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是演员们在台上卖力的演戏,可台下的观众们却全程冷漠脸,这画面,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魏章一家三口显然也察觉到了这种尴尬。
三人逐渐停止哭闹。
魏章神色讪讪:“你们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们?我说的都是实话啊,要不是江微微,我闺女不会被祝举人休了,这件事情江微微必须要负责到底。”
江微微这才明白了他们的来意,嗤笑出声:“魏老爷,你闺女为什么会被休,这事儿不应该怪你自己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魏章疾言厉色:“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休得胡乱攀扯!”
“难道魏素兰没跟你说吗?她之所以会被休,是因为祝举人嫌弃她有一个翻过法坐过牢挨过板子的亲爹,祝举人怕自己的前程被你们牵累,所以当场写下休书。这本该是你罪有应得,如今你却将此事怪到我的头上,魏老爷,你莫不是看我好说话,所以故意来讹我吧?”
听她说完,围观群众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真相是这样子的啊!
魏章恼羞成怒:“你胡说,祝举人才不会像你说的那般无情无义!是因为你故意刁难,非要祝举人休妻,祝举人迫于无奈才写下休书!”
江微微笑了:“你这话说的真有意思,我跟祝举人无亲无故的,我干嘛非要他休妻?”
魏驰眼珠子一转,故意拔高声音:“许是你不守妇道,瞧上人家祝举人了,故意逼得人家休妻,好跟人家私相授受!”
众人都是一惊。
虽说南楚民风还算开房,可女子的名声仍旧非常重要,魏驰这番话无论真假,都会影响到江微微的声誉,这就跟你好端端地走在大街上,无缘无故被人扔了个臭鸡蛋,即便你事后把扔鸡蛋的人给打了一顿,可你身上却已经站上了臭鸡蛋的臭味,很难再洗掉。
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不得不说,魏驰此人的用心实在是险恶。
江叔安的脸色已经沉下去。
刚才他还能把这三个家伙当成一个笑话看待,可现在这三个家伙居然妄图往他闺女身上泼脏水,他哪里还能忍得下去?!
就在他准备用拳头教这三个家伙重新做人的时候,他听到自家闺女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
看她那模样,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不能自已。
“你说我放着自家英俊帅气的相公不要,非要去跟祝连那个老鳏夫私相授受?你是认真的吗?哈哈哈,不行了,真的要把给我笑死了!真的,我这辈子都没听到过如此好笑的笑话!”
被她这一笑,其他人也都有点想笑。
的确,祝连跟顾斐比起来,实在是太逊色了。
人家顾斐同样是举人,且年轻英俊,光是颜值就甩了祝连好几条街。
只要不是眼瞎的,都不会放弃顾斐去选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
魏驰被她笑得面红耳赤,咬牙说道:“祝连虽说年岁大了些,又成过亲,可他饱读诗书,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如此不堪?你也太自视甚高了!”
江微微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是是是,是我自视甚高,是我高攀不上祝连,就只有你们魏家高攀得上。你赶紧带着你妹子去找祝连吧,求求人家把她再娶回去,我在这里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哈哈!”
“你!”
魏驰气得眼睛几乎都要喷火了。
江微微似乎还嫌对方气不够似的,继续火上浇油:“你知道在府城的时候,祝连为什么要来找我吗?因为他想通过我结识太守大人,只可惜,我没同意,这样一个满心钻营且没脸没皮又自以为是的老丑男人,也就只有你们一家人能当个宝。”
魏素兰听了这话,更是羞愤得不行。
她费尽心思才求来的夫君,在江微微的眼里竟是一无是处。
这让她如何能受得了?!
不只是她,魏章和魏驰也受不了。
江微微像是没看到他们羞愤欲死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们知道祝连是在哪里写下休书的吗?就是在太守府内!当时祝连舔着个老脸来求我,还让魏素兰给我赔礼道歉。说真的,我要是魏素兰的话,不需要祝连写休书,我当场就得把这个臭不要脸的老男人给踹了!”
随后她又看向在场的众人,高声说道:“各位乡亲父老们,你们将来若是要给闺女寻觅婆家,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再做决定,一个男人,可以没有本事,但不能没有骨气!像祝连这种为了钱程可以连骨气都不要了的男人,即便将来真让他当上官,肯定也是贪赃枉法的贪官!你们千万不要像某些人那样,为了荣华富贵,就不管不顾地把闺女往火坑里面推!”
众人都觉得她这话很有道理。
庄户人家没读过什么书,可做人要有骨气还是知道的,若是没了骨气,那就等于是连脸都不要了,这样的人谁敢深交?
第640章:我家闺女真是贴心!
魏章一家三口被臊得不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们原本是想来讹江微微一笔,却没想到反被对方当众狠狠羞辱了一顿。
他们心里恨死了江微微,偏又拿她没办法。
一时间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难看至极。
江叔安开始赶人:“还站在这里干嘛呢?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别人家的闺女被休了,只会想尽办法把这件事情瞒住,不让被人知晓,偏偏就只有你们家格外不同,非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才甘心,现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你们魏家的闺女被休了,成了个弃妇,看看你们魏家以后能得个什么好名声?滚吧滚吧,别杵这里妨碍别人进出医馆。”
其他人也都跟着开口。
“我早就听说魏家把闺女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之前我不敢相信,没想到是真的。”
“啧啧,这家人为了荣华富贵还真是什么都不管了啊,我要是有个闺女,可舍不得让她去伺候一个糟老头子。”
“你别这么说,人家虽然年纪大点,但好歹也是个举人,且还自视甚高呢,要不然也不会成亲不足一个月就把新婚妻子给休了啊!”
