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凉想起往事，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我小时候不太能吃辣，你知道的，后来是暖暖带我来吃的次数多了，我才变得能吃辣了。”
顾知衍垂眸，低低的应了一声：“是啊。”
尾音处，杂着一丝无奈的叹息。
在他没有参与的那些年里，沈凉和别人一起，有了新的爱好，养成了新的饮食习惯。
哪怕这个人是沐暖暖，他也还是会觉得嫉妒。
而后是漫无边际的后悔。
后悔当时为什么那么怂。
沈凉没有察觉到顾知衍的情绪变化，还在继续说着以前的事。
“你是不知道那时候的沐家有多过分，暖暖上大学那会儿一直自已打工赚钱，我看她那么辛苦，就想方设法的请她吃饭，但是她倔啊，非要请回来，所以就挑了这家便宜又好吃的串串香，味道还挺好的，所以那之后我们就经常来……”
火锅煮开了，雾气升腾起来，顾知衍有些看不清沈凉的脸。
他离开的那年，沈凉十八岁。
他回来的那年，沈凉已经二十四岁了。
二十四岁的沈凉，大学毕业了，也出道了。
这中间的六年里，沈凉经历了高考，上大学，大学毕业，接第一个通告……
青春里最重要的，也是最有标志性的事件，他全都没有参与。
第1461章 除了那张脸长得能看
顾知衍从前也会因为自已当年的决定而后悔。
但却是第一次，如此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火锅里“咕嘟咕嘟”的翻腾着，密密麻麻的竹签露在外面，烟雾模糊了对面人的面容，就连彼此的表情也在灯光下变得恍惚起来。
沈凉见顾知衍只是安静的听着，并没有没动手去锅里捞吃的，便说道：“可以吃了。”
沈凉说完，就抓了一把竹签拿起来看底下的食物熟了没有，她挑了些熟的递给顾知衍，顾知衍便垂眸接过。
沈凉和顾知衍的家世都好，小时候的玩伴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那些公子哥和大小姐都惯会挑剔享受，出入的都是高档餐厅，几乎不会吃这种路边不起眼的小餐馆。
思及此，沈凉便又说了句：“放心吃吧，这家挺干净的。”
顾知衍闻言，勾了下唇：“我有那么讲究吗？”
“可不是讲究么？”沈凉将筷子戳在碗里，盯着顾知衍吃东西。
顾知衍将串着肉的签子倒插在碗里，一手捏着竹签，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夹着竹签，从上到下一筷子将竹签上的肉撸到蘸酱碗里，一滴油都没有溅出来。
力道拿捏得刚刚好，说不出的干净利落和赏心悦目。
沈凉读的是电影学院，不管是上学的时候，还是出道之后，见过的长得好看的男人如同过江之鲫。
大多数皮相好看的人，不论男女，都容易在名利场里迷失自我，为自已过人的长相而自傲，野心勃勃的暗中窥视着，试图用皮相换取捷径，获得功名。
当然，也有爱惜云惜羽毛专注实力的人。
只是，这些年下来，沈凉几乎没有遇到过一个像顾知衍这样的男人。
少年时的顾知衍，被人一提起，就说是纨绔子弟，除了那张脸长得能看和家里有钱以外，也没什么优点了。
可偏偏是这样的顾知衍，像是有着魔力的一般，让所有人都喜欢，也包括她。
哪怕是长大之后，一直到现在，旁人提起顾知衍，还是会说他是个浪荡子。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凉用成熟的目光回顾从前，逐渐明白自已当年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他是顾知衍。
在别人的目光里，也仍旧做他自已。
一个人能做自已，即是最大的魅力。
“味道还不错。”
听见顾知衍的声音，沈凉回过神，见顾知衍旁边已经多出了好几根竹签。
沈凉瞥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丝小得意：“那当然，上学的时候我和暖暖百吃不腻，导致现在老板都还记得我。”
顾知衍伸手从锅里捞吃的：“继续说。”
沈凉：“说什么？”
顾知衍看向她：“说你上大学时候的事。”
“你怎么不说说你上大学的事。”沈凉挑眉看着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顾知衍微顿，似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随即摇头：“我上大学的时候比较无聊，没什么可说的，不是在帮霆枭搞钱，就是在上课……”
沈凉勾了下唇角，语调放慢，幽幽的问道：“和女同学一起上课么？”
第1462章 无法放过自已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
顾知衍正要去捞串的手一顿，把手收了回来，一本正经的否认：“怎么可能呢。”
