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挂吧。”他说道,“不影响我喝酒。”
守卫应声是,前将锁链托起,伴着叮叮当当的声音将锁链重新钉入墙。
锁链带动的铁笼轻晃,哗啦作响,坐在其内的秦潭公身姿稳稳,他的手停下晃动,酒杯里的酒半点涟漪也无。
“公爷。”来人前道:“他们今日去见皇寺四大师了。”
秦潭公道:“怪可怜的,拿不到手书,很丢人吧。”将酒杯微微举高倾斜,红色的酒水没有泼洒而出,而是变成了一条线滑入了他的口.....
酒尽杯空,他的手一甩,酒杯落在铁笼地,如同其下是厚厚的毡垫柔软没有碎裂,而在酒杯的一旁,一个明黄的卷轴安静横放。
秦潭公伸手轻轻一摆,卷轴徐徐打开,首先入目的是传国玉玺的印章,印章旁一行字龙飞凤舞。
今,朕手书在此,请皇寺定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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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快乐,另外,请个假,过年期间要出趟门,其间更新字数会减少,大家看了也不尽兴,更会觉得情节慢而焦躁,干脆初一到初五暂停更新,初六恢复,大家愉快的吃喝玩乐吧,我自己慢慢写,鞠躬,祝大家新年好。)
第七十五章 告示
大齐末年炀帝荒淫醉酒而死,天下大乱,相州兵马大将军楚卫平叛,五洲兵马围攻,重伤而逃晕死在深山破庙里,被庙里的和尚相救。!
楚卫死里逃生心灰意冷,要拜大和尚为师出家,大和尚拒绝,说其为帝王之相,庙小不能收,与楚卫坐谈三天三夜,授予天地理兵法,赠白马宝剑送出深山,后楚卫东山再起平天下大乱,登基为帝建国大周,为高祖。
“高祖登基后,重寻寺庙,再拜大和尚为师,赐破庙为皇寺,大和尚为帝师。”
秦潭公的声音在铁笼里慢慢响起。
“高祖对皇寺大和尚敬重信任,将五位皇子交由皇寺大师教导,皇寺大师教导五年,高祖问大师哪位可堪当太子,大师笑而不语,高祖便写下这封手书,交由皇寺留存,待高祖弥留之际,大师送还手书,其写有....”
他的手指在徐徐展开的手书,第一列的一个名字,义宁亲王。
这是楚世祖的名讳。
“自此后这便成为了大周的皇室祖训,皇子们由皇寺教导,皇寺大师在手书写下的皇子的名字,这位皇子是得天授命的天子。”
秦潭公的手继续拂过接下来一个又一个名字,直到最后一个,元祝亲王。
他的手停下来,他脖子里有锁链捆绑在后不能弯身,便默默的看着这个名字。
“元祝,殿下。”他念道。
这名字在场的侍卫并不陌生,正是先帝的名讳。
牢房里安静一刻,旋即有轻微的摩挲的声响起,秦潭公的手在身前空轻轻的点了点,好似敲打桌面,铺展在地的手书元祝亲王后的空白处便随之些许凹陷.....
“这一次还没有名字写去。”他道,手一收,地的手书哗啦而起落入他的手,“会写谁的名字呢?”
