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第567节

今日已是办事不力,若再被人瞧出端倪,势必又会是一场风波。

几名婆子动作麻利地照办了。

很快,蒋家的后门便被重新合上,看起来似乎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老爷,当真不用去请郎中来吗……”

正院卧房中,蒋太太钟氏语气不安地问。

“这个时候去请郎中,只会平白惹人猜测罢了!”蒋钰眼神沉极。

他身后的伤口已经让下人简单的处理过,也幸亏那逆女有伤在身,那金钗也并不算锋利,故而并未能重伤于他。

钟氏眼神反复着,欲言又止。

“不知究竟是何人伤了仪儿……”

“已经让人去查了!休要再多言!”蒋钰脸色难看地呵斥道。

他心中有一个猜测,却根本不敢去深想,因此此时很有几分下意识地逃避躲闪,不愿听妻子多提此事。

此时,一名丫鬟走了进来:“老爷,太太,大管家在院外求见。”

蒋钰立即道:“让他进来!”

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

他起身朝着外堂走去,钟氏不安地攥着帕子紧跟其后。

一名身着靛蓝色棉袍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行礼。

“可查清楚了!”蒋钰问。

今晚之事本是干干净净便能办妥的,只待来日传了染疾的消息出去便罢,可眼下却闹得越来越多的人知晓,且愈发麻烦!

“回老爷……”大管家神情竟有几分凝重之感:“那伤了大姑娘的暗箭箭身之上,镌有图纹在……小人命人描了图纹,寻了庆先生去看”

庆先生乃是蒋府上的幕僚先生。

见他停顿不语,蒋钰一颗心已是沉了大半:“……可查到是出自何处了?”

管家垂下眼睛,紧绷的声音压得极低

“回老爷,是……锦衣卫。”

蒋钰脑中轰鸣一声,眼前顿时变得昏暗。

“老爷……”

钟氏声音颤抖着上前扶住他,让他在身后的椅中坐下,自己则看向那名管家,厉声道:“一派胡言!锦衣卫做事也是有规矩章法的,岂会贸然下此杀手!”

她已经问过了,仪儿前脚刚逃出去,后脚便被那家丁追上了。

即便锦衣卫行事谨慎,在暗中监视着他们,可怎会眼见仪儿已被追上,还要连放两箭?

管家的声音更低了许多:“据那看守后门的家丁所言,大姑娘刚奔出后门之际,曾大声喊叫过……言辞间,提及了张家二姑娘与四皇子,且……有些不堪入耳。”

“什么……”

钟氏眼中厉色顿消,继而只剩下了不可置信与惊惧之色。

蒋钰紧紧抿着铁青的唇,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睛。

临死之前还不肯安分,区区一句话不当紧,便给他留下这样的祸患……真是好手段!

什么亲生的女儿,这根本就是一个讨债的恶鬼!

哪怕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解他心头之恨!

蒋钰既怒且惧,紧紧咬着牙压抑着心头要爆发的情绪。

片刻后,方才得以抬起手,冲那管家摆了摆,示意他先退下。

管家垂首退了出去。

一时间,堂中寂静无声。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站在原处不曾动弹,如木偶一般的蒋太太适才微微挪了挪脚步,喃喃着问道:“老爷……如今可如何是好?”

蒋钰以手扶在圈椅边缘,缓缓站了起首发

“任何人不准去看她一眼,更加别想着再去替她请郎中”他转过头,看向钟氏,冰冷的语气里似有警告,更似泄愤一般。

他一字一顿地道:“就让她慢慢地等死。”

钟氏屏息听着,目光有些迟缓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知道,丈夫应是急着与庆先生商议对策去了……

她呆呆地坐回椅中。

不知过了多久,已是满面泪水。

婆子打了热水进来,替她净了脸,又将人扶回了里间歇息。

钟氏坐在榻中,有些涣散的目光触及到一旁的针线筐内缠着红绳儿的剪刀,似恢复了一丝清醒。

片刻后,只听她声音低而缓慢地道:“去叫大姑娘走得干净痛快些吧……”

事已至此,再空折磨着她又有何用。

她终究是做不到如男人那般狠心。

而此时,她当真后悔了。

若非她一心总想着往高处走,心中只装着利益二字,时时不忘替丈夫谋划,在女儿极小的时候便将自己的那些想法一股脑儿地都塞给她……或许就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过犹不及四个字……她似乎隐隐明白了。

