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这真是咱们大靖之福啊。”
在诸多议论声中,继晓带着一群僧人缓缓下了祭坛而去。
百姓们目送许久,复才冒雨纷沓离去。
大国师闭关三年的消息随着这场大雨,传遍了京城内外。
百姓们欢呼鼓舞之余,更有动容。
刘福将消息传到了昭丰帝耳中。
“什么?国师要闭关三年?”
刘福愕然。
原来……皇上事先也不知情啊。
“雨都求下来了,朕也没打算怪罪他,他闭什么关啊……”昭丰帝微微皱眉。
且不说这强行加戏博好感的行径,将他这个皇帝在这件事情上的风头都给抢去了,害得百姓只顾着称赞国师,竟将他如此英明的事实都给忽略了——
这个也就罢了,到底他又不是虚荣之人,可单说一点——大国师闭关了,谁来辅助他修行?
他遇到难事找谁说去?
如此说来,岂不又将他的修仙大业给耽误了么?
昭丰帝不由重重叹气。
难道是他近来表现太过英明,上天不舍得让他这么早成仙,还想让他在人间多做几年皇帝,造福苍生?
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了。
做人真难,优秀竟也是一件麻烦事。
……
大雨断断续续下了三日,复才有休止的迹象。
这一日,有降罪的圣旨到了宁家。
宁通已死,而与其虐杀女子一案有关的下属仆人亦已被依法严惩。
只是,以宁夫人为首的宁家上下其他人等,坚称对宁通生前的恶行一无所知。
这话明眼人几乎都能分辨得出真假。
程然自也不信,可是,皇上已表达出了“不必深查”的意思,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到此为止。
好在皇上也没包庇得太过明显,故而才有了这一道降罪的圣旨。
圣旨之上,痛斥了宁家一门平日里行事嚣张之过,以此作为由头,将宁通四子,无论官职大小,皆各降一级;就连宴真郡主,也被贬为了县主。
宁夫人的诰命虽未被收回,可亦因治家不严之过而受到了一番严饬。
一时之间,宁家门庭冷清,不复往日光彩张扬。
而在此时,京中忽然又出了一件大事。
311 和离保命
定国公忽然进宫向皇上负荆请罪去了!
“定国公犯什么大错了这是?”
“没听说啊……”
上至朝廷官员,下到市井百姓,对此皆惊惑不已。
据说定国公自数年前致仕之后,便过上了醉心诗画,拜访好友,两袖清闲的日子,这样一位老国公,能有什么理由要去向皇上亲自负荆请罪?
别的不提,世家向来重名声,一把年纪负荆过市,任人议论,可是需要勇气的。
乾清宫中,昭丰帝听得此事,亦是费解。
“定国公可说了是为何事前来请罪?”
刘福答道:“回皇上,定国公只说要将此事面呈皇上。眼下,正跪在殿外等候皇上宣见呢。”
跪着等?
究竟是为了何事,竟值得定国公如此?
昭丰帝表示自己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
“快宣进来。”
很快,定国公便被小太监带了过来。
进来时,却是一瘸一拐地,但仍坚持行了跪礼。
“国公的腿怎么了?”昭丰帝下意识地问。
“回皇上,不碍事的,人年纪大了,跪久一些,免不了的。”定国公笑了笑,说道。
昭丰帝默然了一瞬。
怎么那么像是苦肉计呢?
以及,为何他竟从国公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苦涩?
“既是如此,快些平身吧。”
昭丰帝说话间,这才瞧见定国公背后背着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嚯……竟还真有几支荆条!
“多谢皇上体恤,可臣心中有愧,当真不敢起身。”定国公跪在那里说道:“今日臣进宫,便是诚心向皇上请罪来了。”
昭丰帝只好暂时让他跪着,皱眉问道:“朕怎不知国公何错之有?”
不过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他最近也不曾看过那些弹劾人的折子。
“是朕斗胆想请皇上做主,让宁家赐臣的女儿徐氏一纸休书——”
定国公说话间,叩头下去,声音沙哑颤抖:“可这门亲事乃是皇上赐婚,臣有此意,便是大不敬,故而,臣特来向皇上请罪!”
昭丰帝:“……”
你不说谁知道你有大不敬的想法?
牢牢地憋心里不就行了,为了一个想法来请罪岂不是让君臣之间彼此尴尬?
所以,与其说是有了想法,倒不如说是主意已定。
哎,这些人啊,就喜欢玩儿这些弯弯道道的东西。
昭丰帝一时没说话,坐在那里沉思起来。
定国公也并未多说其它,只字不提宁家的过失,足显大家风范。
可是,昭丰帝却听到了低低的抽泣声。
昭丰帝神色诧异地看着低头抹眼泪的定国公。
堂堂定国公,亲自负荆前来请罪也就罢了,竟还忍不住哭上了——瞧瞧宁家把人好好地一个高贵世家老头子给逼成什么样儿了?
这一招……可顶得上说百句千句了。
“国公不必伤怀,此事朕先前已听太后提过了,说起来,倒是朕当初思虑不周——”
“皇上千万别这么说,这怎能怪得了皇上呢……”
昭丰帝叹气道:“只是,让宁家写休书,却是不可取的。”
定国公抽泣声一止。
他闺女命都要没了,皇上竟还要从中说合调解?
皇上啊,求求您干点人事儿吧,不要逼老臣……使出一百零八式苦肉计来!
“便由朕做主,就此和离吧。”
虽说自己赐的婚自己再做主和离,有些自打自脸的意味,可比起日后再闹出什么大事来,及时止损说不定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昭丰帝的声音传入耳中,直让定国公觉得有些不切实际。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磕头谢恩。
而后,便是对昭丰帝一通卖力吹捧。
昭丰帝默默享受了一会儿,抬手示意他可以停下了。
定国公却道:“只是,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皇上能够成全。”
“哦?”
“臣女前几日刚诞下一女,那孩子因是早产,生来体弱,如今离不得母亲——臣女此番生产,亦是险些将命搭了进去,因此将这孩子视作了命一般重要,若是没了孩子,只怕也难撑得下去……”
定国公说到这里,又落了泪,却是真的情不自禁。
“故而,臣想斗胆请皇上准允,将这孩子交由徐家抚养。”
昭丰帝只想了片刻,便点了头。
罢了,和离之后由女子抚育孩子的虽在少数,但也并非完全没有先例。
再者,这孩子是个女婴,交给定国公府,与宁家也无大妨碍。
定国公喜出望外,再次叩头谢恩。
……
徐氏与宁临风由皇上做主和离的事情,很快传得人尽皆知。
若换作别家,许还有人在暗下议论一句女方势利眼,眼见婆家不比往昔风光,便急着要和离脱身——可放在宁家与徐家身上,却几乎无人会这般想。
宁家坏事做绝,又有传闻徐氏因宁通之事受了打击,因此早产,险些丧命。
而宁家在危急关头,竟做出了保小舍大的决定,若非定国公世子一力阻拦,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人家这哪里是要和离,分明只是想保命而已啊。
摊上这样的婆家,若还不和离,那不是嫌命长吗?
于是,一时间,京城官宦人家暗下都在流传着一句话——说什么都不能将女儿嫁去宁家做继室。
宁夫人听着外面的风言风语,气得一病不起。
……
而张家上下却是其乐融融。
张秋池考过了第二试,顺利进了松风书院。
到底不是科举大事,宴请亲朋是谈不上的,可自家人在家中设宴庆贺,却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这一日,张秋池收到了许多礼物。
先是宋氏让人送来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一对儿镇纸。
张秋池受宠若惊,连忙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