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黄色的宫纱灯开路,缓缓走来一行人。
凌谨遇走到牢前,狭长的星眸定定的看着牢狱里的三个人。
苏齐欢本能的护在小妹和娘前面,一双眼里尽是森冷的恨意。
凌天清的姿势已经改成趴在“娘”的膝上,她屁股剧痛,动一下都很难,只能从侧面感觉到威迫的气息。
而将军夫人,原本轻轻抚着凌天清的头发,此刻手指紧张的抓住她的发丝,另一只轻轻抚着她腰部的手,更是嵌入了凌天清的肌肤里,浑身都颤抖起来。
可以看出,已经头脑混沌的将军夫人对王的到来,是多么的害怕。
凌天清疼的抽气,腰臀本来就受了伤,现在被她“娘”这么一抓,登时冷汗迭出,可又不敢喊出声,只得咬着牙挺着。
凌谨遇静静的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山呼海拜之后,天牢里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敢大口的出气,关押在此处的犯人,个个都曾经威慑一方,凶残无比,随便提出一个人的名字,都能止小儿夜哭。
只是如今,火把和高悬的灯笼,暗淡的光芒投射在缩在牢狱中的犯人身上,看上去可悲又可怜。
只有苏齐欢,被折磨成这样,还能与凌谨遇对视。
虎父无犬子,将军的儿子,傲骨铮铮,几天的酷刑和施压,还没有让他失去心智。
相比身体的顺从,凌谨遇更喜欢操控人心。
不过才几天而已,苏齐欢不会坚持太久,就会变的和那群目光呆滞怯弱的犯人一样……
凌天清听到打开牢门的声音,发觉荀玉琴颤抖的更厉害,很显然,将军夫人不知道被凌谨遇用什么手段,已经沦落到,看见凌谨遇,就会吓的想找个地方钻进去躲起来的程度。
“齐欢,这两天感觉还好吧?”温和的声音,悦耳动听,凌谨遇走进来,看着苏齐欢,像是在拉家常。
“好的很,一时半刻死不了。”苏齐欢咬牙说道。
这是他被拘天牢后,第一次看见凌谨遇出现。
“怎么可以提‘死’呢?你要是死了,这其他人就得代你的罚。”凌谨遇微微一笑,俊秀的脸倾国倾城,语气也更加温柔起来,“苏家,可只剩下你一个男人,女眷们怎受了下这苦?”
苏齐欢的表情如被雷劈,是呀,看看小妹,受了二十杖责,便只剩下半条性命,若是换成年过半百的母亲,岂不是要送了命?
“放过他们……至少,我娘和我妹妹都是无辜的。”苏齐欢披头散发,凶狠的目光,渐渐的变得悲切。
“小将军是在求本王?”凌谨遇淡淡的问道。
苏齐欢用力收紧拳头,半晌才挤出一个字来:“是。”
“求人可不是这个态度。”凌谨遇再次笑了起来,一张脸,犹如破冰的梅花,清俊秀和。
“王上,求您放过罪臣的家人……”苏齐欢跪在地上,伏下身,嗓音沙哑的说道。
凌谨遇并不会理会他,而是看着紧紧抱着凌天清的荀玉琴:“苏夫人,天牢阴寒,您老人家住的不是很习惯吧?”
荀玉琴听见他和自己说话,立刻往后缩了缩,牙关都开始颤抖,可见对这个年轻的王,是多么的畏惧。
凌天清却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这次又没能跪拜,会不会再打二十棍?
唉,被打了一顿之后,她又认清不少现实……
要不要拜呢?她屁股疼的动都动不了,怎么拜?
算了,还是装死比较好。
可是,总感觉后背发凉,好像有双锐利冰寒的眸子,在她后背上一刀刀无声无息的划着。
“王,请放过罪臣的家人,尤其是母亲,她身体……”
“本王没有问你。”淡淡的打断苏齐欢的话,凌谨遇没有看他一眼。
荀玉琴拼命的想往后挪,趴在她膝上的凌天清终于忍不住“哎哟”一声。
受伤的屁股被这个“娘亲”狠狠抓到,疼死了。
凌谨遇的眼神,终于落在吭了声的凌天清身上。
他今天特别恩准将军府一家三口在此“相聚”。
就连苏齐欢,也是今日才知道,小妹和母亲并没被杀。
只是,没有被杀,却活得更加屈辱。
他听狱卒私语,受了杖责的小妹,每夜会被送去不同的府邸,以身偿“罪”。
“来人,将苏筱筱带出去,送到花侯府。”凌谨遇唇边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说道。
“不要!”苏齐欢浑身一震,立刻伸手,想要抓住那明黄的衣袍。
花侯可不是善类,且与将军府素有过节,重伤在身的小妹被送入花侯府……他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情。
苏齐欢的手还未触到明黄的衣角,就被人按住。
凌谨遇微微侧过身,让人把一动不能动的苏筱筱带出去,又将苏夫人带去女牢。
凌天清后面一直没有吭声,她决定装死到底,被送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不用看见凌谨遇这个暴君瘟神就行!
