自己违心奉承献欢。
她若是男人,自己的女人被别人玷污,她日后会更呵护怜惜她,不会再让她受此委屈;可假如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求欢,她无法轻易原谅。
白飞飞只是将心比心,可惜她并非男人,也不知道男人的占有欲会有多强。
“皇上,墨阳飞鸽传书,有急事相奏。”门外蓦然响起红缨的声音。
“明日再报。”凌天赐有些不悦。
“是。”红缨应声道。
“等等。”凌天赐眼神微变,突然从白飞飞身边走出去,虽然她一再勾起自己的欲望,可是他现在不想再强迫她。
而且墨阳应该是查到了什么,也许是和苏格有关。
擦肩而过的风带起白飞飞的长发,轻轻一荡,她的心也稍稍放下。
凌天赐伸手取信,眼神一扫,脸色微变,立刻举步往外走去,对身边的红缨促声说道:“传密旨……”
那张纸已碎在掌心。
听到外面的脚步消失,白飞飞松了口气,摸着自己半张满上药膏的脸,苦笑起来。
伸手将繁复的外衣扯下,系紧腰带,将头发束在脑后,似乎一瞬间,她就从摩尔国的王妃,又蜕变成江湖无忧的女儿。
窗外传来三声微弱的叩声,白飞飞看了眼更漏,还没到子时,不会真的是安蕴央来了吧?
三声,接着又三声。白飞飞移到窗边,窗棂刚打开,外面就蹿进一个黑色的人影来。
“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安蕴央黑衣短打,甚至还带着蒙面巾。
“凌天赐或许一会就回,你……”
“放心放心,我都探查好了。别忘了,这是谁的府邸。”得意的一笑,安蕴央眼中满是自信。
“可是,兰园外……”整个兰园都被侍卫围的密不透风,他能进来已经是奇迹。
“这里可都是我的人。”更加的得意的打断白飞飞的话,安蕴央没有丝毫的担心,摇晃着手中的纸扇,“而且,我们不用出去。”
“不用出去?”白飞飞眼睛微微一转,恍然大悟,“难道说这里有密室?”
“是地道!”安蕴央丝毫不忌讳的拉住白飞飞的胳膊,往床边走去。
他的另一只手在床下摸索着,只听“咔嚓”一声,床突然裂来,露出里面的地道来。安蕴央看着白飞飞好奇的眼睛,侧着头说道:“厉害吧?我有个师傅可是挖地道的高手,他说经常在地下走走,能吸收地心灵气。”
“哈,果然很厉害。”白飞飞赞叹的看着长长的黑暗地道,催促道,“那我们快点下去,万一凌天赐回来见不到人,肯定要大发脾气。”
“别担心,我会安排妥当的。我有一家老小,还不敢像你那样处处顶撞龙颜。”安蕴央笑着说道,接着拉着白飞飞一起往里面走去。
身后的床又轰然合上,白飞飞在黑暗中闭上眼睛,过了片刻,再睁开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正对上安蕴央亮晶晶的眼睛。
“走啊!”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白飞飞忍不住笑了,“我的脸吓到你了啊?”
她自己也觉得半张脸很奇怪。
“没有,你好美。”安蕴央直言不讳的赞美着,“是我见过最奇特的女子。”
“哈哈,呆子,那是因为你见的女子太少了。”白飞飞丝毫不介意的抚上自己受伤的面颊,吃吃的笑着,刚才压抑的心情全没了。
所有的光华似乎都聚集在她清澈的双眸间,眼波流转间,安蕴央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不由痴了。
“还不走!”越发觉得这个七公子可爱,白飞飞决定不和他耗着了,率先往前走去。
安蕴央微微一愣,急忙跟了过去。
“往左……再左……”地下错综复杂的都是地道,安蕴央不停的在后面提醒着。
白飞飞惊愕的发现,这地下竟如一个大宫殿般,除去幽幽长长看不到尽头的隧道外,有许多地下库和圆形拱门,能放大量的东西。
“到了。”身后清脆的声音响起,白飞飞立住,看向眼前一个快到尽头的隧道。
安蕴央从她身边走上前,伸手按住一块凸出的石块,面前的石门缓缓打开,微弱的光亮透了进来。
原来轩辕元承的房间里也有密道,只是这密道是在一副画的后面。
从里面钻了出来,白飞飞一眼看见床上脸色苍白的男人。
第596章 失德
第596章 失德
“哥……”低低的唤了声,白飞飞觉得他的脸色白的刺眼,她的眼睛被刺的很疼。
举步走到床边,伸手抓住他冰冷的手,白飞飞不仅眼睛被刺痛了,连心脏都难过起来。
“他伤的很重。”喃喃的说道,白飞飞轻轻唤道,“哥……”
“伤的不是很重,才三五处剑伤,处处都剑下留情,只伤了皮肉。”安蕴央站在白飞飞身边,手中拿着的扇子挑开轩辕元承身上的薄被,只见里面的身体缠着白色的布条,伤口早已不出血了。
“很疼!”白飞飞急忙盖好轩辕元承身上的被子,看了眼安蕴央,“哪里受伤了都会很疼。”
安蕴央收回扇子,挡住嘴,忍不住笑了,也不争辩:“好,很疼。不过我也不知道为何只是皮肉之伤,他会昏迷这么久。”
“多久了?”紧张的抬头问道。
“我没有天天来看,反正他一直神志不清,醒醒昏昏,昏昏醒醒。哦,对了,绿影说他有心痛之疾。”
“心痛?”白飞飞记忆中,轩辕元承文武双全,练武之人,身体都健康的很,从没有过大病。
突然想到去年阿烬在摩尔国,她和苏格大婚之时,刺中一刀,逼近心脏。不会是因为那次伤口引发的炎症吧?
