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 第539节

路氏再次打断了她,“那不成,虽说小松兄弟几个都是恒儿的侄儿,可他们的爹与恒儿终究是隔了肚皮的,我绝不会答应的。当初一个个都是怎么逼恒儿和我的,就算如今日子再好过,我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怎么可能将我儿子辛辛苦苦奋斗一辈子得来的一切,白白便宜了他们?我如今肯让他们沾恒儿的光,让他们一个个有如今的好日子过,我已经够心善心宽了,过继绝对不可能!”

季善皱眉道:“过继三哥家的也不成吗?三哥三嫂人都那么好,娘也向来喜欢他们,等将来他们有三个儿子了,想来应当会愿意过继一个给我们的。”

路氏迟疑了片刻,才道:“那也不行……我是说,那也得是我们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依然不行,万不得已时的事了,如今可还没到那时候。善善,你就听娘的,试试那灵符好不好?试试又没有坏处,对不对,可要是万一真有用呢,不是大家都高兴?就这么定了啊,我明儿一早就出城去,你让浚生给我叫个车,再陪了我一起去吧,当然你肯陪我一起去就更好了。”

见季善要说话,又忙道:“这事儿善善你一定要先瞒着恒儿啊,不然他肯定要说我的,这暂时只是咱们娘儿俩之间的秘密,等有效果了,我们再告诉恒儿,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好不好?要是提前就让恒儿知道了,娘可是要生气的啊!”

季善除了扯扯嘴角,还能说什么?

反正娘要折腾就尽管折腾去,那什么灵符她却是绝不会吃的,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会吃!

晚间沈恒回来,瞧得路氏情绪好了许多,还很高兴,偷偷与季善道:“善善,我就说吧,娘肯定很快就能想通,这下你总能安心了吧?不过待会儿我还是会好生与娘详谈一番的。”

季善却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自然沈恒稍后也没能与路氏详谈成,毕竟路氏明儿一早还要出城去那什么水月庵,一吃完饭便哈欠连天的说困得不得了,要先回房睡了,沈恒总不能勉强她吧?

只得改了主意,明晚再与路氏详谈。

次日季善先后送了沈恒与路氏出门不多一会儿,罗晨曦便抱着六六过来了,瞧得路氏不在,还挺纳罕,“伯母去哪里了,难不成又在厨房忙活儿呢?”

季善苦笑,“出城去什么水月庵求灵符了,因为我与她说了我只怕这辈子都不能生育的事,她伤心难过之后,昨儿一早就出了门去打听偏方,结果偏方没打听到,却听人说了一句水月庵的什么智空师太的符灵验,那人的亲戚的邻居就是吃了之后,才怀上孩子的。所以很是兴头,让我给她安排了车,今儿一早就出了门……”

罗晨曦已是目瞪口呆,“伯母怎么会信那些的?又是谁在她面前乱说的,照理有了去年那个假神仙的翻船时间,如今京城的人都该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才是啊。难道善善你没告诉她,你看的是太医,乃是全京城乃至全国医术都最高明的一群人呢?”

季善呵呵,“我说了啊,也要有用才成。不过我也该感到庆幸,至少她老人家没一听得我不能生,就想着给你师兄纳妾什么的,而只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我能怀上而已。”

罗晨曦忙道:“善善你这什么意思呢,难不成等伯母把那什么灵符求回来了,你还真打算吃不成?那才真是没问题也要吃出问题来了。伯母到底怎么想的,她不是一直很疼你吗,怎么忽然就……”

季善反问,“将来你再疼六六的媳妇儿,乍然听得她不能生孩子,会不难过不着急不成?当然我是说假如啊,六六的媳妇儿肯定比我好福气,我就打一比方。你肯定也要想尽一切法子吧?所以娘的心情,我还是很理解的,我也不能就因为这一件事,便否认了她之前对我好的九十九件事才是。”

说得罗晨曦皱起了眉头,咝声道:“这倒也是,伯母这些日子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她又只有师兄一个亲生儿子,也的确怪不得她……那善善你要怎么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吃不得。师兄呢,师兄知道伯母今儿干什么去了吗?你让师兄劝伯母啊。”

季善苦笑,“娘说了,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让我一定要先瞒着你师兄,等有效果了,再给你师兄一个惊喜,若是我先让你师兄知道了,她可要恼的,我还能说什么?不过那灵符我是绝不可能吃的,谁说都不可能吃……现在且等娘回来后,我再看是什么情况吧,指不定我们这么几年的婆媳情分,也要就此到头了。”

罗晨曦忙道:“不至于这般严重……吧?师兄不是说过,你们大不了过继吗,反正他侄儿多,他没告诉过伯母他的想法不成?”

“没用,那些侄儿可都不是娘的亲孙子。”

季善叹气,“还当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婆媳问题了,如今看来,是我庆幸得太早了,也是造化弄人啊,虽然我从不觉得女人一辈子必须生孩子,女人的存在价值也只能通过生孩子来体现,但想不想和能不能,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不过我也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大不了,我就与你师兄和离,各过各的便是,我又不是养不活我自己。”

罗晨曦唬了一跳,“善善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哪就到那一步了,伯母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师兄更是对你那么好,你千万别直接就打了退堂鼓,不然等伯母回来,我劝劝她?你和师兄还年轻呢,等四十岁了时万一还没有,再来着急也不迟……”

季善摆手打断她,“你就别掺和这事儿了,清官难断家务事,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别回头弄得你两头都为难。也是怪我,不该与你说这事儿的,可我心里实在憋闷,不与你说,又无人可说了……总归你就当不知道,听过便算了,我会慎重再慎重的,真的,一定会慎重的!”

