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夫人点头道:“善善是个妥帖孩子,带的人也不少,我自然是放心的,不过就是心疼她要受奔波之苦而已。我待会儿让范妈妈收拾一些礼物,明儿善善你一并带回去给罗大人和亲家老爷太太吧,好歹也是我一番心意。”
季善忙摆手道:“夫人不必操心了,我这次回去有点赶,天儿又越来越热,路上能尽量不带的东西我都省略了,夫人的好意,且留待以后吧,总有机会的。”
裴二夫人却是道:“我又不准备多了,就几小包礼物而已,误不了你事儿的……若实在人手不够,不如这样吧善善,我让你二哥告假一段时间,护送你来回?诶,我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呢,横竖你二哥那个差事也是闲差,告假三两个月都没事儿,那就这么定了吧!范妈妈,你立时打发人回城请二爷去……”
季善见她说着说着就定了,不得不打断了她,“夫人别麻烦二哥了,他日日都要当差的,哪有夫人说的这般闲?我路上有人照顾护送的,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可是……”裴二夫人正要再说,“曹操”——裴钦到了,“我听说妹夫已经定了去翰林院任编修,便去子桓兄家找妹妹妹夫,没想到去了就听门房说,你们一早就出城了,我估摸着你们是来探望母亲了,便一路追了过来,果然没料错。”
裴二夫人不由满脸是笑,“你倒是乖觉,知道一路撵过来,我们正说你呢。善善明日要回一趟会宁,偏生姑爷走不开,不能陪她一路回去,我就想着,不如你告假一段时间,护送她来回吧,你怎么说?”
裴钦笑道:“只要善善需要我,我当然义不容辞,那善善我待会儿回去让你嫂子给我收拾一下行李箱笼,明儿一早我去子桓兄家里接你啊。”
季善忙摆手道:“不用了二哥,我有人护送,也带了丫头小厮的,一行十几个人呢,哪还消你送我?你忙你的正事儿吧……夫人,我若真需要二哥送,不会与您和二哥客气的,所以您不要再说了,好不好?”
沈恒也笑道:“是啊夫人,善善并不是在与您和二哥见外,而是真没这个必要。”
“是吗?”裴二夫人只得怏怏点头,“好吧,既是善善你坚持,那就依你吧,可给罗大人和亲家老爷亲家太太的礼物你得听我的带上,不然我只好自己跑一趟了,横竖我从没去过会宁,就当散心了。”
季善只得笑着投降了,“好好好,我带就是了,不然真累您大热天儿的亲自跑一趟,路上再热出个好歹来,二哥怕是要恨不得吃了我了。”
裴钦笑道:“我可不敢,妹夫如今可是翰林院的编修了,将来前途无量,我哪惹得起啊?”
说得大家都笑了一回,季善才与裴钦道:“有一件事要麻烦二哥,其实是麻烦嫂子。我们家姑奶奶如今不是怀着身孕吗,可她嫁到京城才一年,也没几个要好的朋友;婆家又是那么个情况,她又是头胎,心里着实有些没底儿。之前是我一直陪着她,她还能稳得住,可我明儿不是就走了吗?所以我就想拜托二哥过阵子便带嫂子去家里坐坐,陪她说说儿解解闷儿什么的,嫂子好歹是过来人,只怕听了嫂子的话儿,她心里能安稳些。”
裴钦一挥手道:“嗐,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原来就是这。善善你放心,我会让你嫂子过个两三日的,便过去一趟的,横竖如今京城好些人都知道我与子桓兄走得近了,那两家的女眷也渐渐如通家之好般走得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季善笑道:“有二哥这话我就放心了,就是要给嫂子添麻烦了,只能等我回来后,再当面答谢嫂子了。”
裴钦不满道:“善善你怎么总是这么客气,我又不是外人,再这么客气,我可恼了啊。还有,你真不让我送你回会宁吗?我那差事告两三个月假完全没问题的,我上峰也好说话。”
季善无奈笑道:“没跟二哥客气,是真觉得没必要,不过等我从会宁回来后,还真有一个忙,还是大忙要请夫人和二哥帮,到时候夫人和二哥可不能推辞。”
裴二夫人忙道:“什么忙呢,我和你二哥肯定帮你啊,不如善善你现在就告诉我们?你放心,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一定帮你!”
季善“噗嗤”笑道:“哪有夫人说的那么严重,是在夫人和二哥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不然我也不会开这个口。只现在还不能说,且等我回来后再说吧。”
裴二夫人见她坚持不肯说,只得不再追问,转而说起别的来,“姑爷去翰林院就职的时间定了吧?到时候善善不在,你只能凡事多自己周全了,若有需要帮忙的,只管与你二哥说,可别跟他见外。”
沈恒笑道:“若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定不会与二哥客气……”
娘儿几个又说了一会儿话,范妈妈便来回午膳已经得了,遂从宴息处移至花厅,用起午膳来。
一时膳毕,季善沈恒又陪裴二夫人坐了一会儿,裴二夫人便催他们回去了,“善善明儿要远行,还是早些回去再整理检查一下行李的好,省得不慎遗漏了,路上平添麻烦。”
又再次叮嘱了季善一番路上千万小心,早去早回后,才依依不舍的让范妈妈代她送了季善与沈恒出去。
至于裴钦,自然是跟夫妻两个一路回去。
这才说起了对此番沈恒点了探花一事,阜阳侯和裴二老爷,还有裴太夫人的态度,“大伯父与父亲都很为妹夫高兴,瞧着也不乏可惜与后悔;祖母却是很恼怒,竟然还说出了‘皇上到底什么眼光’这样的话来,让大伯父给说了一顿,才没有再说。但至今都不高兴,逮谁骂谁,我昨儿去请安时就才被骂了一顿,不过我发现她骂得越狠,我心里竟然越高兴,我是不是有病呢?”