“我有时候也会心痛,特别是看见美貌娇娘嫁给了杀猪屠夫,这小心肝啊,就会疼的要命……”安蕴央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别贫嘴了,”白飞飞现在可笑不出,她担忧的看着轩辕元承苍白的脸,继续唤着,“哥,大哥……我是飞儿……”
像是听到她的声音,白飞飞紧紧握住的冰冷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轩辕元承喉咙中似乎发出一些声音来。
“哥……”
安蕴央摇了摇头,挥着扇子说道:“你们兄妹好好叙情,我去探查探查外面。”
“多谢公子。”白飞飞感激的看了眼安蕴央,丝毫没有去多想他为何帮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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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元承睁开眼睛,视线中晃荡着半张娇美的脸,他以为自己还是在梦中,可是不敢喊出那个名字。
他连梦中,都克制着自己,生怕会漏了太多的情愫,被外人听见他的梦呓。
“大哥,你醒了?身上的伤应该不碍事了,可是心还痛吗?”伸手探到他的胸口,白飞飞急切的问道。
“你这脸……”轩辕元承以为自己还在梦中,伸手抚上白飞飞半张墨黑的脸,心脏突然又疼了起来。
“我的脸不碍事……绿影说什么涂了药膏会更白点。”白飞飞见他眉头微蹙,立刻说道。
“我不是在做梦吗?”长叹一声,轩辕元承心痛的厉害,他还有疼的感觉,那就不是梦了。
“当然不是做梦,我是飞儿。”白飞飞灿然一笑,轻轻揉着轩辕元承的胸口,“心口为何会痛?是不是以前受了伤,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轩辕元承颤抖着收回手,一时间,脑中闪过无数她的笑脸,又因她的话,心脏疼的似乎快窒息了。豆大的汗从额上滑下,唇色发青,呼吸急促。
“怎么了?又痛了?”白飞飞一见他脸色不对,慌忙擦着他额上的汗。
轩辕元承摇了摇头,握住她的手,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来,脸色才稍微缓和了点:“飞儿,你怎么来了?”
“他们说你受伤了,我担心……”
“我没事,你现在……现在好吗?”想到自己无力保护她,心脏又尖锐的疼了起来。
“我很好。”白飞飞低下头,不再看他的双眼,轻声说道。
“飞儿。”轩辕元承挣扎着要起身,白飞飞慌忙按住他,微嗔道:“你别乱动。”
轩辕元承心痛难忍,终于没再动,低低的说道:“你过来一点。”
白飞飞凑了过去,轩辕元承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苏格……苏格还未死,你千万别放弃。苏格……苏格会来接你……”
他不知此刻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说道苏格之时,心脏微微疼了起来。他已知道白飞飞心中只有苏格,若是她开心,他也会觉得幸福。
“苏格……真的没死。”从轩辕元承口中说出,白飞飞不知是喜是悲,唇边浮上极淡的笑容,所有的磨难似乎都只是一阵微风,顺着她唇角眉梢渐渐散去。
“阿烬所说,不会有错。”轩辕元承继续说道,“他那日入河,将苏格救了上来,只是苏格性命垂危,他已找到退隐江湖的薛神医,所以要保住苏格的命,一定没有问题。”
“苏格不会有事,他吉人天相……我会找到他。”白飞飞笑的更为灿烂,眼神璀璨的让人不能正视。
轩辕元承不由的眯起了眼睛,他黑暗无光的心中,也隐隐的透进了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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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阿烬在,苏格应该不会有事。”轩辕元承闭上眼睛,将心思掩尽,冰凉的手指从白飞飞半张如凝脂的脸上滑下。
她始终不是属于自己。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太过纯净,纯净的没有一丝的爱情。
即使曾那么亲密过,即使融入对方的血液中,她也能轻易的抽身而去。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守护的有多辛苦,而他也不愿让她知道。
如果她知道他的辛苦,一定会轻蹙双眉,一定会因他伤神。
那一声声轻轻柔柔的“哥”,在她的心中,自己永远也是兄长。
白飞飞见他双眸闭上,还以为是累了,握住他下滑的手指,紧紧的攥着,担心的问道:“哪里又痛了?绿影给你服药了吗?”
“只是胸口有些闷,没事的。”轻轻将手抽回,轩辕元承哑声说道。
“啊,你说的薛神医是薛道明吗?他一直来去无踪,竟被阿烬找到。”白飞飞突然想到薛道明的名字,她虽曾是相府千金,但对江湖上的事也了如指掌,于是急急问道,“那你的心痛病,他也能治好吧?”
“我只是近日劳累了些,休息几天便无大碍。”轩辕元承声音更低。
他的心口痛,自从白飞飞走后就没好过。阿烬那一刀虽未伤及心脉,但他受伤之后,每天借酒消愁,作践自己的身体,到了后来,伤口虽然好了,但一念及白飞飞,胸口便会隐隐作痛,如今这病根居然落下了。
“快走。”外面突然冲进安蕴央,二话不说,伸手拉住白飞飞的胳膊,将她拽起。
“蕴央……”轩辕元承睁开眼睛,眉头微微皱起。
“皇上正往兰园走去,赶紧……”安蕴央已经将白飞飞拉到那副山雪归客画前。
“我会将薛道明找回来,医好你的心痛。”白飞飞担忧的看了轩辕元承一眼,抿了抿唇,说完之后,立刻钻进地道中。
看得见的伤口好医治,可是看不见的伤口呢?
胸口的疼痛从尖锐转成钝痛,轩辕元承苍白着脸色,看着那副还早摇晃的山雪归客图,苍劲的山河,大片的留白,一个墨影孤孤单单的在山腰处孑然独行,带着彻骨的寂寞,将他的视线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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