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没说话,只是伸出了一双虽纤细,却因常年劳作而留下了不少刮痕的手。
这双手能挖笋、能劈柴、能种地,能挑起家庭的重担,却唯独不能把自己熬夜做出来的东西给远在边关的阿爹送去。
“王驿使!王驿使!不好了!”一个驿卒慌慌张张地跑过来,打断了俞婉的思绪。
正在帮着将军府上货的驿使冷冷地转过头来:“大白天的,瞎嚷嚷什么?没见有正事儿吗?”
这名驿卒没认出将军府下人的身份,可不明觉厉,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说:“我、我要说的也是正事儿,打西域运来的那匹马……好像快……”
“快怎样?”王驿使问。
“快不行了!”驿卒说。
王驿使勃然变色!
那可不是寻常的马,是一匹好不容易才打西域商队手中买过来的汗血宝马!
买过来后不久才发现它已经怀崽了,这意味着他们将会至少得到一匹成年汗血马,与一匹汗血小良驹,这可是打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事!
这匹马已经被京里的贵人定下了,他们等天气再好些,便要将它送入贵人府邸的!
这下好了,马不行了,他们拿什么向贵人交代啊?!
“快……快通知驿丞大人!”王驿使浑身哆嗦地说。
驿卒哭丧着脸道:“来不及了!您……您自个儿去瞧瞧吧!”
王驿使赶忙放下手头的事,与驿卒一块儿穿过内堂,去了一处比外院马棚不知高档了多少了的马房。
马房比俞家老宅还大,收拾得干干净净,铺了柔软的干草,放了上等的红罗炭,饲料丰盛,水源充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匹被精心呵护的汗血马,不知怎的,突然瘫在地上了!
王驿使吓坏了:“你给它吃什么了?”
驿卒道:“我没给它吃什么呀!”
“那它怎么变成这样了?”王驿使追问。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驿卒简直要急哭了,他只是个最低贱的驿卒,出了这种事,头一个受罚的就是他。
而王驿使作为他的顶头上司,也与此脱不了关系,甚至还可能连累到驿丞大人。
“驿医呢?”王驿使问。
驿卒哭道:“他回乡过年了,半个月前就走了,您忘了吗?”
这可怎么办?镇上倒也不是没有医馆,可这年头,能治人的大夫多,能治马的少哇……
“能让我进来瞧瞧吗?”
一道恬淡的女子话音突兀地出现在了马房门口,王驿与驿卒齐齐扭过头去,却见是方才那个站在雪地里的小村姑。
王驿使沉声道:“你进来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俞婉的唇角弯了弯,指着瘫在地上的汗血马:“确定要我出去吗?我能治好它哦。”
“你胡说什么?”一个村姑能治马,打死他都不信!
俞婉道:“但我不能白给它治,你得答应帮我阿爹捎东西才行。”
“你……”
俞婉接着道:“至于诊金嘛,你运费收我多少,我只多收你一半,很划算吧?”
那嗟叹的语气,仿佛真是让他占尽了便宜一般。
可她知不知道,从这儿到西北大营的运费到底是多少?!
王驿使咬牙切齿地看了她一眼:“你真能治?”
“不信就算了。”俞婉说罢,扭头就走。
“慢着!”王驿使开口了,“你的东西我可以帮你捎过去,但将军府的千金我也得罪不起,只能帮你捎一个。”
“三个。”
“两个。”
“不治了!”
“你回来!”
俞婉转过头来。
王驿使气得直抽抽:“三……三个就三个!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不是寻常的马,治不好它,你的小命也没了!”
【第三十一章】妙手回春
俞峰拉住了俞婉的胳膊:“阿婉,这种事非同儿戏,你不要为了给三叔捎东西,就……”
俞婉微微一笑:“大哥你放心,那匹马的病症我治过,我有分寸的。”
“你治过?何时?”俞峰睁大了眸子问。
“就是我离家那一年啊。”俞婉云淡风轻地编了个瞎话。
这是最趋近于合理的解释了,有时俞婉甚至很感激原主的这段经历,否则她还真不知如何与家人解释她凭空多出来的那些本事。
俞峰一听是那年的事,不好再往下追问了。
“磨蹭什么?还治不治了?”王驿使不耐地催促。
“来了。”俞婉进了马房,走向那匹瘫痪在地的汗血马。
这是一匹金色的汗血马,属于汗血宝马中最为珍贵稀少的品种,它的个头并不如蒙古战马硕大,但线条紧实,筋肉发达,爆发力与耐力都远远超出寻常战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