阜阳侯与裴二老爷见示好拉拢沈恒不成,投鼠忌器之余,也只能暂时放弃,反正以后时间还长着呢,总有机会慢慢儿缓和双方关系的;且说句不好听的,季善总是裴家的血脉,就不信真有一日侯府生死攸关了,她能眼睁睁看着不管,他们防的不就是将来的万一么?
裴太夫人却是恨毒了季善与沈恒,听得沈恒竟中了探花不算,还不识抬举,侯府再次向他们示好也不接着,简直就是可恨至极!
偏又骂不着季善与沈恒,可不只能拿自家人出气了?
季善听得忍不住好笑,“二哥还知道自己有病呢,哪有喜欢别人骂自己的?不过我知道二哥都是因为我,等我回来给二哥带好吃的啊!”
裴钦白她,“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带好吃的……不过你那个五香和酱香的牛肉干猪肉脯还不错,你嫂子和侄儿都喜欢吃,要是方便,回来时就带一些吧。”
季善挑眉,“二哥确定真是嫂子和侄儿想吃,不是你自己想吃?这会儿也没有别人,你就别遮掩了。”
“我遮掩什么了,我说的是实话啊……”
马车就这样载着一路斗着嘴的兄妹两个,还有时不时凑一句半句趣儿的沈恒,回了城里去。
第二百九五回 回到会宁
次日一早,季善便辞别罗晨曦与赵穆,由沈恒送着去了通州码头上船,期间夫妻两个有多难舍难分,自是不必多说。
之后一路顺水而下,天公也作美,日日都是风和日丽,旅途自也是畅通无阻,以致五月初三,季善一行便已抵达了会宁码头,比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一两日。
因季善是临时决定的回来,自然也没人来接,不过因行李带得并不多,其实没人接也没什么大不了,直接让浚生去码头上叫了几辆车,卸下行李再装好,一行人便径自回了会宁府衙去。
府衙后宅的几个门房都万万想不到季善会这时候回来,乍然瞧得浚生,还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位小哥儿瞧着好生眼熟,你找谁呢……怎么还这么多车呢?是给我们家老爷送礼的么,谁不知道我们家老爷两袖清风不收礼,都快拉走吧!”
还是浚生笑着自报了家门,“我是跟大爷的浚生啊,这才多久呢,几位大叔大哥便连我也忘了不成?车里也不是给老爷送的礼,是大奶奶回来了,大叔大哥们还是快开门儿吧。”
杨柳也撩起车帘笑道:“真是大奶奶回来了,马大叔祝大哥你们快开门儿,再去禀告老爷一声吧。”
几个门房才相继反应了过来,“嗨呀,竟是大奶奶回来了?”
“我们是想着大爷和大奶奶这会儿都在京城,自然跟大爷大奶奶的人也万不能这时候出现在这里,才没反应过来的,浚生小哥别见怪啊……”
“快、快卸门槛,让大奶奶的车好进去……你们两个一个去禀告老爷,一个去告诉向嫂子!”
待季善的马车一路到了二门,向嫂子已带人飞奔而至了,连气都顾不得喘,便忙满脸是笑的上前扶季善下车,“大奶奶怎么事先也不说打发个人回来说一声您要回来呢,我也好提前安排了人去码头接您,好提前布置屋子啊。”
季善就着她的手下了车,方笑道:“我是临时决定回来的,又一直在船上,便是想打发人先回来说一声儿也说不着啊,不过我这次带的行李不多,人却不少,其实也用不着人特意去接。恩师他老人家好吗?这会儿人在衙门吧?我先回屋去梳洗一番,换件衣裳,便去给恩师磕头请安。”
顿了顿,“对了,除了平常跟我的人,大姑爷还派了人一路护送我回来,就是去年来过会宁一次那几位护卫,向嫂子让人安排一下他们的食宿吧。”
向嫂子忙笑着应了:“大奶奶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我先服侍您回屋去吧?亏得您和大爷的屋子我日日都有着人打扫,今儿倒也不用大扫除,就开了窗透透气,再点了香熏一熏,应当就差不多了。”
季善便由她引着一路往里走,见各处都已挂上了菖蒲陈艾,打扫得也是干干净净,一副井井有条的样子,笑道:“我方才一路回来时,瞧得街上到处都是卖菖蒲陈艾五毒香包的,还到处都是粽子的清香味儿,还想着不知道家里过节的一应事宜准备得怎么样了,眼下总算可以放心了。对了,给各家的年礼也都送出去了吧……送出去了就好,向嫂子办事,我再放心不过了。”
如此说着话儿,很快回到了季善与沈恒的院子里。
向嫂子便在着人抬了热水来季善梳洗后,先行礼退下,忙自己的去了。
季善则在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又洗了个头,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后,留下青梅带着自家院里原有的几个婆子丫头整理行李箱笼,带着杨柳去了前头拜见罗府台。
罗府台早已知道季善回来,特意放下公务,等在花厅里了,瞧得季善进来,便笑道:“子晟媳妇儿你怎么忽然想起回来了,我方才听得下人来禀告你回来了,还当自己耳朵听错了,还是接连问了几遍后,才确定是真的,可真是个意外的惊喜!”
季善先上前给罗府台行了大礼,且不顾罗府台的阻拦,接连行了三次,“一次是我的,一次是相公的,一次是晨曦的,相公和晨曦都让我务必要把他们的礼给他们带到,我既答应了他们,自然不能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