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她信他就足够了。
其他的事情,他自会想办法摆平。
江微微没有提玉凝脂的事情。
一方面是因为她还不确定玉凝脂的药效,另一方面则是想看看,面前这位男人是否真的能够不计较她的相貌,真心实意地待他。
就目前的结果来看。
他对她是真心的。
江微微暗想,若是男人能一直保持真心不变,将来她也许能给他个惊喜。
马上要出发,顾斐去给她收拾行李,东西不多,只有一小罐药膏,一个小药炉,还有一套换洗的衣服。这衣服是顾母的旧衣服,她当初被带到顾斐家里的时候,可是身无分文,什么东西都没有,顾母见她可怜,便把自己的旧衣服拿出来给她换洗。
衣服洗得很干净,上面还有一股子洗不掉的清苦药味,那是顾母常年喝药留下的气息。
江微微将那套衣服留下来,让顾斐送还给顾母,他们家也不富裕,这衣服她借来穿穿还行,要是直接带走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顾斐也不坚持,顺着她的意思,把那套衣服叠好放到一边,只把药膏和药炉包起来。
那个小药炉他没见过,随口问了句:“这药炉是哪来的?”
江微微想不到好的借口,干脆就道:“这是我的小秘密,暂时不能告诉你。”
顾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而江微微也不胆怯,大大方方地任由他打量。
片刻后,顾斐收回视线,没有再问,默默地将包袱扎好:“我们走吧。”
江微微想了下:“回去之前,你先送我去一下村长家。”
“去村长家做什么?”
江微微勾唇轻笑:“当然是请人给我做主。”
在出门之前,江微微特意让顾斐去找了件不穿了的破旧麻布衣裳和木板过来。
她用木板夹住右腿,把麻布衣裳撕成一条条,当成纱布,将木板绑起来,双手和脖子也被布条缠得严严实实,就连脸也被她用一件破旧衣服给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有鸡血吗?”
顾斐之前为了炖鸡汤,刚杀了只鸡,听她这么问,立即应了声:“有。”
他从灶屋里面拿出一碗红艳艳的鸡血。
江微微用手指沾鸡血,抹到麻布表面。
麻布质地粗糙,再加上穿了许多年,材质早已疏松,只沾到一点儿鸡血,立刻就在麻布表面晕染开来。
看起来就好像她受了很重的伤。
江微微对这个效果很满意。
化好妆后,她又问:“有辣子吗?”
庄户人家都不富裕,家里能用得起的调料,也就只有盐巴,像辣子这类调味品,都属于小有余钱的人家,才能买得起的。
顾斐家里显然不属于小有余钱的人家。
江微微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报多大希望,要是没有辣椒的话,她也能另外想办法,只是过程可能会麻烦点儿。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
顾斐居然拿出个小布袋子:“你看看这些行吗?”
江微微打开布袋,里面装着红通通的干辣椒。
她很意外:“这是你买的?”
“不是,这些是我上山打猎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有些的,就把它们摘回来,晒干了打算拿去镇上卖钱。”
野山椒比一般家中的辣子更加辛辣,江微微只拿出一个,就把剩余的干辣椒装好还给男人。
她把那个辣椒藏进衣袖里,斗志昂然地说道:“我们出发吧。”
顾斐去隔壁借了个板车。
他将江微微抱到车上,然后将绳子挂到肩膀上,缓缓拖动。
此时正值中午,农妇们正忙着去给在地里劳作的汉子们送饭送水,她们见到顾斐拉着个浑身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上前询问。
“顾家大郎,你这拉是哪家姑娘啊?”
有人打趣儿:“这姑娘莫不是你讨回来的媳妇儿吧?”
也有那眼尖的妇人,看到那姑娘身上透过麻布条渗透出来的血迹,忙问:“这姑娘怎么受伤了?看样子伤得还挺重,真是造孽啊。”
顾斐全都没有理会,拉着板车平稳前行。
江微微全程低着头,时不时抹一下眼睛,一副伤心垂泪的可怜模样。
一些急着送饭的妇人先行离去,还有些没什么事儿的妇人和小姑娘,则跟在板车后面。
他们见到顾斐拉着板车停在村长家门口。
顾斐上前敲门。
很快,院门被村长媳妇儿拉开,顾斐上前说明来意。
村长媳妇儿探头看了眼坐在板车上的江微微,神色微微一变,立即侧身让他把人带进来。
至于那些围在门口看热闹的村民们,则被村长媳妇儿拒之门外。
村长的儿子们和儿媳们,这会儿都在地里干活儿,家里只有他和媳妇儿带着四个七八岁的孙儿孙女,这群小家伙正是最喜欢招猫逗狗的年纪,闹腾得不行。
顾斐刚把江微微扶下车,那几个小家伙就围上来,指着江微微大叫。
“丑八怪!丑八怪!”
