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261节

女儿的走失,竟与乳母有关……!

身边之人包藏祸心,她竟从未看出过半分,甚至在乳母与丫鬟争辩之时,她更信乳母多些。

她半是自责半是焦灼,急于要知道全部的真相和女儿的下落。

那乳母也并非是什么硬骨头,先前还敢嘴硬,无非是因徐婉兮与张眉寿在她眼中威慑力不够——如今眼见定国公夫妇与徐氏俱认定了她的罪行,两棍子打下去,还没怎么受罪,便哭着喊着招认了。

“是奴婢被猪油糊了心,一时贪财……可奴婢发誓,表姑娘必会安然无恙地被送回来!”

“你说清楚些,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道婧儿现在身在何处!”徐氏神色激动地问。

乳母不敢再瞒:“表姑娘……现如今应是在宁府。”

“什么!”

定国公夫妇神色大变。

“是宁家的人,带走了婧儿?”定国公眼神沉极。

乳母忙不迭点着头道:“是宁家四爷……是他找到奴婢,说只想见一见表姑娘,同表姑娘说说话儿而已,明日一早便会将表姑娘送回来……姑奶奶向来不肯让他接近表姑娘,他才唯有出此下策。

宁家四爷如今尚未再娶,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奴婢也是……也是见他实在可怜,这才一时心软……”

“人家锦衣玉食,用得着你一个下贱婆子来可怜!背主便是背主,休要再开脱半句!”定国公夫人满脸冷厉:“你敢这般大胆,未必是初犯!”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令徐氏心底生寒。

吕妈妈本是母亲院子里的人,自幼长在定国公府里,五年前被许给了父亲身边的近仆。

因此,她极信任吕妈妈,常是将婧儿交到她手中,偶有大半日都见不着人。

吕妈妈总笑着说——表姑娘闹着要去何处玩儿,闹着要买什么糖人儿。

因从未出过半点差池,婧儿也被照料的妥妥当当,故而徐氏从未起过半点疑心。

可现下想来,那些她瞧不见女儿的时候,女儿还不知被送到了哪里,与何人见过面!

女儿性情乖顺,自幼被吕妈妈带大,极喜欢黏着吕妈妈,她如今才不过三岁而已,还分辨不出什么,只知吃与玩罢了,哪里分得清什么好坏!

她不管宁临风究竟有没有坏心,可让女儿在她不知情的情形下,与宁家人走得这般近,她单是想一想,便觉得胆战心惊。

尤其是,此番这该死的婆子,竟叫婧儿独自被宁家人带去!

“父亲,母亲,我要去宁家,将婧儿带回来!”徐氏片刻不敢多等。

“莹儿,你且冷静一二。”定国公正色道:“此事由你出面,多有不妥——你且安心在家中等着,为父亲自带人前去。”

徐氏哪怕一心想去,此时却也听懂了父亲的话。

她身份尴尬,亲去宁家,父亲这是怕再平添争执。

毕竟那是个不讲丝毫道理礼数,满门皆与土匪疯子无异的地方。

“将这吃里扒外的婆子一并带上!免得他们再不认账!”定国公夫人说道。

369 送回

定国公点头,又唤来了仆从,命其去衙门禀明此中经过,做下两手准备。

此事既已过了衙门,他便不可能只将外孙女带回且罢,不痛不痒地揭过此事,白白便宜了宁家。

外孙女无事最好,若是有丝毫闪失,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定国公正要带了那被绑的乳母赶往宁家讨人,此时却有仆人从院外飞奔而来。

“老爷夫人!”仆人上气不接下气,语气颇为惊慌失措:“表姑娘找到了……被送回来了!”

这乍一听,显是个好消息。

可仆人的神情与语气,却叫众人生出浓烈的不安来。

“婧儿现下如何?是否有恙!”徐氏紧紧盯着仆人问道。

“回姑奶奶,表姑娘她……受了伤,也受到了惊吓,一直大哭不止,也不让丫鬟们碰,只哭着要找姑奶奶。”

是以,才没办法直接将人抱回来。

徐氏的脸色顿时白了下来,抬脚便往院外疾步走去。

“婧儿人呢!”定国公夫人忙问道。

仆人答道:“此时就在花厅……管家已请了季大夫去看。”

一行人便要立即赶去花厅。

那乳母已是吓得面若死灰,待反应过来时,急忙冲着定国公夫妇和徐氏的背影求饶:“奴婢当真不知会如此,表姑娘乃是奴婢奶大的,奴婢是真心疼爱她……岂会动半分坏心啊!”

她确实未料到事情会发展至如此地步。

因此,她愈发恨极了张眉寿。

若不是张家的姑娘突然冒出来多管闲事,单凭她在定国公府的地位,和得主子信任的程度,必能将过错尽数推到那丫鬟身上去,再如何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张眉寿想象得到背后的目光,却未曾回头。

没动坏心?

