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168节

既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更是因为沈恒看着虽一副单薄文弱的样子,此时周身的气势却如大山一般,压得他们根本喘不过气来。

沈恒却还没说完,“都说父母养育之恩大于天,我娘是没有生养三个哥哥和大姐,可说一句他们都是我娘含辛茹苦养大的,这话应该没人不服吧?可你们从来就记不得她的好,记不得她的付出,从来只记得她偏心,记得她是后娘,你们凭什么这么宽于律己,严以待人,在你们苛责她之前,你们自己先反省过可有拿她当过亲娘吗?需要时、有好处时便是一家人,她该一视同仁,挡了你们的路、不如你们的意时,她便是后娘,天生心就是偏的,还每每都拿了我早年念书花了家里那么多银子,你们早年付出了多少多少来说事儿。”

“行,你们非要抹杀我娘这么多年的付出,非要拿了这一点来说事儿我也认了,但银子是我花的,你们冲着我来便是,不要再将我花了家里的银子和我娘这些多年的含辛茹苦混为一谈!打今日起,你们觉得我欠了你们的,都由我来还,但我娘的养育之恩,你们也必须报答,必须孝顺她,再不要让她受任何的委屈,类似的事更是绝不能再发生哪怕一次,否则,就别怪我六亲不认,绝不与之善罢甘休了!”

宋氏不等沈恒把话说完,已是抖得更凶了。

怎么办,四弟也气成这样,她是不是被休定了?

一旁沈石沈树及姚氏温氏沈桂玉等人则都是满脸的羞愧,沈石姚氏沈桂玉自不必说,沈恒的话直如响亮的耳光扇在他们脸上;便是沈树与温氏以往自问问心无愧的,这会儿也免不得自省起来。

能让好脾气如四弟,都气成这样,可见他已经憋了多久,又有多心疼娘,终究还是他们做得不够啊……

沈河怒气冲冲的又回来了。

一回来便将一张纸扔到了宋氏脸上,“拿去,给你的休书,从今儿起,你便与我、与我们沈家再无任何关系。你既那么向着你娘家,那么听你大哥的话,就回去守着你娘家人过一辈子,听你娘家人的话一辈子吧!”

第一百二二回 没喜欢错人

天擦黑时,沈家终于送完所有的客人,善后也善得差不多,该结的钱都结了,该还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还了,没吃完的菜也分好都送出去了,只剩下一点点小尾巴明日再扫也不迟。

整个沈家终于清静了下来。

一家人这才有了空闲,得以坐下好好儿说话。

沈九林先就沉声问沈河,“老二,你真的想好要休妻,再不可能改变主意,也绝不会后悔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不能只为自己考虑,还得为你两个孩子考虑才是。”

下午才看了一眼沈河已签好名摁好手印的休书,宋氏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宋大则趁着四周一乱团时,想要赶紧开溜,反正只要宋氏没在休书上摁手印,他也没摁,宋氏也没回他们宋家,他们家便绝不会接受妹子被休,绝不会让妹子回去的。

可惜沈石沈树都正是又羞又愧又恨之际,岂能让他溜走?

一左一右揪了宋大,让他必须立时带了宋氏走,否则就把他们兄妹一起丢出沈家村去,反正沈家族里有的是人,在自己的地盘儿上,还能让外人白白欺负恶心了去不成?

宋大没办法,光沈树一个他就打不过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能背起宋氏,灰溜溜离开了沈家。

至于沈河给宋氏的休书,倒是让三叔公和几个长辈劝着先让沈河留下了,让他和沈九林路氏冷静下来后,都再想想是不是真要休了宋氏,到底“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关键还有大丫和沈梧两个孩子在,总不能不为俩无辜的孩子着想。

但若冷静的考虑过后,沈河还是要休妻,那大家也不会再劝阻他,毕竟宋氏实在太过分,无论当妻子母亲还是儿媳,都远远不够格儿,还把整个沈家村的风气都给带坏了,这样的婆娘不休了,留着过年呢?

那届时便也不止是沈九林一房的事儿,只怕沈家族里也得与宋家族里交涉一番了,毕竟宋家族里肯定不想出一个被休回娘家的女儿,那势必会影响整个族里女人的名声和以后说亲,就得看两家宗族要怎么交涉,谁更有理,谁的拳头又更硬了!

所以沈九林眼下才会有此一问。

虽然他真的已经厌恶宋氏到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她一眼的地步,但到底跟宋氏过日子的是沈河,宋氏也到底是大丫沈梧的亲娘,所以还得沈河自己做决定。

对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沈九林也不可能恨屋及乌到半点都不为他们考虑了。

沈河见问,沉默片刻,才哑着声音道:“爹、娘,我真的已经想得很清楚,绝不会改变主意了。这么多年她爱占便宜爱计较,心比针眼儿小就算了,也是怪我,一开始没有阻止她,让她越来越过分,所以光这些,我还可以容忍,毕竟我也有错,不能全怪她;可她不止小心眼儿自私自利,她还眼里心里只有娘家,把我和我们沈家放在娘家人之后不算,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管,一次比一次过分,叫我还怎么能忍?”

说着跪到了沈九林与路氏面前,“这些年她对爹娘更是从来没真心孝顺过,尤其对娘,仗着娘心正厚道,反而让娘一个当婆婆的,受尽了来自儿媳的委屈,都是我不好,还请娘千万再原谅我一次,以后……总归以后您只看我的实际行动便是。但休妻我是休定了,绝不会改变主意的,哪怕以后再不娶了,我也绝不会再要那样一个不孝顺公婆,不爱护丈夫儿女的婆娘!”

