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下巴上的疼痛没有吱声，也没有回应。
“说话！”她沉默的样子，却让纪清河脸色更加阴沉。
叶荣欢闭了闭眼，说：“他是我弟弟，我不能不管他。”
下巴上的手蓦地一重。
“哈！”纪清河突然松手，“可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可是这次，你还有什么能给我的呢？你现在整个人都是我的，还有什么能当筹码？”
对着叶荣欢的目光，他缓缓勾起唇角，眼底却冰凉一片，“而且不好意思，这次我本来就没打算要放过他，你给我什么都没用的。”
叶荣欢的脸色猛地煞白。
“纪清河，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他道，“这句话，我以为你会在我把牧晴带回家的时候跟我说，可是你没有，你连自己的尊严和地位都不在乎，竟然为了他跟我说这句话？他在你心里，到底是有多重要？”
他来来回回地说起郁扬在她心里的位置，每次一提起，脸色都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和冰冷，叶荣欢甚至能感受到他快要压制不住的愤怒。
可是她跟他解释，他又不听。
恐怕只有让郁扬消失，或者是再也不出现在他面前，他才能满意。
“我这很过分吗？也不算过分吧，这样拙劣的一个局，我还给了他反击的机会，他要是足够聪明，完全能够自救。”
车一停下，纪清河就率先走了出去。
叶荣欢坐在车里，抓着包的手收得死紧，骨节都发了白，等情绪勉强平复下来，她才下车。
刚才在办公室里的人都来了，郁扬一路沉默，进了医院，他随口对蒋老师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
就转身走了。
杨晗时不时就盯着他看，情绪难以掩饰的有些紧张，见状也道：“我也去下洗手间。”
然后就急忙追过去了。
郁扬一直走到没人的尽头，才停下。
杨晗气喘吁吁地追过来，“郁扬，我……”
郁扬回身，靠在身后的栏杆上，极冷地瞥了她一眼：“说吧。”
杨晗笑容有些勉强：“……说什么？”
郁扬说：“我没有多少耐心。”
被他眼中的狠戾吓到，杨晗情不自禁后退了一小步。
她有些慌张地道：“郁扬，我、我只是被人威胁的，我不是故意想要……诬陷你。你放心，只要你承认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你的，就不会有事，我不会让校长将你开除的，那个人也说，只要你承认，就什么事都不会有，学校也不会给你任何处分。”
郁扬听她这样说，就更加确定是谁指使的了。
谁会吃饱了撑的搞这么一出？
恐怕除了纪清河不会有谁了。
纪清河嫉妒他，嫉妒他能让叶荣欢这样在意——这个事实让郁扬心生愉悦。
恐怕纪清河最想要的结果，就是他承认杨晗这个孩子是他的，他是想以此来离间他和叶荣欢之间的感情？
可是他不可能承认的，叶荣欢也站在他这一边。
想到这里，郁扬心头的阴霾都散去了许多，对杨晗都多了几分耐心。
“我不可能承认。”郁扬说道，“既然你有胆子这么做，那应该也有胆子承担后果。”
他说完就要走。
杨晗一惊，急忙拉住他：“郁扬！”
郁扬停下脚步，看她的目光不带一分感情。
杨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道：“你不承认也没有用的，只要我不改口，你的否认就只能是狡辩！难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在说谎吗？那天晚上，我们的确一起在酒吧庆祝我的生日，我们的确是进了一个房间！其他人都看见了，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郁扬眼中流露出讥诮：“这个孩子真是我的？”
杨晗面露难堪，抓着他衣服的手都忍不住松了些。
最终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又一次坚定起来：“对，我们没有做过，但是我好几个朋友都知道我在你的酒杯里放了东西！”
郁扬的目光蓦地变得冰冷。
杨晗强撑着没有后退，“他们都知道我的计划，后来我们一起进了房间，他们都是看见了的，你后来出去，却没有人看到，去问谁，他们都会说你跟我睡了！”
郁扬的声音像冰一样：“事实是什么，你自己清楚。”
杨晗当然清楚，她衣服都还没脱下来，郁扬就将她推在地上，跑出去了，可是——
“我当然清楚，你后来和叶海菱进了一个房间！可是你敢说出实情吗？你敢让你姐知道，你和她亲妹妹——”
“闭嘴！”郁扬猛地抬手，掐住了她脖颈，目光阴鸷可怕，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断她脖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现在已经不欠你什么了，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下次说话之前，先想清楚。”
说完，他松开手，转身离开。
杨晗顺着墙滑下来，捂着脖颈，不停地咳嗽。
她脸色苍白，眼底都是恐惧。
她没想到，郁扬竟然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
……
郁扬和杨晗去了好久都没回来，众人都知道两人恐怕是有话要说，就没去找。
只是等杨晗回来，看见她脖颈上凭空多了几道指印，众人都吓了一跳。