因贪念,便不顾主家意愿与小主子安危,还自欺欺人不会出任何差池,这已不止是坏,更是蠢破了天。

又蠢又坏的人,才最可恨,因为他们常常蠢到不知自己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

路上,定国公问及下人:“可知是何人将表姑娘送回来的?”

“回老爷,是一位少年公子。”仆人说道:“自称姓谢,并未报明家门——”

定国公又问:“可曾离去了?”

“还不曾。”

定国公点头。

那便好。

既是将婧儿送回来,他们定国公府理应要当面道谢。

再者,他还要向对方询问些事情经过。

一行人行至花厅时,远远便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徐氏等人皆心如刀绞。

季大夫已经到了,却站在一侧束手无策,见着定国公几人,连忙上前行礼,道:“表姑娘脸上的伤口须得及时处理,亦要检查可有其余受伤之处——然表姑娘过于惊吓,不愿让小人接近。”

徐氏看着被那少年公子抱在怀中,半边脸染着血,大哭不止的女儿,瞳孔一阵紧缩,连忙奔了过去。

“婧儿,婧儿……是母亲,是母亲,不怕。”

徐氏将女儿抱在怀中,双手颤抖地轻拍着孩子的背。

“婧儿……这……怎会如此!”定国公夫人心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徐婉兮吓得掩嘴惊呼,亦是顷刻间红透了眼睛。

“将婧儿抱去次间,让季大夫诊治。”定国公看似还算冷静,声音却已沉极。

定国公夫人点着头,与徐氏一同往次间去。

季大夫连忙跟上。

“谢公子今日将人送回,老夫在此谢过。”定国公朝着那蓝衣公子作礼道谢。

对方身上、手上皆染了血,却无损一身利落干脆的气质。

他此时连忙避开,语气温和道:“举手之劳罢了。”

张眉寿看去,却微微一怔。

这位谢公子,竟是谢迁。

徐婉兮也认出了对方,此时却无心多去留意,只拉着张眉寿也往次间而去。

“谢公子请坐。”定国公声音沉哑。

谢迁道谢后落座。

定国公这才问:“不知谢公子是在何处寻到了老夫这小外孙女?”

“晚辈自外归家,路经清水巷时,听闻有孩童哭声,前去查看,便见贵府表姑娘独自一人在巷中大哭,走近方知是受了伤。”

十七八岁的少年,眼中含着怜悯之色:“因今日出门前,曾见过贵府所张贴的寻人告知,便上门前来询问,不料竟当真是贵府表小姐。”

“清水巷……”定国公皱紧了眉。

婧儿今日便是在清水巷附近的街道上走失,可他们早已搜找过不下数十遍,岂会遗漏?

那吕婆子分明也招认了是宁家人将婧儿带走的。

此时,恰听谢迁说道:“近来京中多雨水,晚辈在发现贵府表姑娘之后,曾提灯细看,发现巷口留有尚且清晰的车辙印。从方向来看,马车应是近了巷口之口,又调头折返。且,血迹亦是从巷口自巷内蔓延。”

他表述简单清晰,短短几句话,直点要害。

定国公心底泛起寒意。

如此便是说,婧儿极有可能是受伤之后,被人故意丢回清水巷的!

“多谢谢公子提醒。”定国公站起身,道:“老夫这便去衙门,请府尹大人彻查此事!”

谢迁点头。

在证据被毁灭或消失之前,让衙门介入,自是越快越好。

“若有必要,晚辈愿同国公一同前往衙门,为此事作证。”谢迁随之起身说道。

见年轻人一身正气凛然,定国公稍一迟疑,却是微微摇头。

“谢公子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凶手是何人,老夫心中大致已有分辨。谢公子今日相助,老夫心存感激,又怎可再让谢公子为此树敌。”

宁家,从来都是睚眦必报,半点看不得旁人同他们作对的奸恶小人。

这年轻人一看便是读书人出身,可不能误了人家的前程才好。

谢迁闻言顿了顿,心中隐约有了计较。

遂揖礼道:“晚辈姓谢名迁,曾是小时雍坊内张先生门下学生,若国公有用得着晚辈出面之时,但请吩咐。”

他已取得举人之名,再有半月,便要参考春闱,此时他也不愿多生是非。

但定国公尚且这般仁义,为他思考周全——故而,若当真不得不出面,他亦不惧。

定国公点点头:“老夫记下了,只因今日家中事多,不便多留谢公子。来日将此事了结,必登门道谢。”

谢迁适时道:“国公言重了,晚辈告辞。”

定国公差了仆人相送。

谢迁出了花厅,余光瞥见不远处灯火通亮的次间外,两名女孩子正等在廊下。

一名华衣妇人靠近说了几句什么,却被其中一名女孩子不客气地推了一把——

丫鬟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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