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515节

张眉寿再看向二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虽觉得有些不妥,但一瞬之后,却是牢牢地反握住了。

她身边这个人,最是恪守礼法,他既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了,她也无必要再去藏着掖着。

厅外不知何时,竟又飘起了细雪。

阿荔正在厅外低声自语着:“怪不得今日这般冷,原是要落雪,再有两日就是上元节了,怎还有这下不完的雪呀……”

因自幼过多了挨饿受冻的日子,她向来不喜欢下雪的天气。

此时,听得脚步声传了出去,阿荔敛起神情,忙看了过去。

是她家姑娘出来了。

太子殿下也出来了。

不说别的,单说姑娘和太子殿下走在一处,就十分地赏心悦目,叫她心潮澎湃呢。

不过……姑娘和殿下走得是不是有些太近了?

阿荔屈膝行礼时,在心中念叨了一句。

可刚念叨完,视线里瞧见了那一双交握在一起的双手,赫然就睁大了眼睛。

老天哟!

这哪里只是走得近,分明是……挽手了!

阿荔在内心失声惊叫数遍,一时间大有一种双手双脚无处安放,只想原地蹦个三丈高,抱头大叫出声。

可作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丫鬟,她什么都没有做,只一双眼睛死死地胶在那双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大有一种哪怕山崩地陷,谁也休想将她的视线和那两只手分开的架势。

然而越看,却越觉得不真实。

姑娘和殿下都太从容太自然了,甚至有一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这怪异的感觉叫她如同身置于梦境当中。

沉稳的大丫鬟到底没能沉稳到底,抬手揉了揉眼睛,又转过头,神情茫然地向身后之人低声问道:“……你看到了吗?”

棉花怔了怔。

这些时日来,他面对的阿荔,皆是公事公办的阿荔。

如今日这般与他讲公事之外的话,已是许久不曾见到了。

短暂的怔然后,棉花点头道:“看到了。”

又怕表述的不够清楚,又拿极客观的语气描述道:“姑娘和太子挽手了。”

阿荔深深地窒息了。

此时,什么旧爱不旧爱,已经不重要,她一颗心已经不属于自己,遂一瞬不瞬地盯着棉花看:“难道你不觉得吃惊吗?”

对方的平静叫她觉得愈发不真实。

而她想拥有真实!

“不久前听清羽提起过几句——说咱们的姑娘,也是他的主子了。”棉花如实道:“那时我便隐约知晓了。”

虽然对方的语气里很有几分淡漠但仍旧欠揍的争宠挑衅之感。

阿荔听得神色大震:“这般重要的事情……你怎不告诉我!”

“我当你早已知晓。”

阿荔脸色一阵变幻,遂陷入了自我反省当中。

原来不是这件事情不够真实,而是她知道的太晚,跟不上大家的脚步了。

可这样的事情,姑娘总不好与她明言,而她身为姑娘的大丫鬟,竟是毫无察觉,足可见觉察力之菜。

但更为可悲的是,此时她纵然是反省,竟也做不到集中精力。

她这该死的视线,根本无法从前方那对身影上离开。

雪还在下。

身形颀长挺拔的少年一手牵着裹着披风的女孩子,一手持伞,不紧不慢地走着。

阿荔待眼瘾过足了三成,才得以抬起头望天。

冰凉的雪花落在她脸上,却叫她满脸动容。

老天爷,这下的哪里是雪……

分明是糖!

自今日起,她注定都无法再讨厌雪天了。

她甚至尝了一口雪花。

果然是甜的——阿荔眼含热泪。

棉花见她动作,也跟着悄悄尝了尝。

……

前方,张眉寿还在追问着祝又樘寻她家父亲究竟何事。

“……”祝又樘显是已有些招架不住,微微别过脸去不看她,然面上的笑意却愈发遮掩不住。

张眉寿瞧得不禁跟着莫名笑了一声,拿手肘轻轻捅了捅他:“你不答话,傻笑什么呢?”

