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江微微,愿不愿意跟了顾斐?
若换做寻常女儿家,被问这种事情,肯定要羞臊得说不出话来。
可江微微却是想也不想就一口应下。
“愿意。”
顾斐原本因为紧张而微微握紧的手指,随之松开,暗自舒了口气。
他刚才是真的害怕江微微临时改变主意。
幸好,她跟他一样。
都是打定主意就不会改变的人。
江林海暗骂这丫头不知羞!
江丰年却很欣赏微丫头的坦率,都是乡下人,又不是富户家的大小姐,用得着扭捏矫情吗?愿不愿意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多简单啊!
他面上带笑:“既然你们两厢情愿,又门当户对,知根知底,这门亲事就由我做媒人,给你们牵线。”
江林海:“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江丰年把脸色一板,不满地质问:“怎么?我亲自给您们家保媒,你还不乐意?你这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对方是村长,管着他们这个小村子,要是真把他给得罪了,他随便使点手段,就能让江林海一大家子的日子变得难过。
即便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江林海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没有,村长亲自开口说媒,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不乐意?!”
江丰年这才放缓神色,满意道:“既然如此,你们两家就早些做准备,咱们农户人家也不用讲究什么三书六聘的。明儿你们把庚帖拿出来,两家各派一个人,跟我去县衙把微丫头的名字过到顾斐家里,至于聘礼和嫁妆什么的,你们就自己商量着办吧。”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要是有什么商量不好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我给你们做主。”
这话明显是冲顾斐说的。
可以说是明晃晃地在偏帮顾斐。
气得江林海鼻子都要歪了。
江微微倒是没想到村长办事这么干脆利落。
原本她是打算在江家住上一段时间,把这一家子搅得天翻地覆后再走人,现在看来,她应该住不了几天就得回到顾斐家里去。
不过这样也好,比起天天面对这一大家子奇葩,她当然更愿意对着顾斐那张俊脸。
眼看亲事已成定局,江林海无力更改,可肚子里的那口恶气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他自己憋屈,自然也不会让顾斐那小子好过,开口便道:“既然你非要求娶我家微丫头,按照礼数,你家的聘礼至少也得二十两银子吧。”
听到二十两这个数目,在场众人的太阳穴都是跳了跳。
在他们这种穷乡僻壤,二十两可以说是无法想象的巨额财产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二两银子就足够一家三口一年的嚼用,二十两就意味着一家三口十年都能吃饱穿暖!
江丰年忍不住开口:“你这要得也太多了吧,咱们村里嫁闺女,要的聘礼顶多也就四五两银子,有些连银子都拿不出的人家,就只能用鸡鸭鱼肉和米粮代替。你又不是不知道顾斐家里,还有个病重的老母亲,他们家又没得田地,哪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
没等他把话说完,江林海就打断道:“既然没钱,还娶什么媳妇儿?咱家微丫头就算毁了容,那也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要是顾斐觉得微丫头不值二十两银子,那就趁早打消了娶她的念头!”
这下子就连江丰年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他帮忙保媒已经是破例,如果连人家的聘礼家事都要掺和,那就真有越俎代庖的嫌疑了,传出去不好听。
江微微暗自冷笑。
江林海那老家伙活脱脱就是一副卖孙女的架势,就差把她剥皮抽骨论斤卖了。
二十两白银,他怎么不去做梦呢?!
她捏住藏在衣袖里的银簪,计上心来。
可还没等她开口,身旁的男人已经先一步出声:“我可以给你们家二十两的聘礼钱,但我有个条件。”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
他们万万没想到顾斐居然会接受这个明显是恶意敲诈的聘礼价目。
江林海一喜,满肚子怨气在二十两银子面前瞬间消失殆尽。
刚才他开口要二十两,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他就是故意刁难顾斐,想让顾斐难堪。
没想到顾斐居然真能拿出二十两。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很快江林海又有点后悔,早知道顾斐这么有钱,刚才他就应该要多点儿!
江林海忙问:“你说,什么条件?”
顾斐冷静道:“我要你们写一张文书,彻底断绝跟微微的关系,保证将来不会再跟我们有任何来往。”
说到这里,他想是想起了什么,又看向江微微,低声问她愿不愿意这么做?
其实这是他临时起意,就江微微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她应该是不愿再跟这家人来往的,如果能用二十两银子买断双方的关系,他觉得挺值。
钱没有了可以再赚,自家日子过得舒坦才最重要。
不过这些都是他自己的想法,总归还得问问江微微这个当事人的想法,若她不愿意,他自然不会强迫,刚才的提议便当他没说过。
江微微怎么可能不愿意?
她觉得这男人简直就是贴心小棉袄!
