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晗似乎有些不满，扯了他衣服一下，“喂，我说得口水都干了，你回我一句会死？”
他转头，默默地看了杨晗一眼。
杨晗一缩，被吓到了。
她愤愤地别开脑袋，不再和他说话。
郁扬又看向之前的方向，面无表情。
叶荣欢感觉有些心疼。
她看着郁扬这个样子，突然就想起四年前，郁奶奶出事之后，她跑去医院，就看到那个身形单薄瘦弱的小少年，蹲在病房外的墙角，面无表情，看着虚空，一言不发。
休息时间结束了，蒋老师站起来，“走啦走啦，我们去和二班汇合！”
看着队伍离开，叶荣欢站起来，走出了凉亭。
她不打算再跟下去了，怕被发现。
郁扬腿长，迈开的步伐大，杨晗只慢了一下，就被扔下了。
“你等等我啊！”她不满地追上去，将自己的书包挂在郁扬身上，“等我，我鞋带散了。”
郁扬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等她。
无意间一回头，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声影。
他猛地再看过去，然而人已经不见了。
毫不犹豫将手中的书包一扔，他朝着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喂！郁扬！你去哪？”
郁扬没理，他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然而却没有发现那个人。
难道刚才……是幻觉吗？
他喘着粗气，将四周仔仔细细找了一遍，而后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
“——郁扬！”杨晗不满地追过来，“你在找什么？”
郁扬没搭理她，转身径自往回走。
杨晗跟上去，“你对我就这么不耐烦？有你这么当男朋友的吗？”
郁扬蓦地顿住脚步，“从现在起，不是了。”
杨晗愕然：“你说什么？”
郁扬说：“这是最后一次，我欠你的，都还清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杨晗上前拉住他，质问：“你什么意思？”
郁扬双眸之中毫无波澜：“上次派出所一次，这次一次，两次，已经够了，我不欠你什么了。”
他不习惯欠别人，除了叶荣欢之外，他也不想欠任何人。
杨晗之前帮过她，所以派出所那次帮她顶罪，这次又答应当她男朋友，不过杨晗想和他交往，为的不过是膈应叶海菱，现在事情完了，这段关系也到了结束的时候。
“我是真的喜欢你啊，”杨晗睁大眼睛看着他，“虽然之前说是为了在叶海菱面前做戏，但是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见郁扬不为所动，她一咬牙，又说：“你不是也很讨厌那个叶海菱吗？看见我们在一起，她那么生气，多半是喜欢你，那人那么可恶，每次看见你都对你冷嘲热讽，你咽得下这口气？我们这么快就分手，她肯定能猜出来之前的交往都是做给她看的，我们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要是继续在一起的话，每次都能膈应一下她，这不是很好吗？”
郁扬扯出被拽住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叶海菱不喜欢他。
他能感觉得到的，她甚至可以说是很讨厌他。
之所以看见他和杨晗在一起会生气，是气他辜负叶荣欢的期待，和杨晗这种人混在一起。
杨晗和叶海菱不对付，之前两人吵架，杨晗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就挽住他的手，说他是她的男朋友。
他没有否认，不是因为喜欢杨晗，只是心里怀着一点微小的期待，希望叶海菱能将他的“堕落”告诉叶荣欢。
他找不到她，联系不到她，却不愿意相信她真的那么绝情。
要是知道他早恋，对象还是杨晗，她一定会很生气吧？到时候会不会来找他？
只要她愿意来找他，骂他多狠都没关系。
只是到现在，事实证明，这个计策根本没用。
……
等郁扬和杨晗走远了，叶荣欢才从洗手间中走出来。
看了一眼队伍离开的方向，她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瓶水，然后从原路返回别墅。
她没有立刻进别墅，而是找了个清净偏僻的地方待着，等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进去。
宾客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叶荣欢一进去，就发现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
