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福音知道，这次他是要做出取舍了，因为之前阿芬和阿芳已经去请了里正，虽然没请来，但林老二家闹着分家的事已经传出去了。
再压着不分家，任凭谁也猜得出林老爷子这是压着老二家为老大家做牛做马呢。
林老爷子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不分真的不行了……
他心里飞快的算计着，老三婆娘难产而亡后，林家老宅已经做的让人不齿了，老二婆娘又被老大婆娘给打的头破血流晕死过去，他要是再压着不让分家，那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林老爷子终于抬起了头，老眼在在场众人脸上一一扫了一眼，然后沉着声音道：“分吧，分吧。”
阿芬和阿芳闻言立刻抱在一起。
林大河却一脸不敢置信的呆看着林老爷子。
虽然他老实，但他不傻，老爷子压着他不让分家，无非是为了大房，可现在老爷子开口了，他心里却慌了。
“爹……那银子的事？”林大河心里直打鼓，风氏何尝不是？
夫妻两人就一脸紧张的看着林老爷子。
“四百两你们一家无论如何也拿不出的，这样吧，你们分家后每月拿两吊钱给我。”林老爷子沉沉说道，然后又扫了一眼林福，“福音你们家也和你二伯父家一样，从这个月起，要交两吊钱了。”
林福音就冷笑起来，这老爷子是怪上她多管闲了，所以用多交一吊钱来惩罚她。
“好。”她虽然心里愤怒，但嘴上还是答应的痛快。
但赵氏和吴氏都不满了，吴氏怒瞪着林老爷子，骂骂咧咧的道：“老头子，你傻了？一个月两吊钱也太少了吧？”
“娘，一个月两吊钱，就是两两银子，一年就要二十四两，我……我们根本拿不出……”风氏哭道，一吊钱一月都拿不出，何况是两吊钱，吴氏还嫌少，这分明是要她们二房四口人的命啊！
莫说一个月一吊钱，就是一个月几个铜子，他们现在也拿不出来啊。
风氏甚至都猜想到了，按照林家老两口对大房的偏心，以及老大夫妻的贪婪，他们二房一定是净身出户的下场。
“一个月二吊钱你还哭？你家不是有两个丫头吗？送去富户家做丫鬟，说不定做了有钱少爷的小婆娘，你们就发了！”赵氏气呼呼的道。
她这些年早就摸透了老爷子的脾气。
他要是打定了主意，谁也改变不了。
但幸好，老爷子还涨了老三家的养老钱，这让她心里稍稍舒服了一点。
但赵氏这话却惹怒了风氏，她身体虚弱还是扑上去要打赵氏，她哭喊着骂道：“大嫂，你说这话亏不亏心？你是孩子的大伯娘啊，正经人家谁将女儿送给有钱人的小婆娘啊？你两个闺女你愿意吗？”
林大河忙上去懒腰抱着风氏，生怕她身子虚弱反被赵氏打了。可见在对待妻子上面，林大河做得还算不错的，这也是林福音对他还有一点好感的原因之一。
“够了，你们！这个给有钱人家做小婆娘的话，以后谁也不可再说！”林老爷子见识过有钱人家的后宅，那小妾是那么好当的？
碰到正室厉害的，被压制的连个仆人的体面都没有。
成功制止了两个儿媳妇的撕扯，林老爷子很满意。
第二十五章不借高利贷
而林老爷子的态度，让风氏心里微微好受一点，因此也就安静了下来，只是眼神有些呆滞。
赵氏脸皮厚，她才不管老爷子怎么说，只要达到她的目的就好。
林老爷子心里很有成算，老二家一年交二十四两银子，凭他们一家四口都肯干，勉强能行。
老三家一年多加了十二两银子，加上老二家的二十四两就是三十六两，这样收个十年多几个月，也就是四百两了。
林老爷子看着林老二，沉声道：“老二，你有没有意见，若是有意见，那就不必提分家的事。我和你母亲都老了，时常有个病痛的，你和老三家交的银子除了给我们老两口养老还有看个病吃个药，也不多。”
林大河欲哭无泪，见两个女儿不停的给他打眼色，只好木木的点了点头。
林老爷子想了一下，又道：“既然分家，自然不会让你们什么都没有的就分了。我和你母亲跟着你大哥过活，所以家里的田地大部分都是留给你大哥的。河西边的那两亩薄田和东边山头上的那三块旱地就分给你们吧。”
林大河眼里一片死气，他常年在土里刨食儿，那两处田地根本不产粮，与没有有什么区别？
“哼，像他这样的不孝子还分田地给他，算是便宜他了！”吴氏冷哼，但老爷子已经有了章程，她也就算了。
反正，那两处田地老大也看不上眼。
“爹，那两处田地……儿子根本养不活一家人，何况每个月还要交两吊钱给爹呢。”林大河哭丧着脸说道。
林福音看林老二那副模样……
他简直是生无可恋了，心里就非常的不喜。
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有手有脚有脑子，害怕过不好日子吗？
何况他还是个大男人。
“呵呵，老二这话就好笑了，你拿不出银子不知道去借啊？”赵氏冷笑着瞧着林老二，“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窝囊不窝囊？”
林老二没有计较赵氏的谩骂和瞧不起，只是摸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问道：“大嫂，你让我去哪里借去？统共咱们老林家也没几个亲戚。”
“镇上不是有个专门做借钱营生的王三，你们去找他借几个月的钱，也就过来了。”这个时候，一直没开口的林大山终于开口了。