第10章 旧情
第10章 旧情
“王上,求您放过筱筱……罪臣愿……”
“齐欢,你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有些怜悯的看着几日前还意气风发的小将军,凌谨遇嗓音依旧温和如春风。
“王,求您,筱筱她身负杖伤……”
凌天清和荀玉琴已经被带走,大牢里,多出一张雕龙刻凤的紫檀椅。
凌谨遇坐在椅子上,看着伏在地上不住磕头求情的苏齐欢,狭长的黑眸闪过着水光:“齐欢,今日本王来此,是想叙叙旧情,不用跪着了,起来吧。”
相比天牢的阴森恐怖,凌天清看见外面的星空,连精神都好了几分。
只是今日和“亲人”的相聚,让她心中对凌谨遇,愈发的害怕。
而且,隐隐惦念着不知带去何处的老夫人,还有浑身伤痕的苏齐欢。
她自小到大都在蜜罐子里泡着,见不得别人受苦,自己也吃不下苦,这杖责,只因她少年心性,一时倔强叛逆,现在疼的连哭都哭不出来。
下一次,她一定会小心翼翼,忍气吞声的活着。
那个什么姓凌的,是全世界最坏的恶魔,她都伤成这样,居然把她丢到阴暗潮湿的天牢里,然后捞出来,打包送去什么侯爷府。
这个侯爷,不是雪侯,刚刚趴在床上被穿衣打扮的时候,看见宫女们的同情目光,凌天清知道自己处境不妙。
软轿虽然很舒服,但是凌天清屁股受伤不轻,又没有任何的医药处理,趴在轿子里,一上一下的着抽着冷气。
花侯的府上,好戏正在上演着。
三五个妙龄女子,在在锦帐内,正与一面容风流倜傥的男人嬉戏调闹。
“花爷,您好坏,奴家求饶了,真的对不上来……”一个女人被他逗弄的气喘吁吁,双眸含春的说道。
“爷,王上的礼物送到了。”一个清秀小厮看惯了这风月场景,低着头跑进来禀告。
“啧,王上对我真够厚爱,听闻今日将军小女被杖责,站都站不起来,晚上还怎么享用?”
花侯亦生了幅好皮囊,眉目如画,眼角眉梢尽是风流雅致,他的手从身边薄衫女人的身上收回,笑吟吟的说道。
“侯爷,是不是应该……”小厮看向凌乱的大床,外面候着的可是王上的恩赐,其他女子应暂时屏退吧?
花侯懒懒的轻轻挥了挥。
这四五个女子,有些不情愿,却不敢多说什么,立刻稍稍整理好衣服,爬下床,福了福身:“奴家告退。”
是王上送过来的女人,她们岂敢多说半句话?
三五个女人结对退下,行至门口,开始私语:“花爷今天的上联是什么来着?”
“袖里乾坤大。”水红衣衫的妹妹笑道。
几个女人纷纷捂嘴笑了起来,羞红了脸:“花爷每次都要出这么刁难人的东西,袖里乾坤大,这衣袖之下……谁对的上下一句嘛……”
“壶中日月长!”很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像是玉珠落盘,只是稍嫌中气不足。
众女纷纷回头,看着另一侧被两个宫女搀扶的小女娃,纷纷露出惊异之色。
这个便是将军的小女儿?
模样倒是清秀讨喜,只是坊间传闻将军幼女从小脑袋受了伤,精神失常,怎会随口说出这么工整的下联来?
果然是怪胎。
凌天清随口应上,她可没觉得什么奇怪。
小时候在《笑林广记》里看到这句话,然后就记住了。
只是到现在都不太明白,那个笑话的笑点在哪里。
她曾问过妈妈,结果被妈妈说,不准说流氓话……明明是雅致的对句,怎成了流氓话?
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花解语自床上懒懒的撑起身子,眼里的笑意一浓,看来王上赐给他的,并非不解风情的女娃嘛.
他身边的美人,均是由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把羞涩懵懂之人慢慢调教到到风情万种的女人,这种过程妙不可言。
不过将军府的女儿,是例外。
他一定不会辜负皇恩,好好宠爱她。
凌天清被宫女搀扶到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这房子非常大,四周镶嵌着夜明珠,蜡烛粗如儿臂,将房间照的异常明亮。
房间正中央,放着一张尺寸超大的紫檀木床,薄帐轻吊,轻纱飞扬,透着股说不出的艳媚。
凌天清还没来得及看清纱帐内的男子,两边搀着她的宫女就松开手,对纱帐内的男子福身说道:“花侯,人已经送来,王上有言,罪女虽有伤在身,花侯也不必怜惜,但切勿伤她性命。”
凌天清失去两个宫女的支撑,腿一软,扑倒在床边,屁股一阵阵的抽痛,让她呜咽出声。
“怎敢伤她一分?请王上放心,臣自会小心行事。”花解语嗓音愈发的温柔,他自纱帐内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握住凌天清扶着床,攥成拳的手,“苏小姐,你我之间,不必行此大礼,令尊若是看见,岂不是活活气死?”
两名宫女对视一眼,立刻无言的退下。
而凌天清刚才那么跪趴,疼的屁股快裂开了,只顾着抽气去,她听到男人磁性的声音,抬头看去。
纱帐内,妖孽般的容颜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这张脸如桃花般,漂亮而邪气,眼角眉梢上挑,唇角有邪恶的弧度。
这便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子,花解语。
比起五官端正俊秀的凌雪,他明显更有几分妖孽的美。
似乎这个世界的水土格外的好,让每个人都长了一张明星脸。
哪怕是那群丫鬟宫女,一个个都是花朵般的容貌。
如果把这群人都拐回现代,她做经纪人,得赚多少钱啊?
凌天清乌溜溜的眼睛毫不避讳的打量着花解语,一点也不掩饰对他容貌的惊讶。
“喜欢我的脸吗?”花解语对自己的容貌相当自信,王室纯正的血脉,每个人都继承了父母优秀的血统,自然容貌艳丽俊秀,仪表不凡。
“你涂了唇膏?”凌天清看着他泛着蔷薇粉的唇,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伤,好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