沈凉面上的笑容敛了几分，恶作剧般的故意一字一顿的说：“我亲眼看见的。”
她说完就定定的注视着顾知衍，想看他的反应。
顾知衍放下了筷子。
这是要开始和他算帐了？
不对……
顾知衍猛的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沈凉：“你去找过我？”
沈凉微笑，温柔无比的说：“没有，诈你的。”
顾知衍抿了下唇角，眼神闪了一下。
这是心虚的表现。
沈凉那时候是想去找顾知衍的，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去成。虽然没有亲眼看见顾知衍在国外过的什么日子，可她知道，他身边是绝对不会缺女人的。
顾知衍并没有因为沈凉故意诈他而生气，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刚去国外的那段时间，沈凉其实常常和他打电话。
最开始，沈凉是生气，打电话过来就冲他发脾气，他记得当时自已并不挂电话，每次都等她发完脾气，每次都是沈凉自已骂了人，又自已气得挂了电话。
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已那时候再想些什么了。
他依稀记得，过了两三个月之后，沈凉说要见他一面，他不回来，她就去找他。
然后呢？
顾知衍想起自已后来做的事，一颗心沉到了海底似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之后沈凉再打电话过来，他故意找了不同的女人接沈凉的电话。
又过了几个月，沈凉就不打电话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过了半年时间，沈凉就不再找他了。
而那时候，顾知衍回过神来，有些后悔，却又不敢回来，直到后来认识了慕霆枭，等到盛鼎传媒在沪洋市扎稳了根，他才重新回到了沪洋市，却也没敢去找沈凉。
“是和女同学一起上过课，但不是单独一起，还有别的同学。”顾知衍不擅长和人做这种解释，越解释，心底越觉得沉重。
这几年，他缠着沈凉，有意避开以前的事，以为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
沈凉却突然笑了：“你接下来是不是要跟我说对不起了？”
沈凉小时候就是个漂亮的小女孩，顾知衍小时候也很肤浅，就是看她漂亮，才带着她玩，走哪儿带哪儿。
现在长大了，也依旧是漂亮的女人。
笑起来明艳灿烂，让人移不开眼。
沈凉看着他，神情里带着释然，显出几分温柔。
可她的释然却像是钝刀子往顾知衍的心上重重的划似的，痛得绵长加剧。
沈凉可以释然，他却无法放过自已。
他从一开始就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他以为，他和沈凉是命中注定的。
现在才发现，或许，是他配不上她。
顾知衍喉结滑动，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之后，艰涩而沙哑的开口：“沈小凉，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轻易的释然，不要这样轻易的原谅他。
虽然顾知衍的话并不太清楚，可沈凉从他的神情中读懂了他的意思。
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甚至想过要报复顾知衍，要看他悔恨的样子。
第1463章 重新开始吧
曾经想过的事情，现在成真了。
真正看到顾知衍难过后悔的神情的时候，沈凉才发现，自已也并不开心。
她还是更喜欢看顾知衍那副痞里痞气，像是能上天入地的骄傲模样。
“要说对不起，也是应该我来说才对。”沈凉的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她做了个深呼吸，像是给自已做心理建设一般。
沈凉将放在桌面上的手收到桌底下，放到自已的腿上，缓缓蜷紧：“是我不该骗你去酒店，不然，也不会变成这样。”
她说得云淡风清，像是真的释怀了。
顾知衍觉得那把钝刀子又开始割他的心了，没完没了的凌迟他。
他宁愿，沈凉像以前一样对他没好脸色，对他冷言冷语。
沈凉在他面前，就该是骄纵任性的。
不该是这样的。
顾知衍意识到，有些错误和错过，是无法弥补的。
他曾经纵容呵护着长大的小女孩，被他一手碾碎，她一个人在痛苦里挣扎，直到完成自我重塑。
顾知衍的嗓音沉重：“不是……”
“顾知衍，你听我说。”沈凉打断了他的话。
顾知衍未说完的话，就这样咽了回去。
沈凉看着他的眼睛，唇角带笑，语气无比认真：“我们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