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年纪也不大,怎能让人当众下水呢?且水虽不深,有水草的地方淤泥却不少。
“这是丢了什么紧要的东西?”
张秋池闻声,转过头来看向众人。
众人皆是目露惊叹之色。
这少年公子,当真风姿不凡啊……
一时间,众人因方才对方使唤丫鬟下水时生出的些许看不惯,多半都烟消云散了。
有人还好言询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秋池语气温和,眉间却带着愁绪:“在下与家妹方才路过此地,下车透气歇脚,家妹却不小心丢失了绣鞋上的珍珠,家中丫鬟去找时,不慎让那珠子滚落至了河中——”
众人听得面色各异。
还当什么大事呢,合着就是鞋上的一颗珠子而已。
有钱人家的小姐,果然闹腾。
“那珠子有两三颗黄豆那般大呢。”阿荔抽泣着道:“若找不回来,奴婢也不活了。”
一旁的棉花:“……”
一个个,怎都这般能演呢?
姑娘的计划里,也没说要演得这么细吧?
反正他是不可能这么演戏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哎呀,这么大的珍珠,怎能镶在绣鞋上……”
人群中一阵躁动。
两三颗黄豆大小的珍珠,他们见都没见过,也不知得值多少银子?
此时,张秋池对着众人说道:“此乃家妹心爱之物,若诸位能帮着寻回,在下愿出十两银作为酬谢。”
许多人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
十两银子,哪怕是扛麻袋做苦力,累死累活都得干半年呢。
只是——
珍珠再大能多大,虽称不上大海捞针,却也差不离了。
“怕是不好找。”
“是啊,这一段正是水草多的河段,下面全是淤泥。”
张秋池忙道:“无妨,无论能不能找得到,在下都会给诸位每人一两银子作辛苦费。”
众人互视一眼,再没有犹豫。
这样的好事,可是轻易遇不到的,左右不过是下河蹚上两腿泥罢了,
现如今他们个个都是最缺银子糊口的,一两银子也当真不少了!
七八个男人几乎都挽起裤脚下了河。
附近其他人见状不明所以,跑了过来看,问清了情况,后悔来晚了之余,连忙都向那如玉公子问道:“可还要人下河?”
“我眼睛亮,看得清!”
“咳……”张秋池点头道:“人越多越好。”
这是二妹的原话。
众人闻言大喜,甚至还有人回家去喊人过来充人头。
一个人就是一两银子,可都是钱啊!
奈何人越多,河水越浑,只能靠着双手去摸索。
有人边找边忍不住低声说道:“要么怎么说人傻钱多呢……找这么些人,不是添乱吗……”
“嘘,别被他们听着了。有银子不赚,瞎嘀咕什么呢?”
反正人家说了,找到了给十两,找不到也有一两拿。
众人心中有数,皆低头在河里摸索。
阿荔瞎指挥着,一会儿要往前,一会儿要往后,范围越来越大。
一辆马车经过此处,听得人声喧闹,车内之人不由掀开了车帘瞧。
见数十人在河里蹚来蹚去,马车里的人起了好奇心,让车夫停下了马车。
车夫打听到了情况,禀给了车里的主子们听。
“哪家的公子小姐?”刘夫人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喜好八卦的刘健已经掀开了马车帘往外瞧。
这一看,却是眼睛里放出了光来——不远处那如青竹般的少年人,不就是他日日夜夜放在心上的张家大公子吗?
他方才刚在寺里避开夫人、偷偷替女儿求了姻缘,眼下就遇到了张家公子,这不是天定的缘分又是什么?
刘大人遏制着内心的激动之情,转头说道:“夫人,那就是我与你提过的张家公子……”
刘夫人讶然之余,不禁皱眉。
这两日老头子刚有点想打消念头的迹象,怎么眼下这么巧又撞上了?
一旁的刘家三小姐刘清锦有些不明所以。
张家公子是哪个?
“夫人瞧瞧……”刘健催促道,神色如献宝一般。
“正大光明我都不愿看,偷偷地看瞧怎么回事……我可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刘夫人脸色肃然。
却见自家女儿扒在车窗上好奇地看了过去。
“胡闹,成什么样子!”
刘夫人边训斥间,便忍不住装作无意的模样扫了过去。
她只是想看看,到底有没有老爷说得这般好——
她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位河畔边耀眼的少年人。
刘夫人不禁微微一怔。
旁的不提,生得倒真得颇好……
欸——
女儿为什么脸红了?
刘夫人预感不妙。
“锦儿啊,爹爹若给你找一个这样的如意郎君,你愿意是不愿意?”刘大人试探地问道。
291 河底命案
刘夫人一巴掌拍了过去。
“跟女儿胡说什么呢!”
女儿这个年纪正是看脸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这不是存心把女儿往坑里带吗?有这样当爹的吗!
刘清锦低着头,道:“……婚姻大事,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刘夫人听得头皮一阵阵发紧。
当爹的不正经,女儿竟然还厚颜无耻地回应了!
前段时日不是还说——女儿还小,想多陪陪父亲母亲几年,如今根本不想谈婚论嫁的吗!
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快赶车!”刘夫人深深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
车夫忙应一声。
“等等,我还没跟张家公子打招呼呢!”刘大人连忙阻止:“我好歹是做长辈的,你让我下去瞧瞧——”
“瞧什么瞧,不都说丢了颗珠子而已吗?有什么好瞧的?难不成你也想下河捞珠子挣上一两银子?”
刘健听得竖起眉头,刚要反驳,却没说出口。
差点忘了,那可是小仙子啊,真让他下河给小仙子捞珠子,他不见得不愿意呢!
刘夫人一家皱眉朝车夫道:“还愣着作什么,回城。”
刘大人冷笑一声:“反了天了你……我倒要看看这个家里究竟谁说了算!”
下一瞬,车夫就驶动了马车。
——老爷啊,这家里究竟谁说了算,您心里难道真的没数儿吗?
刘健气得胡子直抖,一路上没有好脸色。
刘夫人心里也不舒服。
那孩子怎么长不行,偏长那么好看,这不是存心给她制造压力吗?
“母亲,我的荷包不见了——”临近城门前,刘清锦看着空空如也的腰间,忽然才发现丢了东西。
“怎会不见?再好好找找。”
刘夫人说话间,陪着女儿低头在马车里找了一番,又催着刘健一同帮着找。
刘健气哼哼地不理会。
“应当是在寺里丢的。”遍寻不得,刘清锦不禁推测道。
刘夫人皱起了眉。
女儿家丢了贴身之物可不是小事情,况且那荷包是女儿亲手所绣。
今日去上香,又在寺里遇着了好几户熟识的人家,其中就有一家想提她家锦儿,她没看上眼,因此有些不对付的。
“不成,咱们得回去找找。”刘夫人当机立断:“即便找不着,也要与寺里的师傅们说一声才好。”
万一来日真有什么差池,至少也有寺里的僧人可以作证那荷包是今日被不慎丢失的。
马车便又沿着原路驶回。
此时,张秋池正在马车边与张眉寿说话。
“二妹,探了这许久,似乎并无异样。”
张眉寿面不改色:“再扩大些范围,应当就在附近。”
这件事情,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她不会记错。
张秋池点点头。
而他这边刚转身,忽然就听到河中传来了一道惊慌的叫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