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一听虎头这语气,便知道他肯定是跟季婆子学的,见他都已快到周氏的耳根,搁如今这时代,都算大半个成人了,却对自己的亲娘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畜生不如!
气得又想打人了,“你说什么,有胆给我再说一遍!”
季大山当爹的既然不肯好好教自己的儿子,那便只能她来替他教了!
周氏也忙满脸心痛的安抚他:“你别急,等我和你大姐说完了话,你要喝水吃饭也不迟,再说现在吃饭不是还早吗?”
季莲花亦在怨恨的瞪了季善一眼后,小声劝他,“弟弟你先别急,我们是来办正事的,等办完了正事,你再跟她算账也不迟,她不怕我们,爹和奶奶总怕吧?回头让爹和奶奶收拾她!”
虎头才暂时安静了下来,只是看向季善的目光能喷出火来一样。
季善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辣眼睛,见他不再闹腾,这才看向周氏,道:“娘,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直说吧,我能做到的,可以考虑答应你,但若做不到的,就实在没办法了。”
周氏因她才打了虎头,对她多少有些不满,毕竟不止季大山和季婆子溺爱虎头,她对这个来之不易的儿子也不遑多让,眼睁睁看着他挨打,岂有不心疼的?
可见季善一副她其实早就猜到了她今日来意,早就洞悉一切,只是懒得自己说出来,想要听她说的架势,又忍不住心虚。
片刻才小声道:“善善,那个、那个是这样的。你爹听说姑爷他中了案首老爷后,能免两个徭役,还能免四十亩田地的税,对吗?他就想着、想着能不能让姑爷给我们家免一个徭役,再把我们家的田地都免了税……你爹他已经四十岁了你是知道的,这么多年家里只他一个顶梁柱,什么苦活儿累活儿都得他自己一个人上,连个能搭把手的人都没有,你也是知道的。这眼看他年纪一年一年大了,你弟弟又还小,那个徭役实在累人,税也实在太高了,辛辛苦苦一年下来,却剩不了几个银子,可你弟弟妹妹很快都该说亲了,这才、这才……”
一开始说得还算顺畅,后来便在季善清冷冷的目光下,再说不下去了。
季大山与季婆子听说沈恒中了秀才,还是案首后,先是欢喜得要疯了。
这么体面的一个女婿,可着满清溪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了,却偏是他们家的,多么体面,多么荣光啊,简直是他们家祖坟冒青烟儿了!
可很快母子两个便欢喜不起来了,死丫头根本不认他们了,沈家亦根本不拿他们家当亲家,女婿再体面再荣光,说到底又与他们什么相干?
然明晃晃一座金山摆在眼前,让他们因为登山有难度,就只能眼巴巴的看得见摸不着,也是万万不可能,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们也不能放弃!
于是到了沈家摆酒当日,季大山与季婆子才会一早便起来,穿戴一新后,兴头头到了沈家村。
可惜母子两个别说沈家的大门了,竟是连沈家村都没能踏进一步。
沈家简直做得也太绝了!
母子两个只能骂骂咧咧的回去了,却仍还不肯放弃。
尤其在季大山听说了沈恒的秀才可以免两个徭役和四十亩田地的税后,就更宁死也不肯放弃了。
一年便能省好几两银子,十年便是几十两,二十年便是上百两,那么多银子明明可以不用交了,还要让他交,那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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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有传,有着蜀和国第一美人称号的三王妃新婚夜就被打入冷院,不但备受凌辱,为了生计还不得不贱卖嫁妆——
京城还有传,三王妃因不堪受辱,神志俱损,疯癫成性,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二王爷都分不清了,见着五王爷喊二王爷,见着二王爷喊三王爷——
对于传言,忙着数银子的美人王妃嗤鼻冷笑。
谁造得谣,问候他十八代祖宗!
卖嫁妆怎么了,她想跑,难道还要把值钱的东西留给别人?
认错人又怎么了?原装的夜千鸢都死翘翘了,她一个现代人士,谁认识那些劳什子王爷!
一切准备妥当,潜逃当夜,却被妖孽挡路——
“王妃携巨款赶路,多有不便,不如本王送你一程,如何?”