“到了你便知道了,现下可说不得。对了,你可知方才我为何去见夏伯父?”

张眉寿:“……”

这话题转得生硬之程度,当真也是世间罕见。

是唯恐她再多问似地。

但她还是配合地问道:“为何?”

“夏伯父有意离去,正打算同你我请辞。”祝又樘说道。

张眉寿忙问:“画像已经画出来了?”

因没能医得好阿鹿,先前夏伯父便提过要辞去的话了,只是骆先生为其亡妻复画肖像之事,为求谨慎,非是一两日便能完成得了的——

而夏伯父精神时而恍惚,骆先生还须谨慎分辨。

故而才拖至了今日。

“问了骆先生,道是这两日便可完成了。”祝又樘道。

张眉寿微微皱眉,叹了口气:“他离开此处,又能去哪儿……”

时不时便要犯病,脾气臭嘴巴也臭——她问了郎中,说是患了这种痴癔之症的人,脾气确是会越来越暴躁。

在这儿倒没什么,有人愿意哄着他,然出去之后,只怕是要挨揍的。

且身怀本领,本就容易招来祸事。

“既是不放心,那将人留下来就是。”祝又樘察觉到女孩子的心思,笑着道:“到时托了骆先生,一同劝上一劝。”

张眉寿没有迟疑地点了头。

她确是不放心,也没必要口是心非。

若能将人留下,不过是多养个老人而已。

没遇到且罢,既是叫他们遇到了,也算是缘分。

……

马车先后在张家大门外停稳。

阿荔扶着自家姑娘下了马车,下意识地朝着后方看去,却是当即愣住。

700 重礼

她一路陪着姑娘坐在马车里头,竟是都没瞧见后头跟着的竟不止一辆车。

此时才看到除了清羽赶着的那辆马车之外,老于竟也赶着一辆。

那是一辆骡车,车上覆着油布,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张眉寿顺着阿荔的视线瞧去,也看到了那辆满载着不知何物的骡车。

祝又樘已然走了过来,身形阻去了她的视线。

“进去罢。”

“公子要与我一同进去?”张眉寿有些讶然地问道。

这是不是太过明目张胆了些?

却见少年点了头,笑着“嗯”了一声,没有多言其它。

张眉寿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那辆骡车,心下一时猜测颇多,但还是与他一同朝着正门而去。

见得二人并肩而来,忙不迭迎上前的门房眼底亦有惊愕之色。

张家上下,俱是清楚祝又樘的身份的。

“小人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起身罢。”少年没有停留,在张家仆人的引路之下,与张眉寿一同朝着前厅而去。

一路上,所遇下人皆纷纷行礼,神情惊惑。

张家的院落不算小,却也称不上大,从进门到前厅并不远,却叫张眉寿觉得走了一短极长的路。

也走得极欢喜。

海棠居内,张峦和宋氏听罢下人所禀,连忙赶了过去。

可夫妻二人,确非是最先到的。

他们来至前厅时,只见老太太已经坐在那里,正笑呵呵地同太子殿下说着话。

张峦夫妻上前行礼,祝又樘站起身来,略微避开了,遂抬手回礼:“晚辈今日不请自来,若有叨扰之处,还请伯父伯母见谅。”

“殿下说的哪里话。”

张峦笑了笑,刚要问一句‘殿下今日前来可是有事’,就见得一道人影走进了厅内。

是清羽。

他怀中抱着的,是一樽半人高的红珊瑚。

“……”

见对方将那樽红珊瑚稳稳放下,且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张家人等皆是瞧得愣住,一时竟不知是该去留意那一樽珊瑚,还是清羽那少见到诡异的笑。

自认为表现的还算喜庆的清羽,已经折身走了出去。

而紧接着,老于过来了。

他也不是空着手的,而是一手提着一只沉甸甸的箱笼——箱笼之上贴着红纸剪成的团福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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