杨晗大伯母先跳起来，指着先回来的郁扬骂：“天杀的啊！抵死不想负责任就算了，竟然还对我家小晗下手？你这是想要人命啊？老师！这是犯法的！杀人未遂！我要报警抓他！”
郁扬冷淡地一抬眼，脸色都没变一下。
“闭嘴！”纪清河不耐烦地出声。
杨晗大伯母立即住了口，只是脸色依旧愤愤。
纪清河可不是在帮郁扬解围，他只是被吵得耳朵疼，于是两个字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蒋老师神色凝重，问郁扬：“是你做的？”
郁扬看了杨晗一眼。
杨晗道：“老师，是我……是我说错了话，惹怒了他，不怪他。”
蒋老师对杨晗没什么好感，而且她也觉得郁扬根本就是无辜的，加上校长也没说话，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口头说了郁扬几句，事情就完了。
今天的关键是带杨晗去检查。
叶荣欢也跟着过去了，等着结果出来，看了一眼，果然是怀孕了。
她对这结果也不意外，如果怀孕是假的，很容易就会被拆穿，杨晗底气不可能这样足。
她之前之所以提出来要正式检查，只是为了拖延一下时间，从纪清河那里入手。
现在失败了，只能从其他方向来证明郁扬的清白。
还是需要时间。
检查结果出来，杨晗大伯母又叫嚷起来：“现在确定了吧？没法否认了吧？说吧，你们要怎么给我家小晗交代！”
不等人说话，她就道：“小晗人还小，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还有她现在高三，都要高考了出这种事，影响是绝对不容忽视的！还有她身体受的损伤，这些都要赔偿！你们这么有钱，我们要个三百万，不过分吧？”
杨晗大伯母眼中冒着精光，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狮子大开口。
叶荣欢还没说话，她又道：“对了，这样小小年纪就不学好，欺负人女同学，完了还不负责任的男同学，学校必须得把他开除，不然我们家长都没法放心，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去欺负其他女娃？”
杨晗大伯母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仿佛已经站在了胜利的至高点。
叶荣欢被吵得头疼，冷声道：“这位阿姨，现在只是检查结果出来，确定你侄女是真的怀孕了，可是这不代表那就是我弟弟的！”
杨晗大伯母瞪着眼睛：“你不想赔钱是不是？你——”
“赔钱可以。”叶荣欢打断她，“如果最终确认，这个孩子就是我弟弟的，三百万，我给你。”
杨晗大伯母顿时露出喜悦的目光。
叶荣欢却沉下声音，继续道：“但是——如果最终查明，我弟弟根本就是被诬陷的，三百万精神损失费，也请你们准备好。”
杨晗伯父伯母顿时变了脸色，“三百万？你想讹钱？！”
叶荣欢冷笑：“三百万，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我弟弟是年纪第一，成绩好得很，你们的诬陷不仅会对他的名声造成恶劣影响，还会影响他的成绩，你刚才也说了，这就快要高考了，他要是因此影响了高考的发挥，你担待得起？这三百万，一点都不多！”
中年女人的脸色一阵青白变换。
她刚才敢提三百万，就是见了校长对纪清河的态度，猜测他家很有钱，所以故意狮子大开口，反正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不是可惜？
但是如果让他们拿出三百万来——那是不可能的事！
别说三百万了，三十万都没法凑出来！
叶荣欢道：“既然你侄女敢说是我弟弟欺负了她，你们底气也这么足，心虚什么？”
“谁心虚了！你弟弟欺负了我家小晗，这本来就是事实！”
她回头对杨晗道：“小晗你别怕，他们再有钱能怎样？难道还能颠倒黑白？学校要是敢做出不公的处理，我们就去告他们！”
杨晗脸色有些发白，对上叶荣欢锐利的目光，她急忙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
她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郁扬找不到证据，他和叶海菱关系那么差，上次还把叶海菱给……叶海菱不可能给他作证，他也不敢在叶荣欢面前说出事实来，没事的。
“老师，我需要点时间。”叶荣欢说，“我不认为我弟弟真的做了这种事，我要去为他寻找证据。”
蒋老师也想帮郁扬，但是郁扬什么都不说，她无从下手。
听到叶荣欢这样说，她看向校长，征求校长的意见。
校长则是看了纪清河一眼，才道：“可以，我们不能冤枉无辜的人。”
从医院出来，叶荣欢看都没看纪清河一眼，直接拉了郁扬走了。
反正纪清河都已经对郁扬下手了，她再遵守他定的“规矩”，有什么用？
纪清河看着两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叶荣欢打了辆车，跟郁扬一起回到了她许久未踏足的小家。
“还是不愿意跟我说吗？”在车上郁扬就一直沉默，叶荣欢想不通他到底在隐瞒什么。
“姐，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这件事情由我自己来处理。”
“阿扬！”
郁扬说：“你相信我好不好？”
叶荣欢对上他坚定的目光，皱紧的眉头渐渐松开来，“算了，我让你自己处理，但是我明天中午之前，要是还没有结果——”
郁扬接着道：“到时候要是还没有解决，我什么都告诉你。”
叶荣欢又看了他一眼，有些怅然。
郁扬疑惑地看着她。
叶荣欢勉强一笑，说：“突然发现，你其实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