若搁以前罗晨曦还没当母亲时,自然是要毫不犹豫站季善一边的,可如今她也当了母亲,有了儿子,虽然六六还小,但代入路氏的立场一想,便立时觉得也能理解路氏的心情了。

况路氏又实在是个极好之人……好半晌,罗晨曦才叹道:“行吧,我就先暂时当不知道这事儿,但回头有什么新进展了,善善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也不能再胡思乱想,直接就打退堂鼓才是,有问题咱们一起解决嘛,逃避永远都没有用的,对不对?”

如此用过午饭,罗晨曦见季善兴致实在不高,知道她眼下更需要的只怕是安静,也就不再打扰她,带着六六先回家去了。

余下季善独自发了一会儿呆,路氏回来了。

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回,“智空师太竟然云游去了,且听庵里的其他师太说,就算智空师太在,她的符也轻易不给人了,得十分有缘之人才给,不然就不灵了。”

但很快又兴头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我多去几趟便是,等智空师太看到了我的心到底有多诚,自然也就肯赐我灵符了。”

听得季善一时也不知是该庆幸至少暂时不用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还是该告诉路氏,那什么智空师太分明就是在故弄玄虚的放长线钓大鱼,回头好多骗她的银子了,毕竟得来的太容易的都不会珍惜,只有得来的越难的,才越是好东西!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由得路氏多跑几趟,也省得她成日里盯着她,大不了就当是花银子让她买个教训了。

于是之后半个月里,路氏又出了几趟城,总算见到了那智空师太,只智空师太仍没有给她灵符,总说她心还不够诚。

听得季善不由扯唇,看来娘还是太淳朴了些,不知道这外面的人奸诈狡猾起来,到底能到什么地步。

不过路氏这样频繁的出城,纵季善不说,到底还是让沈恒知道了,再一问路氏她频繁出城的原因,更是难得动了气,“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娘竟也信,还打算给善善吃,万一吃出个什么好歹来,可如何是好?我知道娘想抱孙子,可在我心里,善善比孩子重要一百倍,难道在您心里不是这样吗,那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孙子,竟比善善一个实实在在的大活人更重要不成?还是您素日对她的疼爱都是假的?”

之后更是坚持让浚生找了镖局的人一道,不日便送了路氏回清溪去。

季善这才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虽然自来都不爱当鸵鸟,还是忍不住鸵鸟的想,总算又可以清净至少一年半载的了。

只是她还没轻松几日,这日便让焕生慌慌张张跑回来禀告的消息吓了个魂飞魄散,“不好了,爷让皇上下旨廷杖了……”

第三百三三回 甘当出头鸟

廷杖?还是皇上下旨?

季善能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抖,甚至能清楚的听见自己上下牙关直打颤的声音,还是杨柳壮着胆子推了她一把,接连叫了几声:“大奶奶,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焕生哥还等着您拿主意呢,您快醒醒神……”

才让季善回过了神来,忙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脑子尽快清明下来后,方问焕生:“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现在爷人又在哪里?他不过就一个小小的翰林罢了,平日里连进宫的机会都少,近距离面圣就更是少之又少,怎么会激怒了皇上,让皇上下旨廷杖的?”

焕生见问,忙忙道:“是大姑爷让人传话儿给我的,说好像是爷牵头上了什么联名折子,皇上看了后龙颜大怒,立时着人传了爷进宫去,问爷为什么要上那样的折子?他一个小小的翰林,哪来的胆子上那样的折子,肯定是有人在幕后指使,让爷从实招来。爷却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虽位卑,却从来不敢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有不平事,既认为皇上言行有所不妥,会有损圣誉,便该尽到为人臣者劝谏的职责才是,何须还要等人指使?之后皇上便怒极之下,下旨传了廷杖……”

季善听得眼前一阵阵发黑,接连深呼吸了几口,才道:“那知道爷上的是什么折子吗?他好好的上那折子做什么,我事先竟一点都不知道,他还真是嘴紧呢!”

焕生苦着脸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爷也什么都没与我说过。”

季善又吐了一口气,“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要紧的是人不知打成什么样了,如今又在哪里。你快去设法儿问问大姑爷,让大姑爷千万帮着想想法子把人先弄回家来啊,只要人还在,人能好好儿的,旁的都不重要!”

都能让皇上气得下旨廷杖了,做官仕途什么的,怕是再别想了。

但只要人能平安无事,做不成官就不做了便是,反正光靠着飘香,他们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正好去到处游历,做自己想做的事,也未必就不是好事。

焕生忙应了是,“我马上就去,大奶奶也别太担心了,大姑爷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倒是大奶奶最好先把大夫请到家里,以便爷到家便能立马诊治。”

季善“嗯”了一声,“我知道,马上就安排人请大夫去,你也快去!”

待焕生应声去了,便忙吩咐起杨柳来:“立刻打发人请大夫去,多请几个……再让厨房多烧些热水备用,家里的纱布和各种药品也都找出来备用……还有人参,把最好的人参都找出来,不,打发人去问大姑奶奶要,去年太后不是赐过她两支百年人参吧……算了,还是别惊动大姑奶奶了,省得她跟着乱,唬着了六六……”

杨柳便忙也应声忙活去了。

季善这才瘫坐在了榻上,只觉身心都说不出的疲惫,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都怪她前阵子日日都心不在焉,对沈恒少了关心,彼此也少了沟通,要是她仍跟以往一样,日日都要与沈恒适当的交流,早些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不说阻止他,至少也能劝劝他,也就未必会发生今日的祸事了……

季善正自满心的纷乱,焕生折了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由赵穆带人以门板抬着,一路飞奔护送回来的沈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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