顾斐沉下脸色,正要把他们赶跑,就见江微微抬手摘下脸上的麻布条,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狰狞面孔。
她咧开嘴,笑得阴森:“你们再说一遍试试。”
熊孩子们都被她那张形如鬼魅的脸给吓到了,尖叫一声,就一溜烟儿地跑走了。
顾斐看向她,似乎没想到她居然会来这么一招。
正常女人在得知自己被毁容后,只会想方设法地隐藏自己,没想到她居然反其道行之,真是有意思。
他不知道的是,江微微在穿越过来之前,有着无数的光辉事迹,
她从小就是大院里的孩子王,拳打幼儿园,脚踢敬老院,熊得上天入地无人可敌。
等上学后,她仗着脑子好使,一直占据着第一名的宝座,再加上武力值高出同龄人一大截,理所当然地成了班长。班上的同学对她又敬又怕,都很听她的话,可谓是凶名远播。
大家都以为她长大以后肯定会是个女流氓。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她后来居然当上了外科医生,而且一干还是很多年。
第9章:做主
江微微裹好布条,心里呵呵一笑。
想当初被她揍趴下的熊孩子不计其数,就刚才那几个熊孩子,对她来说简直是小意思,完全不值一提。
很快村长媳妇儿就把村长给叫来了。
村长江丰年,今年五十有三,当了近二十年的村长,在村里颇有威望。
面对他的时候,顾斐显得很有礼貌。
“丰叔公,我来求您做个主。”
“什么事?你说。”
顾斐侧过身,让他看到停在院子里的板车,以及坐在板车上的江微微。
江微微适时地抬起头,露出被麻布缠住的脸。
她的嗓音很沙哑:“丰叔公。”
江丰年显然没认出她来,疑惑地问道:“你是?”
“我是江微微啊。”
江丰年虽然年纪挺大,可记性却很好。
他一下子就想起来:“你就是江叔安家的微丫头啊!”
江微微挣扎着想要下车,顾斐立即上前扶住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下车。
江丰年这才注意到她的脖子和双手都被麻布条缠满,还有她被木板夹住、行动不便的右腿,显然是受了重伤。
江微微被烧伤的事情,江丰年早就有所耳闻,但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她被烧伤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悯,这丫头的命实在是太苦了。
他赶紧让自家媳妇儿把人扶进堂屋。
江微微在椅子里坐好,看着她那一身的伤,江丰年满心同情。
想当初,江微微可是云山村里出了名的小美人。
村里不知道有多少汉子,都对她心存恋慕,只要是她出现的地方,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将视线集中在她身上,只可惜,她早就跟县太爷家的小郎君订了亲。大家顶多也只能饱饱眼福,占点口头上的便宜,不敢真对她做些什么。
可如今,她家遭了火灾,不仅房屋被烧成一堆灰烬,就连她自己也被烧得面目全非。
更可怜的是,原本属于她的亲事,也被堂妹江燕燕顶替。
现在的江微微,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江微微低下头,抹了下眼睛,再抬起头时,眼睛里面已经蓄满泪水,哽咽道:“丰叔公,求您为我做主。”
江丰年诶了声:“你说,只要是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都会尽力而为。”
“我被烧伤的事情,想必您已经听说了,我伤得很重,可我家奶奶非但给我治伤,还偷偷把我扔到了山上,让我在山里头等死。要不是顾家的大哥顺道路过,救了我一命,我现在肯定已经暴尸荒野了。”
说到这里,江微微的泪水流得越发汹涌,整个人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丰年大惊:“岂有这样的事情?!”
顾斐适时地开口:“八天前的晚上,我刚结束完打猎,打算回家,下山的时候碰巧遇见江微微,她当时伤得很重,整个人都意识模糊了。后来我把她带回家,请李郎中来给她看了病,这才勉强保住她的性命。”
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叙述方式也是平铺直述。
也就是这种不加任何修饰的说话方法,才更让人信服。
江丰年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奶奶?赵氏也太冷血了!”
江微微边哭边说:“我想回家,可我害怕奶奶,怕她又把我扔进山里,求您帮我做做主,别再让奶奶把我给扔了。虽然我的腿断了、我的脸毁了、我身上全都是伤,但我一定会努力干活,不会吃白饭的,呜呜呜!”
“还干什么活?你都伤成这样子了,先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奶奶她……”
“我去跟你爷爷说,你爷爷才是一家之主,有他出面,还真能让一个妇道人家反了天不成?!”江丰年当了二十多年的村长,早已经养成了雷厉风行的办事风格。
他立即站起身,冲后院的方向喊了声。
“孩他娘,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里照顾娃儿们啊!”
谁知他的话刚喊完,就听到灶屋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