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夫人如今哪里还有当初的威风,因为她以死相逼,求着夫君救不成器的弟弟,赵家颜面尽失,公爹偶尔出门听得外边的传言,气得差点儿中风瘫痪,婆婆恼怒之下,虽然没有休了她回娘家,但也剥夺了她管家大权,使得她像没牙的老虎,再也威风不起来。
这会儿虽然不能看着弟弟被逼死,但也实在厌烦弟弟的惹祸不断,于是拉着他的手哭泣。
“猫哥儿啊,姐姐如今自身难保,不被休弃出门就已经不错了。以后,你不要再寻来了,姐姐尽力了。”
王立听得简直是心里疼如刀割,又不能不要姐姐最后一点儿银子,毕竟他不还赌债,刀哥那帮人绝对会打折他的腿。
出了门,他这份愧疚,不但没有让他励志痛改前非,反倒都转化成了不平和怨恨,尽皆归到了林家头上。
若不是林家那群泥腿子暗中使了手段,坏了他的大事,如今他又怎么会是这般丧家犬模样,姐姐又怎么会在赵家苟活?
林家该死,有林家一日,就没有他的好日子过。
他打定主意,要报当日的仇怨,于是暗中就使了银钱,让人打探林家的各种消息。
林家根本不知道王立这般厚颜无耻,打人不成,还怨怪人家没有把脸主动送上来,他们一家人的日子早就过得安宁又平和。
不,也不能这么说,还是有一件事让林家上下都有些心思复杂。
因为,京华堂里这几日多了一个编外学童。
不,也不能说是学童,毕竟谁也没见过三十几岁的“童子”啊。
虽然是春初了,但晨风还是有些凛冽,一百个学童,天色不等凉透就赶了过来。这会儿在演武场上列了队伍,正双手紧握端在腰侧,双腿哆嗦着在寒风里扎马步。
但他们的眼神总是忍不住望向队伍右侧,那个魁梧彪悍的身影。
刘师傅手里拎了一根藤条,见到哪个学童分心,就抽上一记,疼得淘气小子们直抽冷气也不敢出声喊痛。
原本课堂上,谁有个疏忽或者不认真,被小先生们打手板,他们就觉得丢脸又苦痛。
没想到开始晨练之后,他们才回到,相比于刘师傅的藤条,小先生的戒尺只能算是挠痒痒。
有人忍不住疼,回家同爹娘抱怨,结果被老爹脱了鞋,又抽了一记鞋底子,“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玩意儿,当年老子为了吃顿饱饭,每日进山挑石头七八趟,肩膀肿的像馒头,才能得两个糠馍馍。你倒好,如今一日两顿白馒头吃着,吹气一样长肉,居然为了偷懒不想学本事!老子还不如直接打死你得了,在家里瘫一辈子,再也不用受苦算了!”
淘气小子结结实实吃了一顿鞋底子炒肉,再也不敢抱怨一句,但坚持不过半个月,他们就发现晨练别的效果没有,倒是力气变大很多,同村里伙伴打架占上风不说,就是逃跑都快了三分。
于是,再晨练时候,就认真了许多。
不过这几日分心,可不怪他们。实在是新来的这位同窗,太过特殊了。
城西如意赌坊的老大,刀哥!
听说这位可是杀人如麻,手黑心狠,北茅县有一个算一个,谁没听过这位的大名啊。
如今却死皮赖脸进了京华堂,同他们一般读书习字,晨练扎马步,这简直是一匹狼混入了羊群。他们这群小羊,怎么能不害怕,不好奇?
第170章 暗藏杀机
林老爷子晨起溜达,背着手走到演武场,眼见如此,神色也是有些古怪。他走去刘师傅旁边,低声道,“老哥,这小子来了几日了?”
