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儿极小,却不巧让耳尖的白大婶儿听见了。
白大婶儿叉着腰,一阵破口大骂:“你个遭瘟的!你说啥!再给老娘说一遍!”
杏花村的人挺起腰杆儿:“我就说怎么了!你们那破村子,没了就没了!”
“我日你个仙人!”白大婶儿脱了她三十九码的大鞋子,拿着踩了牛屎的鞋底板朝他的脑袋呼了过去!
栓子起先是劝架的,劝着劝着也打起来了,可他们又哪里抵得过杏花村人多势众?
最后的最后,里正、白大婶儿、栓子、以及那头一脸懵逼的老牛,全都鼻青脸肿、蔫不拉几地回村了。
“哎哟!这是怎么了?你们几个咋成了这样?”
三人刚到村口便碰到了提着木桶去村口打水的张婶。
张婶上下打量着他们,目瞪口呆道:“和、和人打架了?”
栓子、里正嫌丢人,灰溜溜地回屋了。
白大婶儿却拿过张婶的桶与瓢,打了一桶水上来,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小杂种!我日他仙人的!”
“白妹子,到底怎么了?”张婶担忧地问。
白大婶儿把重修水库的事儿与张婶说了:“……就你家的田,栓子家的地,阿婉家的宅子,还有王家的祖坟,都得让那帮龟孙子给刨了!”
张婶听罢了,也是好一阵怒火中烧,正要也骂上几嗓子解解气,却突然余光一扫:“咦?那是什么?”
村子外的小道上,不疾不徐地驶来一辆牛车,那并不是栓子家的车,车身看上去十分破旧,却搭了个棚子,车轱辘坑洼不平,磨磨叽叽地走在还算平坦的小道上,却仿佛随时可能散架一样。
那牛也惨极了,骨瘦如柴,牛角上还缠着几个大绷带。
牛车停在了里正家的门口,穿蓑衣、戴斗笠的车夫进了里正家,不多时,鼻青脸肿的里正便与车夫一道走了出来,带着一行人往村里更深的地方去了。
“谁呀?”张婶嘀咕。
“新搬来的。”小陈氏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俨然是知道干架的事儿了,看见白大婶儿这副尊荣,半个字都没问。
“听说是位先生,有学问哩。”小陈氏磕着手里的瓜子说。
“那咋来咱们村了?找赵恒的?”村子里只有赵恒念书,一听是有学问的,白大婶儿便不由自主地把二人联系在一块儿了。
小陈氏而今不待见赵恒,提到他名字都倍感不耐,淡淡地说:“才不是呢,人家是买了咱们村的宅子,要在咱们村住下。”
白大婶儿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这鸡不下蛋、鸟不拉屎地方还有人搬过来住呀?”
小陈氏瞪了她一眼。
张婶岔开话题道:“买的什么宅子呀?咱们村儿还有空宅子吗?”
小陈氏就道:“怎么没有?阿婉家隔壁不是早搬走了吗?”
搬走许多年了,那是一户姓丁的人家,家中一子二女,儿子被不幸征走了,两个女儿的姻缘却都不错,大女儿招婿,招了个勤快老实的夫君;二女儿远嫁外地,嫁的是一个员外家的庶子。
丁家一户两宅,新宅是二女婿掏钱建造的,后二女婿自员外手中分到了属于自己那一份家产,苦于无信任之人,便将老丁一家请去帮忙打理生意了。
阿婉闹分家后,买下了丁家的旧宅,新宅却一直空着,始终没人住进来。
有人说,那宅子闹鬼。
慢吞吞的牛车停在了闹鬼的宅子前。
“阿婉要有邻居了。”小陈氏嗑着瓜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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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邻居是谁,猜出来了吗?
小奶包:啾咪~啾咪~
【第八十三章】脸红了
俞婉还不知自家隔壁来了几位邻居的事儿,她正扛着锄头在地里忙活。
立春后,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了,虽暖和的幅度不大,可到底是没雪了,再熬过一两次倒春寒,就能开始春播了。
春播前,她得先把地翻一翻。
她想过了,她的地不多,就不种谷子与大豆了,改种蔬菜,先种点南瓜与芹菜,天气稍暖一些,再种点辣椒、油菜与豆苗。
她其实并不大会种地,还是小时候跟在姨婆身后,看姨婆种过,可这么多年过去,早忘得七七八八了,总不好叫村儿里看出破绽,只得见人家怎么种,她便怎么种。
她的地与白家的相邻,以往这个时辰白大婶儿与白大叔都在地里干活,她会想种芹菜,就是听见白大婶儿与白大叔说,过完上元节,就该给芹菜育苗了;南瓜是路过张婶的田时,张婶问她哪日去镇上,让她帮忙买些上等的南瓜种子。
俞婉看了看白家的地,又看了看不远处张家的,疑惑地眨眨眼,今日大家伙是约好了吗?怎么都没下地?
俞婉又挥了几下锄头,忽然,听见一阵车轱辘的声音。
那声音停在了她家附近。
她踮起脚尖,远远地望了望,隔着一个小小的鱼塘,以及一排种在她家门前的大槐树,她只依稀看到一个车影。
有棚子,这不是栓子家的车。
莫非是又有生意上门了?
左不过也快到晚饭时辰了,俞婉索性就翻到这儿了,带上锄头与篓子回屋了。
等她邻近家门时,才发现那辆牛车并不是停在她家大门口,而是停在她隔壁。
俞婉曾听姜氏提过,隔壁数年前住着一户姓丁的人家,后面丁家搬走了,这座宅院便闲置下来了。
他们如今居住的屋子也是丁家的,只不过是一处旧宅,又破又小不说,屋顶还漏雨。
阿婉是打“表姑婆家”归来后才与老宅闹分家的,那会儿阿婉身上揣着几百两银子呢,不差一座宅子钱,却弃新宅,买了旧宅,归根到底,是因为这座宅子闹鬼。
丁家说的好听,是二女婿请他们前去打理生意,事实上,却是在宅子里吓得住不下去,这才投奔了远在他乡的二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