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圣使再度欲言又止。
圣女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喃喃地说:“不过她怀孕了,所以我也该有喜脉才是。”
这是意外之外的发现,那女人成天吃吃吃,浑身上下肉唧唧的,肚子上那一坨肉浑让人当了肥肉,要不是给她把出喜脉,圣女还不知她竟是有孕了。
这个消息,除了圣女,便只有这一位心腹圣使知道。
圣使走到门口,望了望空荡荡的走廊,合上房门,插上门闩,小心地踱步回圣女身边:“圣女,我不明白你为何这么做?你若是不肯嫁给司空二公子……我是说,你若是想找旁人代替你拜堂成亲……大可从圣使中挑选,我相信一定有更合适的人选。”
圣女没说话。
有些事,能告诉圣使,有些心思,却难以启齿。
“拜堂时出了岔子怎么办?她在喜堂之上道破自己的身份又怎么办?”圣使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法子太冒险,作为圣女的心腹,她自然明白圣女瞧不上司空云那样的纨绔子弟,圣女胸有大志,与司空云联姻不过是拿他当了一块垫脚石,但……这块垫脚石到底是司空家的继承人,稍有不慎,等待圣女的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啊!
“圣女若不嫌弃,属下愿意替圣女效劳。”圣使跪了下来,她这么说绝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她与司空云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圣女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自顾自地拿了一支明艳动人的簪子,戴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她自出生以来便是不染尘埃的圣女,从未打扮得如此鲜亮过。
她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新奇。
而一旁的圣使看着她越来越不着调的样子,已经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她五岁便被选到圣女身边,那时圣女才不到两岁,夸张一点来说,她是看着圣女长大的,圣女规矩多,早养成了以大局为重的性子,然而自打兰媚死后,圣女便仿若变了个人似的,连性子都叛逆了。
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严格说来,也并非是那一晚将圣女彻底促成这样。
圣女隔三差五去找那个女人,每每都黑着脸回来,却又在第二日情不自禁地找上门去,圣使能明显感觉到圣女与她交往之后的变化。
可……明明自己也在呀,不就是些你怼我、我怼你的废话么?圣女是把哪句听到心里去了?
圣使敢怨不敢言。
尽管对于圣女让俞婉假扮自己成亲一事感到费解,可对于圣女扮成俞婉圣使却容易接受多了,在圣使看来,自家主子这么做,一定是防着那个男人趁着大婚之日鱼目混珠来救人,扮成俞婉可以趁男人不备给他致命的一击。
“药呢。”圣女冲圣使伸出手来。
“连脉象也要伪装得这么像吗?他又不是大夫。”圣使嘀咕着,将一瓶黑漆漆的药丸倒在了圣女手心,“药效是十日,十日之后,喜脉就没了。”
圣女二话不说将药丸服下了。
“你退下吧。”圣女道。
圣使道:“明日就大婚了,属下留下来伺候您吧。”
圣女又簪了一对白玉花钿,说道:“你去伺候她就好,你在她身边,旁人才不会起疑。”
“……是。”圣使依言去了俞婉的屋子。
圣女拿起篦子,梳了梳秀气的刘海儿,随后满意地弯了弯唇角,起身出了圣殿。
……
城东别院,三个小包子坐在门槛上,巴巴儿地望着街道两边的方向。
小宝第一个站起来,走到街心,探头探脑地说:“娘亲怎么还没回来?”
很快,二宝也站了起来,走到弟弟身边,与他一起张望:“要娘亲回来。”
大宝是大哥,他没像两个弟弟那样表露在脸上与言语上,却也全都情不自禁地写在了眸子里。
三人每日天不亮便在这里等,一直到日薄西山才作罢,暴晒了十多日,好不容易养回白胖子,又双叒叕晒成了小黑蛋。
三个小黑蛋摸了摸小光头上的发庄子,头发都长出来了哟,要剃头头了哟,娘亲回来剃头头。
阿畏煮好了三人最爱的羊奶,装进小奶瓶给三人拿过去。
三人两手抓着小奶瓶,委屈巴巴地看着师糊,把小奶瓶递了回去。
不喝奶(第一声)奶了,用奶奶,换娘亲回来。
阿畏低叹一声,牵着三个废柴徒儿的手,将他们带回了院子。
三人一步一回头,一直到进屋都在盼望着能看见娘亲的身影。
圣女抵达这条小巷子时看到的就是三个小黑蛋回头巴望的一幕,那三张漂亮得不像话的小脸,像极了那张惊艳了她毕生时光的脸。
竟是已经有孩子了吗?还是三个。
三胎太罕见,这么健康又漂亮的就更是见所未见。
圣女摸了摸自己的假肚子,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走过去。
她的伤势尽管早已痊愈,但倘若被识破,只怕也难逃一死。
踌躇不前的空档,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走了出来,高大挺拔的身姿,青面獠牙的面具。
是……他吗?
许是并未厮杀的缘故,他身上的气息淡了许多,但也依旧能让人辨认出他来。
圣女定定地看着他,第一反应不是走过去,反倒往后退了退,然而就在此时,男子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朝巷子的方向望了过来。
他一眼看见了来不及逃走的圣女,他微微地愣了愣,面具下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后,他大步流星地朝圣女走了过来。
圣女忽然紧张了起来。
说不清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悸动。
他顿在了距离圣女一步之遥的地方,上上下下打量了圣女一番:“你……”
圣女深吸一口气,掩住了一闪而过的心虚,垂下眸子轻声道:“我逃出来了。”
“你怎么逃出来的?”燕九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