“这家人还真是不怕丢脸啊,特意跑来健康堂闹事,他们这是图什么啊?”
“还能图什么?不就是图江大夫好说话,想趁机讹江大夫一笔嘛!”
“这家子都是烂了心肝的啊!”
……
魏章一家三口被众人说得无地自容,不敢再多做逗留,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
等他们一走,健康堂恢复正常营业。
大家该看病的继续看病,该卖货的继续卖货。
直到中午休息的时候,顾斐才从外面回来,他已经谈妥了青石砖和瓦片的订购,待过个十几日,那些材料就会被运来。
吃完午饭,江微微叫住江叔安。
“爹,这是我在府城买的观音玉坠,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个玉坠你贴身带着,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江叔安当场就将玉坠挂到脖子上,摸了又摸,然后小心翼翼地塞进衣服里面放好,他喜滋滋地说道:“我家闺女真是贴心!”
回头等他去了军营,可得跟他那些同僚们狠狠显摆一通。
看看他家闺女多贴心啊,出门还不忘特意给他带礼物,哪里像那些同僚们家的臭小子,一个个都熊得很,别说给爹娘买礼物了,不给爹娘惹麻烦就算是谢天谢地了!
江微微说:“还有个时间要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
“你之前不是说要安顿一批将士家属吗?人都安顿好了吗?”
江叔安如实说道:“那些家属都被安排在了平安村,离咱们云山村没多远,你要是好奇的话,下午我就能带你去看看。”
江微微的确想去看看,倒不是因为好奇,而是因为想要去实地考察一下。
“我和阿斐这次去府城,又得了聂太守的赏赐,是一百亩地和二百两白银,我和阿斐商量过了,打算把那一百亩地租出去。我知道平安村里的人是刚到九曲县落户的,没有现成的田地可以耕种,头两年的日子肯定很难熬,不若把我们家这一百亩地租给平安村的人,也算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你觉得呢?”
江叔安心里无比熨帖。
“我家闺女不仅贴心,还善良,这事儿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去办,你只要把那一百亩地的具体位置告诉我就行了。”
那一百亩地位于永湖村附近,距离云山村有一段距离,江微微没去过那地方,也不晓得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江微微直接把地契拿来给他看,地契上面将那一百亩地的位置和大小都写得清清楚楚。
全都是上等的良田,用来种粮食最好不过了。
江叔安看完后便将地契还给她:“这些可都是你以后傍身的家产,可以一代代穿下去的,你要好生收着,千万别弄丢了。”
“我晓得的。”
江微微回到自己的屋里,将那张地契交还给顾斐,让他好生报官。
顾斐问:“租地的事情跟你爹说了?”
“嗯,他说不用我管,他自己会把事情安排好。”
两口子又说了些家常话,大多是关于家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但没有提到魏章一家的事情。
于他们而言,魏章一家就跟蟑螂似的,要说那一家子有多大的危害,倒也不至于,但就是让人觉得恶心,所以他们干脆不去提,眼不见为净。
当天下午江叔安就去了一趟平安村,将租种田地一事说给众人听。
村民们自然是万分欣喜。
他们是外来户,想要田地就只能依靠开荒,可是开荒出来的田地,前两年根本没办法种粮食,只能小心地养着,等土地被养肥了,才能开始在那片土地上耕种粮食。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在头两年的时间里没办法种出粮食,只能依靠官府拨下来的一点粮食过日子。
官府倒也不至于饿死他们,但也仅仅是不让他们饿死而已,想要吃好吃饱的话,那就得靠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眼下江将军说有人愿意租田地给他们种,这无异于是雪中送炭啊!
他们怎么能不兴奋?!
江叔安说:“只有一百亩地,平摊下来的话,每户人家都不一定能分到一亩地,所以不可能每户人家都能分到田地,我们会优先照顾烈士家属以及家中有伤残的。至于那些没有分到田地的人家,也不用抱怨,这次没分到你们,不代表下次也不会分到你们。”
这番话无异于一盆冷水,一下子就让原本还很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得冷静很多。
不是每户人家都能分到田地,也就是说有一部分人家分不到田地。
大家都不希望自家成为那个分不到田地的倒霉蛋。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江将军,希望他能给自家分些田地。
江叔安没有多看他们,扭头对身边的副将吩咐道。
“去把花名册拿来,咱们挨个地排查挑选。”
“喏!”
当天晚上江叔安没有回云山村,他留在了平安村,监督手底下的那些人将名单整理出来。
第641章:活菩萨
平安村总共有两百来户人家,最后只有五十户人家获得了租种田地的资格。
江叔安将这些人聚集起来,让他们挨个在租种田地的契书上签字画押,并将他们每家分到的田地大小和位置说清楚。
至于那些没有分到田地的人家,就只能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
他们之中有人不满,可也不敢吭声,毕竟江将军就在那里站着呢,谁敢去跟他说一句抱怨的话?就江将军那脾气,分分钟就能把人拍到泥地里面去。
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接过租地契书后,激动得老泪纵横,直接就冲着江叔安跪了下去。
“将军,谢谢!”
他们家是军户,家中男子只要年满十二,就会被军队征去。
老人自己就是从过军的,在军营中以待便是二十年,后来是因为受伤才退了下来。
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早年战死沙场,连个尸体都没能捡回来,被带回来的只有写着他大儿子名字的一块铭牌。
他小儿子前两年也在跟敌国的战斗中受伤,整条右臂都被砍断,侥幸保住一条小命,但人却成了残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