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荣欢顿了一下，放下杯子，垂着眼道：“没什么恨不恨的，你只需要知道和他分开是我想要的结果就好了。”
说完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阿扬，这件事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希望别人来掺和，尤其是你。”
她毫不怀疑，刚才的回答要是表露一点对纪清河的不满，以郁扬睚眦必报的性子，绝对不会轻易放过纪清河。
可是纪清河哪是那么好惹的？
所以她不希望他为此去做什么。
郁扬低着头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沉默着不说话。
“阿扬。”叶荣欢稍稍拔高声音，带着警告。
郁扬这才抿抿唇，不甘地道：“好。”
他似乎已经知道具体怎么回事，也没问她和纪清河之间发生了什么，沉默半晌，忽然开口，却是问道：“你要和云鸣结婚？”
叶荣欢也不意外他知道这事，她和云鸣并没有遮掩，知道这事的人多了去了。
“嗯。”叶荣欢平静地应道。
“你为什么要和他结婚？”郁扬看着她，紧抿着唇，阴沉的脸色中竟然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他跟我求婚，我就答应了。”叶荣欢轻描淡写地道。
她这语气让郁扬有些生气，“你喜欢他吗？”
叶荣欢并没有正面回答，只道：“他爱我，这就够了。”
“可是我也爱你！你为什么就没想过我？！”郁扬“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她。
好在是在包间里，不是在外面的卡座，不然这动静，要让人看热闹了。
刚才郁扬走在前头，直接就进了包间，叶荣欢还以为他是喜欢安静，现在看来是早有准备，知道外面不方便。
叶荣欢垂着眼，本来要喝水，此刻维持着握着杯子的动作许久没有动。
好一会儿，她松开握在杯身上的手，“阿扬，这是我的第二次婚姻，我不想再像之前那样草率了。”
“刚和纪清河离婚你就要嫁给云鸣！你明明不爱他还要嫁给他，这还不够草率吗？！”
叶荣欢恍若未闻，继续道：“和纪清河的这次婚姻让我受益良多，很多时候爱情并不能当饭吃，最重要的还是合适，我对和纪清河离婚之后再嫁一个我爱的男人这种事，并不抱什么希望，和云鸣的时间虽然短，但是我认识他已经很久，至少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知道他是合适我嫁的人，所以他求婚的时候我答应了他。”
“我就不合适吗？他是因为什么合适？因为他爱你？因为他婚后会对你好？可是这些难道我做不到吗？！”郁扬握紧了拳，“最爱你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叶荣欢好一会儿没说话，她不怀疑郁扬对他的感情，甚至他最后一句话，她都有些无法反驳。
“你还这么小……”
“我早就已经懂事了，你别再用年龄来拒绝我！”
叶荣欢无话可说。
她撑着额头，只觉得有些疲惫。
郁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叶荣欢刚察觉到一直起身，他竟然双手撑在她椅子扶手两边，将她困在了身下。
叶荣欢一抬眼就撞见他已经不再单薄的胸膛，有种他已经长大的感觉，恍惚了一瞬。
“姐，”郁扬居高临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撒娇一样跟她说，“你不要嫁给云鸣好不好？云鸣有什么好？你那么爱纪清河、那么相信他，可是他还是背叛了你，云鸣现在对你好，以后难道不会变吗？会一直一直爱你的，只有我而已，你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在一起？”
叶荣欢嘴唇翕动，好半晌，无情地指出了一个事实：“你现在都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郁扬脸色僵了一瞬，而后气闷地说：“那等我到了再娶你，你现在不要嫁给别人！”
他耍赖想要抱她，被叶荣欢抬手撑住了胸膛。
“这一等就要等四年，谁能保证四年之后是什么样子呢？那时候说不定你已经变心了，可是那时候我都要三十岁，在别人眼里已经老了，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对我负责？”
“我不可能会变心！”郁扬想也不想就道。
叶荣欢不为所动，“你刚刚说的，纪清河都背叛我了，云鸣也不能保证会一直爱我，那到了你，也不能例外。你先不要反驳，现在我去问云鸣，想必他也会信誓旦旦地跟我发誓说永不变心，所以你的话我不敢相信。”
郁扬有些难过，气道：“我和其他人怎么能一样！我们之间的感情是云鸣能比的吗？！”
叶荣欢说：“就事论事，不谈感情。”
郁扬哑口无言。
叶荣欢手上一用力，将他推开，“我知道你是逃课回来的，这种事我不希望还有下次，吃完了就赶紧回去吧。”
“我不走！”郁扬说，“你不答应我，我就不会离开！”
叶荣欢有些头疼，“你刚刚还要我不要把你当小孩子，可是你看，你这么任性，像一个成熟能依靠的人吗？”
不等郁扬说话，她叹一口气，“阿扬，我为什么不考虑你呢？你口头上一再跟我保证，可是到底年龄还是个问题，你再成熟，和云鸣还是不能比，你还是没法给一个女人安全感。你要我拒绝云鸣，跟你在一起，那我现在势必不能跟你结婚，我等的岂止只有四年呢？我要等你长大、等你完成学业、等你拥有事业，这太难等了，而且你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去体会，在将来的日子，你还会遇见许多的人，其中可能就有那个真正让你动心的人，那时候我的存在岂不是很尴尬？到时候耽误的，又是几个人的人生呢。”
郁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沉默下来。
叶荣欢看着他的眼，却知道他并没有被她说服，依旧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知道郁扬有多难搞定，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说服了他。