“……”
第一百二九回 坐上马车去府城
季大山想来想去,想到了老婆周氏。
当初季善出嫁前,便曾特意警告过他们父子三个,以后对周氏好一点儿,不然她发达了,定然饶不了他们;之前沈家给自家送年节礼时,也好些东西都指明是给周氏的,沈家亲家母自然想不到这些,定然也是季善说的。
可见死丫头这些年纵对自家其他人没感情,对周氏这个娘却是有真感情,是真心痛周氏的。
那只要让周氏去沈家见她、求她,那成事还是有极大把握的,自家便能省下一年好几两的银子,又能多多的买地盖房,要不了几年,指不定也能成大户人家了!
这才会有了今日周氏来见季善这一出,至于季莲花与虎头,却是季大山特意派来监督周氏的,怕她心软嘴笨,季善一说自己也怎么怎么难,她便乖乖回去了,一旦回去,谁知道下次会不会连周氏也别想踏进沈家村一步了?
有季莲花与虎头在,周氏便没机会心软,且他们总能多少给周氏帮几句腔,成事便又能多一分把握了……
季善见周氏不说了,才淡淡开口道:“的确我相公如今能免两个徭役名额,还能免四十亩田地的税,可季大山……他们两个的爹难道没一并告诉您,我们沈家自家都有六十多亩田地,自家都不够免税,自家也有这么多男丁,自家都不够免徭役呢?怎么着,季家这些年是供了我相公吃还是穿,还是供了他念书赶考,为他花了上百两的银子呢?”
顿了顿,“对了,当初不是您亲口告诉的我沈家有好几十亩田地吗,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心里很是火大,之前宋氏姚氏等人乃至孟太太母女想坐享沈恒中了秀才后的胜利果实便罢了,好歹宋氏姚氏这些年的确多少为沈恒付出过,孟夫子也的确当了沈恒十几年的夫子,沈恒能有今日,孟夫子多的不说,好歹三五分功劳还是要占的。
她们一个个的觉得自个儿有功,觉得该她们的也还算师出有名。
可季家为沈恒、为沈家做过什么?
就连当初把她嫁给沈恒,也说白了就是货仡两清,在沈恒考中童生之前,也压根儿当她死了一般,如今却想摆丈人的款,也想坐享胜利的果实,还‘能不能让姑爷给我们家免一个徭役,再把我们家的田地都免了税’,季大山怎么不上天啊!
周氏让季善问得满脸通红,无言以对,“这个、这个……”
‘这个’个半天,都这个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季莲花在一旁见母亲这么快便说不出话来了,简直恨铁不成钢,只得自己开口道:“季家是没有供你相公吃穿念书,却养了你十六年,供你吃穿了十六年,那你欠我们家的,你相公就该替你还,就该替爹免徭役,替我们家的田地都免税!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就该立刻把事情给我们办好,不然就等着天打雷劈吧!”
季善冷冷一笑,“你们季家过去十六年是怎么养我的,你们自家人再清楚不过,日日都是非打即骂,从来都吃不饱穿不暖,也好意思叫养我?就算真养了我,当初卖我的十六两银子也已经还清了,所以你少在我面前趾高气昂的,趁早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季莲花听得大怒,“你竟敢叫我滚?你这个野丫头,亲爹亲娘都不要的野种,你凭什么叫我滚?别以为你如今是秀才娘子了,就可以狂了,我告诉你,你就算当了王母娘娘,你也是我们家捡来的野丫头,是亲爹亲娘不要的野种!”
本来见季善穿得好,头上的簪子也漂亮,人更是比当初在自家时又漂亮了不知多少倍,再想到季善如今已经是秀才娘子,连里正太太提起来都夸个不停,羡慕得不行,季莲花已经妒忌得要死了。
谁知道季善还敢这样骂她,这样不把他们一家人放在眼里,季莲花自然更妒更恨了。
骂完了季善不解气,紧接着又赶着周氏骂起来,“这就是你养的好女儿,当初爹和奶不同意你养她,你死活要养,后来爹和奶几次要卖了她,也是你拦着不让,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一样不记你的恩,不管你的死活,让你滚吗?果然爹和奶平日没骂错你,你就是个蠢婆娘,一天天除了吃,什么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