先帝过世,大周只有一位帝姬宝璋,除了她还能写谁,四周的侍卫垂目木然。
“公爷,黑甲卫已经按照吩咐袭击宋元,宋元指薛青为逆贼,而薛青当众说自己是真的宝璋帝姬,如今满城搜捕薛青。”来人此时开口说道,面色敬佩,“一切如公爷所料。”
秦潭公笑了笑,道:“先帝曾说天下为棋盘,执棋人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来人抬头道:“那薛青已经逃离京城了。”
秦潭公道:“很好,棋子都摆出来了,谁输谁赢,本公很期待。”手转动,手书轻轻作响卷成轴,放入袖子里,双手一甩,落在膝头轻轻拍抚,“斟酒。”
两边侍卫一人执壶,一人捧杯,伴着哗啦响铁笼被打开,侍卫单膝下跪将酒杯捧,秦潭公一手扶着膝头一手接过慢饮,两边侍卫恭敬而立,明亮的火把照耀下纵然白囚衣,铁链缠缚五体,却恍若依旧坐在皇宫的值房,身下铁凳如同白虎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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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吹过,长安府街道的人们缩起了脖子将衣衫裹紧,进入腊月后一天冷过一天,只是至今长安府还没下过雪。
没有瑞雪没有丰年的吉兆啊,长安城的民众面色忧虑,不止是为生计奔波的小民,那些权贵富豪人家也都变得屏气噤声,忧心重重。
长安府衙里,知府李大人已经三天没有走出过书房了。
守在外边的小厮再也忍不住了,趁着送饭闯进去,发现书房里冰凉,火盆已经熄灭了一天了,而李光远坐在书桌前无知无觉,手掐着额头,看着桌案堆放的乱乱的书,只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长安府史还曾一冬天不下雪呢。”小厮忍不住说道,“大人不要愁,现在还没过年呢,说不定过年下雪了。”
李光远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的看着他,道:“过年下雪啊,那天更冷了...”
大人想什么呢,小厮不解,门外有披着一身寒霜的老仆走进来。
“去,去。”他对小厮摆手。
这是前几天说是替李知府回家送年礼的老仆,这么快回来了?还是没去啊,这不是他这个小厮能过问的,换了新的火盆来被赶出去了。
老仆并没有劝李知府吃饭,而是急急道:“大人打听清楚了。”
李光远道:“说。”
老仆深吸一口气,似乎要稳稳心神,但出口还是凌乱:“此事千真万确,真帝姬是宋元的女儿宋婴,薛青是替身,秦潭公认罪被抓,对当年谋害皇帝皇后的事供认不讳,宋元遇刺,然后薛青说自己是真帝姬,被指为逆贼逃了。”
李光远倒是没有询问这混乱的话,三天了他已经想清楚的差不多了,此时要的不过是老仆这一句千真万确。
“怎么成假的。”他再次伸手掐额头,“怎么还成了逆贼了?”
李光远低下头看面前堆放的乱乱的书夹杂着一张告示,其有两个画像,笔墨线条简洁勾勒出一个清秀少年,一个清丽少女,不管是男是女,相貌都是同一人。
老仆低声道:“京城的消息封锁的很严,目前能知道的是这些,具体的细节过程不清楚了。”
李光远沉默无语,只看着桌的画像告示。
“老爷,不能再拖了,收到这么多天了,还不张贴...”老仆道,叹口气,“咱们这里是长安府啊。”
薛青是从长安府走出去的,朝廷第一时间往长安府发了抓捕告示。
李光远道:“这怎么贴的出去啊!”一字一顿,“青霞先生死了,薛青成了逆贼了,让我怎么跟长安府的民众们解释!”
那是薛青啊,在这里是诗词神童,最年轻的状元,有情有义的少年郎,为同学反过太监廖承,为青霞先生金銮殿斗秦潭公,逆贼?
老仆低头道:“大人,这些不用为难了,自有新来的知府解释。”
新来的知府啊,李光远看向桌案,在一堆书还有一封调令,要他回京城,高升了。
“什么高升啊,不过是防着我们长安府,防着我们这些旧人与薛青交好...”他抬头道,“不放心罢了。”
老仆也抬头,道:“大人你做了这么多,是为了帝姬殿下啊。”
李光远神情一僵。
是啊,他一片忠心生死不惧,是为了宝璋帝姬,是为了匡扶正统,并不是为了薛青.....
以前薛青是宝璋帝姬,他一片忠心相寄,现在薛青不是了,那他....
室内安静无声,新火盆似乎半点热气也无,只觉得寒意森森。
李光远站起来,道:“收拾吧。”
收拾了可以张贴出去了。
老仆应声是,忙整理书案,到底也是心神不宁,一时手不稳撞倒一摞书册,忙蹲下收拾,站在一旁负手看屏风的李光远下意识的转过来,一眼看到散落地的书册有几封信,信的字体清秀,熟悉.....