刘师傅皱眉,扫了一脸认真的刀哥一眼,鼻子里冷哼一声。
“哼,他既然愿意同一群毛小子混迹一处,谁也别拦着,看他能坚持几日。”
林老爷子听他这话说的冷酷,却没有赶人的意思,心里也明白了几分。
他这位老队长从来都是嘴硬心软的脾气,当年在大营里,训练时候不少揍他们这些新兵蛋子,但上了战场也都是他豁出命去救他们。若不是如此,他早就死在外边了,哪里还有如今儿孙成群,日子兴旺啊。
说不得,因为当年援手之恩,这刀哥在刘队长这里还是落了一些情分,毕竟在匪徒手里救活的孩子,又已经父母双亡,怎么也不可能待他同仇敌一般啊。
更何况,这刀哥也是聪明硬气,临来林家村之前,把城里的赌坊都交了出去,只背了一个包裹,如今白日在饭堂吃饭,晚上就顶替了值夜的人手睡在西厢房。
有他这个凶神在,别说担心小偷盗贼,就是野兽都嗅着风头跑出去百十里。
另一边的刀哥顶着凛冽的西北风,双腿扎在地上,好似树根一般稳当。同这些孩子一般练习这样的基础,他心里说出去一丝委屈不平都没有。
说出去怕是没人相信,他这么多年一直就盼着这一日。
当初为了活命,手里一把木刀,只记得劈砍,哪里知道扎马步练下盘稳固。所以,后来每每对战,都要吃亏,若不是他舍得豁出命,用一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逼的敌人胆怯乱了分寸,他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所以,这次有机会从头来过,他被谁都欢喜。
城里的赌坊有心腹的小弟接手,他有没有父母妻儿牵挂,就当重活一次了,从八九岁开始练武!
娇娇当然也知道了刀哥跑来当学童的事,林护几个做了小先生,却也没逃脱晨练的命运,每日要跟他们的学生一起被刘师傅操练的死去活来。
自然知道刀哥的事,回来当个新鲜同娇娇说了。于是,娇娇下了很大决心,舍弃热被窝,早早爬起来赶去演武场看热闹。
结果,刀哥没有他想象中那般浪子回头的潇洒,也没有玉树临风的俊秀,只不过是个外貌有些彪悍的…流氓。如今在刘师傅手下,乖巧的同绵羊一般。她就失去了兴趣,毕竟她平日凑到刘师傅跟前,还敢扯一扯他的胡子呢。
刀哥来到京华堂之前,不可能不把林家的一切打探清楚,自然也知道娇娇这个整个林家的宝贝疙瘩。
眼见她娇憨的抱了刘师傅的大腿,转而就笑嘻嘻坐到了刘师傅的肩头,那么严厉的一个老人,居然嘴角都翘了起来。
他不得不佩服这小丫头的胆气,也重新对着小丫头的地位进行了一番评估…
同样,这个时刻,也有人对娇娇万般感兴趣。当然,这种兴趣,若是娇娇知道,怕是一定不想要。因为这种兴趣,是要她小命的兴趣。
刀哥一个黑道老大,如意赌坊的顶梁柱,突然扔下一切去了京华堂做学童,免不得要被城里听得消息的闲人们说道几句啊。
于是,王立就听说了。想起当日堂审,刀哥没有按照约定派了手下引导民众言论,甚至没有人及时给他通风报信,以至于林家寻来的人,一层层揭开了他的安排图谋,最后不得不求姐姐以死相逼,换了姐夫出面救他脱罪。如今姐姐在赵家颜面全无,他也失了靠山。
想他以往在北茅县不说横行霸道,起码也是人人笑脸相迎,如今,哼,比之唯恐不及。就是去酒楼吃个饭,都要被掌柜追着提前付账,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一切都是拜林家所赐,还有刀哥这个叛徒。
原本他就猜测两家必定勾结,怀他好事,如今刀哥到了京华堂,明明白白做实他的猜测。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王立把手里仅有几两银子撒出去,很快就把林家的消息打探清楚了。于是,暗暗琢磨怎么除掉娇娇这个林家宝贝疙瘩,保准林家这辈子,人人都别想安宁…
不提王立这边如何筹谋,只说林家的日子过得如同火上烹油,实在太兴旺了。
老宅那边建新院子,办学堂,买了田地,就是城里的两个铺子也是生意兴隆。
林家铺子不必说,虽然开张不过几月,但已经可以比肩老字号了。传统点心有蒋师傅这个御厨亲自出手,味道自然是极好。外加每日从老宅送来的新奇糖果,小食,一直被各个高门大户的少爷小姐们青睐,早起时候门口排队的小厮和丫鬟,挤的几乎都要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