“回学校去。”她说，
郁扬以沉默反抗。
“我是不可能答应你的，你留下来做什么呢？留着参加我好云鸣的婚礼吗？你这与自虐有什么区别？”
“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郁扬说。
“怎么着，难道你还想在婚礼上抢婚不成？”叶荣欢没好气地道。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一看郁扬表情，发现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似乎还真是这样想的，当即差点气笑了，“人家抢婚至少有一个愿意跟着抢的人走，我是不可能跟你走的，你到时候想抢谁？云鸣？”
郁扬转开视线不说话。
叶荣欢深吸口气，耐着性子道：“阿扬，别这么任性，我不愿意，你做再多有什么用呢？”
“那你要怎样才会愿意呢？”郁扬忽然看向她，眼底的难过让叶荣欢瞬间没了声。
“这不公平，明明你更在乎我，明明我先说的爱你，凭什么你要先考虑云鸣？生得比他晚又不是我的错，你就一句‘合适’，就否定了我的所有吗？”
“阿扬……”叶荣欢站起身来，有些无措。
郁扬忽然一个箭步上来，抱住了她。
叶荣欢下意识就要推开他，忽然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了她脖颈上，她瞬间僵住。
“……阿扬？”
“姐，”郁扬的声音闷闷的，“你以前明明那么疼我，那么现在，能不能再疼疼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他的语气，让叶荣欢又想起往事来。
第169章 你要想我
那是他们刚刚认识的第一年，他还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小了好几岁。
某次她买菜回家，撞见他和人打架，对方好几个人，个个都比他高大，他却一点也不怕，狼崽子一样狠，竟然还赢了。
叶荣欢看着他身上的伤，都要急哭了，一边带他往医院赶，一边又数落他。
那时候他对她还不是很亲近，甚至看她的眼神都带着点防备。
叶荣欢责骂他，更是让他对她疏远。
可是在医院里，听到医生的检查结果的那一刻，她没忍住掉了眼泪，心疼地问他疼不疼的时候，他无措又茫然地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里又带着疑惑。
像是不明白她明明骂他骂得那样凶，像是很嫌弃他，为什么突然又关心他。
旁边病床的阿姨跟他说：“下次别打架了，你姐姐心疼你呢。”
他恍然一阵，像是明白过来。
当时没有说，但是后来关系亲近了，都愿意跟她撒娇的时候，他又跟她提起，说：“我不打架了，因为你会心疼，也不舍得我受伤。”
叶荣欢眉眼温柔地在他刚理过还扎手的头发上揉揉，“不止不舍得你受伤，也不舍得你难过，所以姐姐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要跟我讲，我想要你开开心心、一帆风顺地长大，最好什么烦恼都不要有。”
回过神来，耳边是郁扬压抑的声音：“明明答应过我的，骗子。”
叶荣欢抬手推开他，给他抽出一张纸巾，“这么大个人了，哭什么。”
一抬眼，却没见他脸上有眼泪，只不过眼睛有些红，仿佛她刚才的感觉不过是错觉。
纸巾递到半路，叶荣欢顿了一下，又收回手。
郁扬倔强地看着她。
沉默半晌，叶荣欢开口了，她说：“你既然想要机会，那如果我和云鸣没成，或者我和他结束了，我就去找你——前提是，你不要使用任何手段进行干扰，否则这话也不作数了。”
话说出口，叶荣欢都觉得荒唐，但是很快她又将这感觉压了下去——反正她又没真想和郁扬在一起，这话不过是给他一个盼头，让他这会儿暂时安分罢了。
如果没有意外，她和云鸣的婚礼，会如期举行，未来可能有风险，但是就算和云鸣分开，那至少也是几年后了，那时候郁扬或许早就没了这种心思。
“真的？”郁扬却看着她，眼中的光明亮得吓人。
叶荣欢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真的。”
郁扬紧紧地盯着她，双手扶上她的肩膀，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你不要骗我。”
叶荣欢都不敢看他目光，“……不骗你。”
怕再说会露出心虚的模样，她开口道：“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出尔反尔，现在，回学校去，否则我要给你们辅导员打电话了。”
她其实也不算骗他，只不过有点小心机而已，不是吗？
如果她和云鸣真的那么不顺利，或者几年后真的和云鸣分开，并且那时候郁扬还没放下她，那只能……算是命了。
看了眼时间，叶荣欢想起来待会儿还和吴琳琳还有赵姗有约，于是又催郁扬：“我待会儿还有事，你赶紧回去吧。”
她打开购票软件，直接就给他买了张最近的机票。
郁扬却道：“那你送我过去。”
毫无征兆又开始撒娇，叶荣欢无奈，耐心地哄他：“我待会儿还有约呢，票给你买好了，自己过去不好吗？”
“你不送我，我就不走了。”郁扬却突然任性起来。
叶荣欢诧异地看着他，感觉郁扬离开这段时间，又变了许多。
好说歹说，郁扬都不为所动，非要让她送，叶荣欢拿他没办法，最后只能选择妥协。
出了店叫了辆出租车，她先上去，没好气道：“上车。”
郁扬乖乖跟上去坐在她身边，不说话，只一个劲地盯着她看。
叶荣欢被看得不自在，“你干什么呢？”
郁扬说：“我好久好久没见你了。”
只这么一句话，瞬间让叶荣欢心软下来。
转头看见他眼中的眷恋，就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该怪他，那么长时间没见，她甚至刻意疏远，电话也没给他打几个，他不过是想多争取一点和她相处的时间而已。
这样想着，叶荣欢的脸色就慢慢缓和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冷硬。
她语气温和地问起他在学校里的日常，郁扬的话渐渐多起来，耐心地跟她说。
到了机场，时间刚好，叶荣欢送他过安检，郁扬见时间并不是很紧迫，就拉着她说话，不让她立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