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婚事已经定下,可殿下这么啰嗦,当真不怕被张姑娘嫌弃吗?
毕竟话本子里说了,真正有眼光的姑娘家通常喜欢深沉寡言,少说多做的男子——等等……这说得怎么好像就是他本人?
清羽揣着书信走在路上,被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震得一愣。
如此说来,他岂不是很容易招有眼光的姑娘家喜欢?
从不曾想过自己感情之事的人像是忽然开启了某扇新的大门。
此时,他隐约听得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举目望去,只见是两名宫女走了过来,一人在旁提灯,一人手中捧着朱漆托盘,其上是一只炖盅。
那捧着托盘的宫女,正是阿秋。
待又走得近了些,她也瞧见了清羽,脸上立即浮现了笑意。
“清羽大哥。”
琉璃宫灯的映照下,她眼中的惊喜之色无所遁形。
才开了某扇大门的清羽心中微惊。
阿秋……莫不是喜欢他吧?
原来她竟是这般有眼光么?
平日里还真没看出来……
清羽一时有些分不清更该去留意哪个问题。
见他眼神古怪,阿秋不禁一头雾水。
……
五月里的苏州,湖波粼粼,两岸杨柳随风微摆,画舫之上时有侬软的唱曲儿声传出。
这些常在梦中出现,使她最是怀念的幼时美景,此时现入眼帘,宋氏却无半分欣赏的兴致。
她站在船头,望着就在前方的岸口,一颗心焦灼得厉害,恨不能即刻就跳上岸。
若换作是她独自一人,她早几天应就能到了,然身边还有一位老父亲,途中少不得要多照料些——且父亲本身已经十分着急了,她若再流露出急色,老人怕是要更加心焦。
一路上,她尽量安抚着父亲,将忧思都压在心底,再加之舟车劳顿,偶然就染了场病。
因不想耽搁,在路过的镇子上匆匆抓了几服药,可吃了总不见好,反而发起了高烧。
后来是那位哑婆替她施了针,又叫人喂她吞下了几粒药丸,病情才算有好转。
那时她又听赵姑姑说,一路上多亏了哑婆的用心照料,老爷子的身子才没出什么岔子。
想到此处,宋氏心底又多了份希望。
这个哑婆,说不准真有手段能医得好阿姐的病。
只是——
那日她烧得神智有些糊涂时,恍惚间见得哑婆来到自己床前施针,朦朦胧胧间,莫名觉得面前那张平平无奇又显了老态的妇人脸庞,竟与她记忆中另一人的脸庞重叠了……
虽然事后她用“兴许是都擅以施针治病的缘故”找到了解释,可至今想起来,心中还是略有些异样。
而对方一路上多数时间皆是单独呆着,或是在她父亲左右照料,却甚少会出现在她面前……
宋氏越想越多,不知不觉间船已靠了岸。
岸边早有宋家的人在候着。
来的是宋家的大公子宋福瑜和二公子宋福琪。
宋老太爷被两个孙子从船舱内扶了出来,很快又被仆人拥簇着扶上了宋家准备好的马车里。
马车极宽敞,其内铺着舒适的软垫软毯,另焚着安神的香丸,及一应茶水点心。
宋氏和赵姑姑上了另一辆马车,哑婆则和其他下人同乘。
车内,宋家派来接人的一名小丫鬟正替宋氏捏着肩。
边拿苏州和京城的两掺话喋喋不休地讲道:“二姑奶奶一路上必是辛劳了,待会儿进了家,可要好好地歇一歇……要婢子说,您同老太爷倒不必赶得这般急呢,到底您吩咐赶在前头的那几位姐姐前两日已经到了,婢子在一旁瞧着,在几位姐姐的照料下,大姑奶奶这两日的精神都好了许多哩。”
宋氏听得一愣。
她眼神疑惑地看向一旁的赵姑姑。
赵姑姑同样满心不解。
她……也不曾吩咐过什么人赶在前头啊?
见她神情,宋氏眼神微动,语气淡淡似随意地问道:“什么‘几位姐姐’——”
802 纵着
那小丫头一怔过后,道:“说是二姑奶奶身边的丫头呀,是二公子亲自接回来的,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位老郎中呢。”
“……”
宋氏暗暗拧了眉。
既是琪哥儿亲自接的人,那必然是琪哥儿认得的了。
可她何曾派过什么丫鬟郎中赶在前头,此番她出门除了一个赵姑姑之外身边便只带了一个二等丫鬟而已,余下的人皆留在京中帮她顾事了。
事已至此,她哪里还有什么猜不到的。
必是那个对她的叮嘱满口答应下来的丫头,事后又擅作主张地跟来了!
然面上却未表露出太多异样,只不置可否地道:“她们走得倒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