邵崇杉跟她说过他表弟喜欢交朋友，所以今天请了很多人，并不是只有几个朋友。
看了眼精心打扮过的众人，她低头一看自己的休闲着装，默然无语。
光想着趁这个机会去偷偷看看郁扬，却忘了准备衣服。
她一进去邵崇杉就看到她了，他走过来，忍笑道：“我之前就发现了，不过已经让人给你准备好衣服了，在楼上，我让人带你去换。”
叶荣欢：“……谢谢。”
“不用谢。”邵崇杉笑道。
“啊，”他突然想起什么，“因为不知道你的尺码，所以我打电话问了清河，他现在应该知道你来参加宴会了。”
叶荣欢：“……你直接问我不是更方便吗？为什么要问他？”
邵崇杉无辜道：“当时没反应过来。”
叶荣欢默默地盯着他，不说话。
邵崇杉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我这不是突发奇想，想看看他关不关心你吗？结果证明他还在在乎你的，不仅记得你的衣服尺码，连你喜欢什么色号的口红都跟我说了。”
叶荣欢不想听他胡扯，“……我换衣服去了。”
二十分钟后，从楼上下来，叶荣欢看见宴会厅里人又多了一些。
她去了一趟洗手间，洗手的时候听见外面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顿时忍不住心忧，不知道郁扬他们要准备下山了没有。
正心不在焉地想着，出来时差点撞上一个人。
“对不——怎么是你？”看见纪清河，叶荣欢下意识蹙眉。
纪清河早知道她在这里，遇见她倒是不惊讶，只是她看见他时的反应，让他心情不太痛快，“怎么就不能是我？怎么，我不能来这里？”
“没有，抱歉，是我说错话。”叶荣欢想也不想就道歉，绕过他就要离开。
“等等。”纪清河拽住她，拧了拧眉，迟疑一瞬，道：“我有话要和你说。”
“可以。”叶荣欢抽了抽手，“先放开我。”
她越是这样说，纪清河越是不愿意松手。
他沉下脸：“你很讨厌我？”
叶荣欢垂着眼，说：“没有。”
她这冷淡而平静的反应，让纪清河心中十分烦躁。
他在这一时刻清楚地意识到，叶荣欢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出差之前还好好的，虽然说很多时候都对他爱答不理，笑容也敷衍而勉强，然而好歹还有情绪波动。
可是现在，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他说什么她都能毫不在意地回应。
他将她拉到走廊尽头，熄掉指尖的半支烟，说：“我们好好谈一谈。”
叶荣欢说：“好啊。”
又问：“你想谈什么？”
“你在和我生气？”纪清河看着她。
叶荣欢说：“没有。”
纪清河没理她的否认，他有些生硬地解释道：“我这几天是真的很忙，所以才没回家。”
叶荣欢沉默了一下，说：“哦。”
纪清河烦躁地抬手，却发现烟已经被他熄掉了。
“你到底在和我生什么气？”他问。
叶荣欢看向外面，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了。
“不是你在生气吗？”她说。
“那我现在不生气了！你跟我说话能不能正常一点？”他抬手，擒住她的下巴，扳过她的脑袋，“看我。”
叶荣欢皱眉，打掉他的手，“我现在这样你不满意吗？那你想要我怎样？”
想要她怎样？
这个问题纪清河心里有答案，此时却没法回答。
因为他知道，那些都只能是妄想，说出来恐怕还会惹来她的嘲笑。
两人之间沉默一点点蔓延，气氛凝滞得让人几欲窒息。
许久，纪清河说：“我之前的确是生气了，可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荣欢没说话，她低着头心不在焉，想着其他事情。
纪清河说：“你一次又一次地在我面前提离婚，你就那么想跟我离婚？”
叶荣欢瞬间回神。
她沉默须臾，正欲说话，纪清河就先气急败坏道：“你想都不要想！”
顿了一下，他又生硬地补充：“至少现在，不可能。”
叶荣欢没说话，看他一眼，目光又转向其他地方。
“还有，”纪清河继续道，“你什么时候，可以真正地意识到我是你的男人？什么时候，才愿意在意一下我？”
叶荣欢一怔。
她抬头，看见纪清河冷硬的表情，恍惚间，以为自己刚才听见的两句堪称卑微的话，是听错了。
她看着他，许久，轻声问：“你在意我？”
纪清河嘴唇翕动，躲开目光，沉默须臾，正欲说话，却见叶荣欢忽然笑了。
她问道：“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妻子？真的在意我？真的有想过要和我好好过一辈子？”
纪清河一愣。
她看着他，又说：“你这样子，总让我以为你喜欢我。”
纪清河猛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