林福音一听就知道那个王三不妥当，专门做借钱营生的，不就是放高利贷的？
果然就听风氏惊呼一声，也不顾林大山是大伯的身份了，指着他骂道：“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人啊，那王三的钱那么好借吗？借一吊钱第二个月就要还两吊钱，还不起拖到第三个月就要还六吊钱了！”
林福音沉了目光，要说高利贷，要个三五分的利息计算高了。没想到那个王三借出去的钱是第二个月就开始借一还二，第三个月就利滚利到六。
这就是复利计算了，可比高利贷还要吸人血了。
这个钱，她是不可能让林大河家去借的。
“爹娘，你们都不要吵了，我和妹妹去接富户家的衣衫浆洗，我们做女红去卖，就不信挣不到两吊钱出来！”阿芬咬着牙出声，“那个王三的钱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借的！”
“对！我们不去借那个王三的钱，大伯父，你就是在害我们！”阿芳也鼓起勇气，怒瞪着林大山。
林福音简直要给这对姐妹鼓掌了。
要的就是这样有志气。
林福音给李奶奶使了一个眼色。
李奶奶很有默契的点头，然后走出来，看着林老爷子道：
“林大兄弟，既然说好了分家，你们父子就在我家写个分家文契吧。一五一十都写上，双方盖上手印，省的以后扯皮。”
林老爷子被说的脸上一阵发胀。
“那若是二房交不出来银子怎么办？”赵氏咕噜噜转了转眼珠子，一脸小人的问道。
李奶奶脾气也不是好的，闻言立刻啐了她一口，“若是交不出，那也不能逼死他们一家，你们实在不能忍受那就再合家就是了。”
分了再合？
林福音觉得李奶奶的办法妙极了，到手的银子飞了，想必到时候朝着不愿合家的就是林大山夫妻了。
赵氏被李奶奶堵的没话说，在心里将李奶奶狠狠的骂了一顿。但明面上却不敢得罪她。
这个老妇人真要泼辣厉害起来，就连她婆婆都不是对手，她还没那个胆子去招惹她。
她就拿眼去睃吴氏，偏偏吴氏也不想和李奶奶闹，怕不是对手丢了人，因此也闭嘴不言。
赵氏就是一阵失望。
林老爷子见此，心里默默吸了口气，看向林福音，虚眯着老眼问：“你会写字？”
林福音点头，读书识字，楚氏自然教过她。
林老爷子也就点头，语气沉了沉，道：“我说，你写。”
林福音答应了，自去楚氏设在北边屋里的书桌上去拿纸笔。
等她按照林老爷子说的写好了，林老爷子又补充了一条：“以后你们两家每月给的养老钱都固定每月十五送过去吧。”
“这个好，要不然每月月末最后一天太难等了。”吴氏砸吧着嘴道。
“那这个月的呢？”赵氏紧跟着问。
林老爷子眼皮掀了掀，“这个月还是月末送去吧，下个月开始十五。”
赵氏不悦的撇了撇嘴巴。
几人有用朱砂印泥按了手印，林老爷子说林远不在，就让林福音代替按了手印。
这也是林老爷子最终选择在林福音家说分家的事的原因之一。
林福音还是答应了，若是不出意外，明日那个李大夫就能让他的小徒弟送一百两银来。
她就不担心没有银子了，但若是她没想到这条赚钱的路子呢？
第二十六章替姐妹俩谋算
很显然，若是林福音没银子，林家老宅那边不会算了的，估计接下来就要她用这房子抵了……
林老爷子见林福音答应的这样痛快，心里浮出讶异的感觉，难道老三这些年真的像村民们传说的那样，挣的真的不老少？
但这些早就和他无关了……
林大河拿到了那分家的文契，一点喜色也没有，风氏是喜忧参半，只有阿芬两姐妹喜极而泣。
林福音是晚辈，她轻易也不开口，再说她也有点看不少林老二的性格，所以就带着阿芬两姐妹回了她的房。
李奶奶见此，就做主留了林大河夫妻在东厢房住一夜。
林福音本就打算和阿芬阿芳在她床上挤一夜，可阿芬和阿芳见她房间里一张做工精致的原木色雕花大床，床上还挂着一床粉紫色的棉纱蚊帐。
房间里还摆着一张同样原木色的雕花梳妆台，梳妆台上竟然还镶嵌了一面大铜镜。
床的一边竖着几组大衣柜，大衣柜的一边摆着两个扁柜。
两姐妹惊呆了。
就是里长家的小女儿小凤也没这样豪气的闺房啊。
她不过房里放了一个她娘嫁过来时候带来的嫁妆，一个装她衣衫的扁柜，都得意的不得了呢。
“福音，你屋里这样干净，我和阿芳还是不住了。”阿芬有些忸怩不安扯着衣角，一脸惊慌的道。
林福音看了她一眼，开了扁柜找了两套自己的半新衣裙出来，递给两姐妹道：“你们的身量和我差不多，我还比你们胖一些，这是我去年穿的，给你们穿，我先去洗澡了，等会你们也去。”
她说这两姐妹身量和她差不多，其实还是客气的说法，这两姐妹其实比她还矮一些，就是干瘦看起来身量和她差不多高。
“这这么使得？”阿芬看着林福音递到她和妹妹手里的衣裙，都还是半新的。
但她的眼里却浮起了渴望的光芒，也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一把……
料子真好，摸在手上很舒服，是全棉的吧。
阿芬心里酸涩不已，福音的衣衫可不像她和妹妹身上穿的都是娘亲的粗布旧衣衫改小的，因为操劳磨破了，已经是补丁打补丁了。
林福音见此，就抿着唇，脸上浮出一抹难过，轻声道：“我娘在的时候，给我做了很多衣衫，我又胖了些，不能穿了，难得你们可能合身，拿去穿吧。”
两姐妹知道她刚没了娘，心里难受，也陪着难受了一场。
还是阿芳道：“福音妹妹，若是你不嫌弃，以后我们的娘就是你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