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236节

昭丰帝赞同点头。

继晓是被他一手提拔到大国师的位置上,从某种层面来说,继晓的一言一行,亦代表着他的决策。

小仙子得仙人托梦之事,若真传出去,不仅是对大国师的名声有妨碍,对他这位帝王,亦是有害无利的。

毕竟他才是一国之君、当今天子,仙人给小仙子托梦,不给他托梦算怎么回事?

百姓们又岂会相信刚巧那一夜他没睡觉,这才晚了小仙子一日梦见了仙人?

说出去,倒像是故意给自己找借口缓解尴尬似得。

这等自找麻烦、令民心动荡的傻事,精明如他,才不会干呢。

而他之所以提出来,其实就是想顺带听一听太子的意思而已。

太子果真也没让他失望。

当然,此处有两重含义。

一则是太子的眼界独到,思维灵敏。

二则嘛……

他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里头,还藏着一份怜香惜玉的心思在。

倒不是他多么敏锐,而是有着前车之鉴——此前,太子便不愿让小仙子之言泄露出去。

他现如今瞧着,倒不单单是怕小仙子的预言不灵验,而担上妄言的名声。

倒还像是想将人护着,不愿让其因此树敌。

这个“敌”,无疑便是大国师了。

同是身怀佛缘之人,祭天之事先前是由继晓提出,小仙子出言反对,双方之间,这已是对立的位置了。

昭丰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既如此,便以先前湖州之功为名,轻赏张姑娘一二,以示朕嘉奖之意。”

咳,至于真正的赏赐,他且先记在心里。

昭丰帝拿定了主意,面上轻松惬意。

说罢,便挥挥手,赶了太子回去。

祝又樘出了御书房,颇有一头雾水之感。

依他看,在此事之上,父皇分明是早已拿定了主意的。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让他过来?

不过,父皇行事,也向来甚少有道理可讲。

但不管是为什么,只要是与小皇后有关的事情,他还是很愿意参与进来的。

若是下次有类似的事情,希望父皇还记得找他。

御书房内,昭丰帝一副老怀欣慰的语气:“刘福,瞧见了吧?太子不愧是朕选中的储君,果然天生聪慧,心思缜密——”

刘福勉强笑了笑。

太子天生聪慧他一早便看出来了,可是……怎么就成了皇上选中的了呢?

分明是那时皇上没有子嗣,成天为此发愁,在从怀恩口中,得知了太子的存在之后,立即喜滋滋地将人从冷宫里接了回来——没几日就迫不及待地立为了太子,以便避开群臣滔滔不绝的进谏,从此得以清清静静地炼丹修行。

所以,何来的“选中”之说。

但是,他又何必去纠正呢。

此时,昭丰帝感慨地叹了口气。

“得见太子如此,朕不禁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

这孩子,完全继承了他的优点。

“……”

刘福顿了顿,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去接这个堪称无中生有的话题——

皇上,您究竟能不能实事求是地说话!

……

祝又樘回到东宫之时,王守仁已等在了书房内。

太子殿下心中莫名舒适。

这种仿佛看到了小皇后娘家人的感觉,令他感到亲切。

咳,他知道这么想不应当,可这感觉来得突兀,他亦无法遏制。

王守仁行了礼之后,取过了一旁书案上的画筒。

“这是何物?”祝又樘问道:“你写了春联?”

年关近了,春联也渐渐成了礼赠佳品。

337 居心不良

王守仁愣了愣。

而后,干笑着答道:“春联……写得不如意,不宜呈到殿下面前嫌丑。”

实际上是根本没写的,可既殿下提了,他也不好显得太不上道儿不是?

祝又樘岂能听不出他的小心思,但觉得无可厚非,且眼下的重点是——

他再次看向王守仁怀中的画筒。

王守仁话到嘴边,却看了看左右立着的小太监。

祝又樘眼神微动,开口将人屏退。

坦白讲,有所预感的太子殿下此时内心满怀期待。

“此乃张姑娘先前答应替殿下求来的画。”王守仁轻声说道。

旋即,他便瞧见太子殿下眼中顿时溢满了笑意,堪称是迫不及待地将画筒接了过去。

王守仁愕然了片刻。

殿下虽非性情冷漠之人,又兼爱好广泛,可性情到底温和淡泊,平日里,甚少会露出这般浓烈的喜悦之色。

由此看来,殿下……还真是极喜欢骆先生的画呢。

咳,他表现的机会来了。

在骆抚以及当下名气正盛的江南一派的书画名家身上、连夜做了许多功课的王守仁开始默默准备起来。

可——

殿下怎只盯着手中画筒瞧?

这画筒普普通通,怎值得看这么久?

“殿下,您不打开瞧瞧吗?”王守仁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哎,真是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

祝又樘似乎这才回神,动手将画取出。

说句真心话,这幅画究竟如何,于他而言已不大重要——便是张白纸,他也乐得高高挂起在最显眼之处,每日赏看。

有着这般心思在,如今满心欢喜的太子殿下一时也定不下心去欣赏品鉴,爱不释手地看了好一会儿,也未说出一个字来。

急于表现自己的王守仁直等得心焦时,终于听得太子殿下开了口。

却是唤了一名太监进来。

“寻最好的工匠,将之裱好。”

王守仁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殿下动作赏心悦目地亲自将画重新卷好,装回画筒内,交到了太监手中。

且又再三嘱咐:“不可出任何差池。

太监恭谨地应下来,退出了书房。

“替吾谢过张姑娘。”祝又樘对王守仁讲道。

王守仁神色复杂地点头:“……是。”

这种做足了准备想好生显摆一下,却连开口的机会都不曾拥有的感觉还真是奇妙呢。

“不知这画,张姑娘是如何求来的?”

祝又樘在书案后坐下,随手拿了本书,尽量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问道。

其实,心里已经将自家小皇后赞叹了一万遍不止。

骆抚的画,乃是出了名儿的难求,可小皇后竟能做到言出必行,行必成。

“倒未听蓁蓁细说此事。”王守仁笑了笑,道:“可她说了,殿下喜欢便好——便当作是她代张大哥给殿下的回礼了。”

祝又樘笑意不减。

虽说回礼什么的显得太过客套,可他仍是高兴的。

“不知张姑娘可曾说起过在苏州府的见闻?”祝又樘看着书,语气仍旧显得极随意,似乎只是好奇一问。

说起这个,王守仁也来了兴致。

昨日蓁蓁可同他们说了许多趣事呢。

他拣了些好玩儿的新鲜事,说给了祝又樘听。

其中便提到了苏州城中,有人夜燃烟火,场面极盛大,却不知究竟是何人燃放。

此事事后,已成了城中一件被人津津乐道的“奇事”。

“巧得是,那日……”

王守仁说到这里,忽地顿了顿,笑着改口道:“那日苏州,恰好落雪了呢。”

到底蓁蓁的生辰,是不便被他随口挂在嘴边到处乱说的。

祝又樘配合地点点头。

见殿下似乎很乐意听这些,王守仁又接着往下说。

直至到了离开东宫的时辰,王守仁才后知后觉地皱皱眉,望望天——他今日进宫,究竟干嘛来了?

往日里他这个伴读已不甚称职了,常是陪着殿下读话本子而已,今日倒好,竟连话本子都荒废了。

再这般下去,万一误了太子殿下,误了大靖江山,可如何是好?

呃,不过话说回来,好像一直都是殿下在带歪他啊?

这样吧,他决定从明日……不,明日他便不必入宫伴读了,要待过完了年节,方才能够进宫。

那便从来年开始吧——他可要开始认真监督辅佐太子殿下读书习字了。

首节上一节236/690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