却也晚了。

想着,钟氏再度泪如雨下。

余嬷嬷闻言,顿了片刻,适才答应下来。

……

灯火通亮的愉院内,阿荔在里间正同张眉寿禀着话。

“……后来说是匿在暗处的锦衣卫及时出了手,连中了两箭,皆是在要害处,想必是活不成了的。”阿荔边说着,边在心底连骂了不知多少句“活该”。

772 问阿荔心事(可不订)

临死还不忘要抹黑她家姑娘,这股子无可救药的劲儿,倒活生生像是不知道结了几辈子的仇似得

而这些详细的消息,是棉花方才带回来的。

依姑娘和殿下之意,棉花和清羽这两日是轮流守在蒋家附近的就知道蒋家人个个都是作死的好料儿,果不其然,连个人都看不住。

“是啊,活不成了。”

张眉寿倚在榻中,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拿有些心不在焉的语气讲道。

生生中了锦衣卫这两箭,便是命再硬,叫她挺过去了,可转过身还有个蒋家呢。

至于临死前喊得那一嗓子,她倒没觉得有什么可生气的。

人都死了,自没有再同死人斗气的道理。

再有,这一嗓子喊得未必不是好事如此一来,蒋家在皇上跟前难逃干系,倒是叫她彻底省心了。

虽说这等人家日后也未必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但如蒋令仪那般,时不时地冒出来作上一遭,也是极添堵的。

如此一想,也算是蒋令仪临死前替她做了一件称心之事了。

咳,这话若叫蒋令仪听着,只怕要被气得活过来才好。

罢了,死都死了,姑且念着一句死者为大,便不再多说旁的了。

见自家姑娘无意多谈此事,阿荔便也不好自顾多说什么。

转而笑着道:“姑娘,您夜中看书太过伤神,不如奴婢交待厨房给您熬煨一盅燕窝来?”

“不必了,这就要睡了。”

张眉寿说话间,将书卷倒扣在了手边的小几上。

她本不喜晚间看书,祝又樘也多次叮嘱,夜间看书最是伤眼。

因此今晚不过是为了等着棉花传消息回来,暂时拿来吊一吊精神罢了。

如今这消息等到了,自不必再熬着首发

阿荔应了声“是”,就道:“那奴婢伺候姑娘歇息。”

说话间,便去替张眉寿铺了床,将原本折叠整齐的锦被铺开。

张眉寿看着她忙活的背影,和日渐褪去稚气的侧脸,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来。

是以,待脱下外披,到了床上之后,便不曾急着躺下,而是靠在床头,对阿荔温声讲道:“去寻一张凳子来,坐这儿陪我说一说话。”

阿荔闻言眼睛一亮。

她就说嘛,蒋家姑娘将自己生生作死了这样的大喜事,姑娘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同她多说几句?

她可准备了许多话想说呢!

“姑娘,奴婢不累,奴婢站着就是了!”

见小丫头隐有些兴奋的模样,张眉寿无奈在心底叹了口气自家养大的丫头,心里头想的什么,她自是一眼就看透了。

因此,这丫头待棉花究竟有没有真正死心,她也大约瞧出来了。

“坐吧。”张眉寿又道,声音依旧轻柔。

见自家姑娘温柔得有些过了分,阿荔怔了怔,连忙去寻了凳子来,在床边乖乖坐好。

“先前便同你提起过你的亲事,如今阿枝和阿豆,都算是有着落了,你考虑的如何了?”张眉寿问。

“姑娘……”阿荔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问题,犹豫了一瞬,才道:“奴婢不想嫁人,奴婢只想一辈子都伺候着姑娘。”

“你若还想跟着我,嫁了人也不必离开张家,这不冲突。”张眉寿看着她,道:“当然,你倘若当真没有想嫁的人,我自也不会强逼你半分可你坦诚同我讲,你心中可是早已有了想托付之人?”

“……”平日里能言善道的阿荔低下了头,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睛。

姑娘不是非让她嫁人不可,只是不想她错失自己喜欢的人罢了。

“是棉花,对不对?”张眉寿问。

阿荔抬起一双泪眼,咧了咧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姑娘您这双慧眼呢。”

这件事情,她本打算谁也不提的。

可她没有办法在姑娘面前撒谎不认。

“那为何不曾与我说起?”张眉寿微微皱眉,直言道:“可是嫌他太过没有担当,分明对你有意,却不敢同我提及要娶你?”

之前她是试探提醒过棉花的。

可等了这许久,也未见他吱声。

她起初也觉得这孩子靠不住,摇摇摆摆,黏黏糊糊,想来也没几分真心在,确是不适合她家阿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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