那是薛青去参加黄沙道君子试以及在京城国子监读书时给他写来的信,也没什么大事,是讲述一些琐碎日常。
她知道他关切她,所以让他知道她在做什么遇到什么......
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举动啊。
纸张哗啦响,老仆将几张告示抖了抖,展开,冬日日光下画像的清秀少年安静无声。
“且慢。”李光远忽道。
老仆不解拎着告示看他。
“既然有新知府来,那等新知府来了,再张贴这些告示吧。”李光远道,“新知府新任新公案,还有,把消息控制好,免得引发民众惊慌,也省的我再与长安府的民众牵扯太多。”
啊,这样吗?老仆看看李光远,又低头看手里的抓捕告示。
.....
.....
柳家,厅堂温暖如春,柳老太爷躺在摇椅,一面看着隔壁两个相扑娘争斗,一面听着一个管事念京城来的消息,当听到秦潭公被抓宝璋帝姬归朝,一拍腿叫了声好。
“原来是这样。”他道,“知道宝璋帝姬没死,大家私下早猜测过了。”又催,“还有什么?”又几分得意,“果然朝里有自己人方便。”
管事看着简短的来信,道:“没了,春阳少爷写了这些。”
“这些?那宝璋帝姬谁啊?怎么出来的?这些朝堂都会讲到的。”柳老太爷皱眉道。
管事看着信末,道:“春阳少爷说事关重大,急报回来,且朝廷不许多谈,进出京城核查很严,待随后京城安稳了再详细写来。”
柳老太爷嗤声道:“小孩子是胆子小,朝廷不让谈不说了?”
管事道:“小的让人再打听来。”
柳老太爷摆手道:“算了,再等等吧,宝璋帝姬归朝是大事,免得我们打听了吓到春阳,胆子太小了,将来怎么弄权?”说着哈哈大笑。
管事陪笑。
柳老太爷笑过了,转着两个金球,道:“虽然是大事,但宝璋帝姬归朝跟我们柳家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我们老老实实的百姓嘛,天神仙打架....”说到这里一声叫好。
管事看去,见那边一个相扑娘使出一招杀手锏,他忙也跟着凑趣抚掌叫好,厅堂里很是热闹,先前的谈话丢到一边去了。
除了柳家,长安府许多人家都接到了京城来的消息,秦潭公被抓,宝璋帝姬归朝的消息已经传开,震惊猜测议论,但似乎因为京城尚在戒严,没有更详细的消息传来,而长安府也开始了戒严。
而此时大周境内,很多地方都如同长安府一样戒严,不同的是城门口多贴了几张告示。
一阵风吹过,贴在墙的告示哗啦响,卷起,其画像抖动.....啪的一下,旁边的守兵将告示拍平。
“看清楚,这是逆贼。”他看着围观的民众,“提供线索的,有赏。”
围观的民众看着画像指指点点,骚动,有人挤前,几乎贴到告示去。
“多少赏金?”
伴着娇柔声音,脂粉气扑鼻。
守兵皱眉看着这个大冬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浓妆艳抹一身风尘气....哪家的私娼!
“走开走开。”他抬手用长枪阻挡。
那女子后退,腰肢摆动如柳,手帕挥动娇嗔:“我看看多少钱,兵爷,这些逃犯最喜欢躲到我们那种地方的,快要过年了,发个财。”说罢踮脚再次张望告示,死死记住长相,这才扭啊扭的走开了。
这女子走进城没多远,身后马蹄急响,她回头看去,见一队官兵疾驰,披挂严整,而随之原本随意进出的城门关起来....
“怎么回事啊?”
“怎么不让进城了?”
“我要出城啊。”
“逆贼逃犯在此地,将要严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官兵们的呼喝声也随之响起,城门前街道顿时嘈杂。
“原来那个逆贼逃犯到这里了啊。”
“好吓人。”
“看起来不吓人啊,清秀的小孩子......”
避让路边的民众惊讶的议论,那女子神情恼怒一甩手帕。
“真是讨厌,没财发了。”她说道,扭着腰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