他把她想要做的事情,都给提前做了。
要不是现在有外人在场,她真想跳起来抱住他狠狠亲一口。
在男人的注视下,她用力点头,清晰地吐出一句话。
“我都听你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顾斐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清浅的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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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烫手山芋
顾斐提出的条件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其中也包括江林海。
他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绝。
“不行!微丫头就算嫁出去,也还是我们老江家的人!”
“微丫头好歹也是个十六岁的大人了,平日里能帮家里干不少活儿,尤其是农忙时节,多个人就能省去很多功夫,真要让我们老两口去累死累活地干,寿命都得短几年。”
“还有,要是村里人知道我们跟微丫头断绝了关系,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我们家里的事儿,我丢不起这个人!”
顾斐微微皱眉,正要开口,就被江微微抢了先。
这个头已经被男人牵出来,接下来就交给她来解决吧。
她悄悄冲男人眨了下眼睛,然后睁着一双哭红了的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既然爷爷不舍得放我走,那这门亲事就算了吧,不就是二十两银子嘛,爷爷肯定是不在乎的。”
说着她故意用充满感激的目光看向江林海。
硬是把江林海给呕得不行。
经过刚才那段短暂的交锋,他已经知道这丫头狡猾得很,故意在外人面前装作可怜无害的样子,其实阴险又恶毒,冷不丁就会被她狠狠咬上一口。
江林海怎么可能不在乎那二十两银子?
就算他再怎么爱惜面子,但在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面前,什么面子都是浮云!
名声都是虚的,只有拿在手里的白银才是最真实的!
他刚才不同意顾斐提出的条件,主要是想再趁机敲诈一笔钱,多要些聘礼钱。
谁知江微微这臭丫头居然胳膊肘向外拐,开口就把他的后路给堵住了。
如果顾斐真打消求亲的念头,不仅二十两的银子要白白飞走,还要把江微微这个浑身是伤、丑得见不得人的丫头片子养在家里。
想想都亏得慌!
偏偏江微微一副诚心诚意为老江家着想的样子,江林海又不好当众跟她翻脸,只能忍着恼火,挤出一丝笑意。
“微丫头真是贴心,知道为咱们家里着想,看在你这么乖巧懂事的份上,我也不好真为了一点小事,就赶跑你的好姻缘。这样吧,只要顾斐再加二十两聘礼钱,我就同意跟微丫头断绝关系。”
说完他便一脸期待地看着顾斐,等对方点头同意。
江微微都被他给气笑了。
见过厚颜无耻的,还没见过像他这么厚颜无耻的!
江丰年也是一副看不下去的样子。
可这是两家之间的私事,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只能坐在旁边做个见证。
顾斐还没开口回应,江微微就先一步出声。
“顾斐家里什么情况,大家都是知道的,别说四十两银子,就是四十文钱也拿不出来。”
随后她从衣袖里面拿出一根银簪。
她将银簪递到江丰年的面前,含着眼泪说道:“叔公,我身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根簪子还能值几个钱,希望你能帮我拿去卖了,多少也能帮帮顾斐。”
江林海看到那银簪,立即认出来:“这不是燕丫头的银簪吗?怎么会在你的手里?你这丫头该不会是去偷了燕丫头的簪子吧?!”
这根银簪是叶兰花特意请镇上银匠做的,为的就是能让江燕燕在定亲的时候,好好地风光一把。
在这种乡下地方,女人们没钱打扮,大多是灰扑扑的,鲜少能有人戴上像银簪这么贵重的首饰。
银簪打好后,赵氏还特意跟江林海说过这事儿,话里话外都是数落叶兰花浪费钱的意思,有这么多钱还不如孝敬给他们二老。
也正是因为赵氏的念叨,才让江林海对那根银簪多了几分注意。
没想到这根银簪现在居然出现在了江微微的手里,他自然是心生疑窦,怀疑江微微手脚不干净。
江丰年此时也是好奇:“微丫头,这银簪真是燕丫头的?”
江微微表现得比他们更诧异。
“不可能吧?!”
随即她又看向江林海,像是不敢置信似的,又追问一遍:“这银簪真是燕燕的吗?”
“当然,我们家里人都见过这根银簪,肯定是她的东西!”江林海回答得极为肯定。
江微微身躯微微颤抖,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说道:“不会是这样的吧,燕燕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江丰年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忙问:“你说燕丫头害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点!”
此时大家全都看着她,等待她的忽地啊。
江微微努力压下惊惧,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当初我家之所以会起火,是因为有人放火,我当时还看到放火的人了,但因为火太大,我被烟熏得视线模糊,没能看清楚对方的相貌。我当时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那人的手,不小心拽下她头上的银簪……”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竟是低得都听不清了,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可最重要的部分,都已经被大家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