在座众人都没说话。

毕竟宋氏素日为人真不好,不止温氏季善做妯娌的厌恶她,今日更是又添了一层厌恶无语,沈石沈树沈恒当大伯子小叔子的也没好到哪里去,心里都是一样的烦她,觉得她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搅家精,只素日不好说出口而已。

便是姚氏,见宋氏真落得了眼看就要被休的下场,暗骂她活该、又免不得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萦绕心底之余,也说不出替她求情的话来。

实在太蠢、太过分了,俨然已经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怨得了谁?

半晌,还是路氏先开了口:“谁让我是当后娘的呢,后娘难为,那受一些委屈本来也是该的,好在是我这些年都问心不愧,天长日久的,旁人也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今日我才能免于被骂,被大家的唾沫星子给淹死。我也不求别的了,只求以后再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毕竟丢的可不止是老四和我的脸,还有我们整个沈家的脸!”

事情虽然早已得以平息,路氏也再次被自己的儿子感动了一把,心里那口气却到现在都还憋着的,实在不吐不快。

沈河闻言,就更羞臊得要无地自容了,小声道:“娘千万别生气,都是我不好,从来只看得到自己没得到什么,就忘记看自己已经拥有什么,又付出什么了……以后真的再也不会了。”

沈石沈树听得路氏这话,忙也跟着跪下了,“娘,都是我们不好……”

他们一跪,姚氏温氏当妻子的自然也只能跟着跪下。

沈恒却与季善对视一眼,都没跟着跪下,也没打圆场的意思,娘这些年是真受了不少委屈的,总得让他们都知道,娘不是天生就该受那些委屈的!

路氏到底厚道,见大家都跪下了,累得沈树与温氏也一副犯了错儿的样子,可他们夫妇说实话,是真做得不错,便是亲生的,也就只能那样了。

遂在吐了一口气后,到底还是放缓了语气:“算了,这牙齿与嘴唇再要好,也还有磕着咬着的时候,只要以后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不没事找事,这日子是想不越过越好都难,都起来吧……让你们起来就起来,我累得很,懒得多说话。”

沈石沈树两对夫妻才都站了起来,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去。

只有沈河仍跪着,低声道:“娘虽然大度厚道,不跟我一般见识了,宋氏我却是休定了,还望爹娘能答应我,支持我,我将来肯定不会后悔的,就算后悔了,决定也是我自己做的,我自己承担成果,绝不会怨任何人。”

沈九林方才见儿子儿媳们总算知道向路氏好生认错,心里多少安慰了些,沉声道:“你既然已经想得清清楚楚,不会改变,也不会后悔了,那明儿一早就把休书送去宋家,再与宋家好生商量一下怎么退宋氏嫁妆的事儿吧。虽然当年宋氏嫁妆本来也不多,又还有两个孩子在,就算我们一分一厘不退给她,也没人能说咱们半个不字,到底咱们家也不缺那几个钱儿,没必要弄得那么难看。”

顿了顿,叹道:“到底还要看大丫小梧呢,只盼他们将来长大了,不会怨你这个当爹的吧!”

沈河道:“他们现在还小,若再让那样的娘教下去,这辈子才真是毁了,比我休了他们的娘还要毁得厉害。但休了宋氏后,我会更加用心教养他们,让他们明白做人的道理的,等将来小梧念了书,明白的道理更多了,自然也就更会明白我的苦心,不会怨我了。”

沉默了一瞬,又道:“当然,若我什么都做了,将来他们还是要怨我,那也只能说明我还是没把他们教好,都是我的命,怨不得别人,爹就别为我担心了。”

沈九林听沈河想得明白,这个儿子从来就是个不爱说话,凡事都闷在心里的,也就当初受宋氏的挑唆,在分家和想二房自家偷偷发财却反而被骗了两件事上,话说得多了些。

难得现下也说了这么多,还说得这般条理分明,可见的确已经深思熟虑过,心意已决了。

便也不再多说,只点头道:“你既然已经想好了,那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儿一早,让你大哥三弟,再叫上你几个堂兄堂弟,一起陪你去宋家吧,省得他们仗着人多,万一动起手来。”

一旁沈树忙道:“爹放心,我和大哥一定会陪着二哥去把事情办妥,大家都毫发无伤回来的,谅宋家村的人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宋家简直就是一窝子祸害,明明今儿大喜的日子,非要来触四弟和他们家的霉头,看他明儿会不会与他们客气吗,尤其宋氏,纵明儿万一二哥又改了主意,他也一定会说服二哥,再次把主意改回去的!

沈九林“嗯”了一声,“那老二你先回房去,好生安慰一下大丫小梧,与他们讲讲道理吧,之前我见他们实在哭得可怜。老大老三你们也都回房歇着去吧,今儿都忙了一天,肯定都早累了。”

众人闻言,都一一应了,起身鱼贯出了堂屋。

沈九林这才又与沈恒道:“老四,今儿个白日的事,真的都不会对你有影响吗?偏偏当时里长老爷和孟二少爷他们都还没走,让他们都瞧了个正着,可真是……那个祸害,被休也是活该!”

宋氏又哭又闹时,孟竞恰好看了全场,里长等人虽在堂屋里一直没出来,沈家说到底拢共就这么大,又怎么会听不见院子里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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