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中,重臣几乎都留下了,其余三品以下跟随去皇陵也只有百十人,毕竟不能都去了,六部衙门都要人手办差。
太后扔出一瓶毒药,把自己药死了不说,还带走十几个臣子,留下一地的烂摊子,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收拾好的。
勤政殿因为是先皇常住之处,为表敬意,新皇没有入住,移到了旁边不远的日曜殿,这里紧挨着凤翔宫,想必新皇也是存了以后来往凤翔宫更方便的心思。人人都猜到,却是不敢说破。
果然,下午时候,轮到林安奏报湖州赈灾诸事。
新皇散去了屋里的臣子和太监,同舅兄说起家常,就道,“安哥,娇娇生产之前在村里休养,我自然放心,但生产总要回宫来,否则以后孩子的身世容易被世人诟病。”
“这是当然,皇上放心,家里长辈虽然疼爱皇后,但也不会不讲道理。”
林安点头,应道,“我回去就同长辈们说一下。”
新皇点头,亲手给舅兄倒茶,又道,“凤翔宫怕是有许多娇娇不习惯之处,舅兄不如带着工部工匠整理一下,尽力按照娇娇的喜好修改。也可先把正殿拾掇出来,其余之处以后再处置。”
林安倒是迟疑了一下,应道,“皇上,比起修整宫殿,臣倒是以为还有一件事,怕是要先处置。”
“什么事?”
“臣昨晚回来之后,瞧着娇娇虽然脸色无恙,程大夫把脉也很好,但臣却发现娇娇很容易困倦,一日里总要睡上五六次。孕妇瞌睡是常有之事,但实在太过频繁,臣担心是哪里出了问题。您同娇娇在神奇世界那边,是不是有哪里耗费娇娇的心力?”
耗费心力?
夜岚皱眉,仔细想想,这几次进出空间,同先前倒也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天空颜色好似有些暗淡,田地和果园恢复的慢一些,小玉脚下的玉髓…
“我和娇娇在神奇世界取用之物,包括那些去病强身的玉髓,都是需要功德做基础。许是娇娇在湖州一路归来,还有我在西征之时,都没少取用,功德耗尽,一时没有补充。娇娇又怀了身孕,这才有些精力不足…”
“功德?”林安问道,“我记得有一次娇娇昏迷,爷爷让人建了山神庙,建了很多学舍,娇娇曾说对她有好处。如今是不是家里再多做善事,娇娇这般情形就会有改善?”
夜岚点头,应道,“正是,这也是我执意要做这个皇位的原因。我想要按照我和娇娇的意愿,引领大越走向繁荣昌盛。民心之强,民意之力,都会对娇娇有无穷的帮助。”
“皇上,臣请命,带领医学院开展义诊,广建山神庙,偏远之处开设小学堂。”
林安起身跪倒,夜岚正色应道,“准!明日朝堂之上,朕会下旨单设教育司,你是第一任司长。”
“多谢皇上。”
当晚,林家吃过晚饭,娇娇早早睡下了,林安就同老爷子说起白日之事,老爷子虽然不知道孙女不如外表看着那般康健,但累积福德对孙女有好处,他一定要支持啊。
当即,林礼林贵都被抓了壮丁儿,协助林安做计划,甚至是分管一摊子。甚至姚家的,姚永、姚霖、姚真也都被拉了进来。
姚家不入仕,可是为大越开启民智,为百年教育大计贡献力量,却是姚老先生最希望看到的。
姚永兄弟们虽然甘心遵守祖训,但年纪轻轻只能困守家里,也是可惜。如今有林安邀请,都是欢喜坏了。
第1885章 达者为师
为此,姚老先生特意把林安请了过去,亲自道谢。即便林安说明此事大半为了累积福德,为了娇娇,老先生依旧谢意不减。
姚家不出仕,先前第一书香门第的威名也被打压的没了光彩,以后多年想要依旧保证门庭不衰,不依靠作为皇上的外孙,是件很困难的事。
但林安轻易就帮着解决了,基础教育,开启民智,对于大越千秋万代来说,是件最琐碎也最得民心之事。
姚家坚持下去,就能一点点把失去的清名补起来。
百年后,帝王无论换谁做,姚家依旧是大越文坛最高的那块丰碑。
姚老先生倒不是好名声,实在是害怕对不住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姚家险些在他手上灭门,如今他能眼看着重建,是最好不过的。
林安是个麻利的,交了差事就专心带了姚永等人琢磨怎么写奏折,至于湖州赈灾之事,自有董大人和刘大人。
董大人和刘大人心里清楚,林安是不愿争功,主动把好处让给他们。
两人心里感激,毕竟这次赈灾,林安和学院的学子们是绝对主力。而他们不托后悔,就已经是尽力了。
两人也不是不想要功劳,但想想新皇的行事风格,于是,第三日的大朝会上,两人奏报的时候,齐齐说了实话,把林安和学院学子夸了个天花乱坠。
果然,新皇没有责怪他们能力不足,反倒赞了他们辛苦,在众人退缩之时,赶赴湖州赈灾,所以,没人升了一级,已做奖赏。
朝臣们看的眼红,也暗自琢磨着收起以前那一套做官的谄媚逢迎,准备走务实路线了。
新皇却是不理会他们,又直接下了圣旨。原本前进学院挂了皇家学院的牌子,如今直接划到皇后名下,皇后以后就是学院的第一任院长,副院长为姚长路,督学为姚老先生。
因为姚家不入仕,所以三个职位是独立于朝堂之外,一切俸禄都比照一品大员。另外学院学子可申请在六部实习,从七品开始,经过考核,决定去留。
皇后和姚老先生父子掌管学院,这命令,朝堂上无人反对,毕竟学院那么重要的地方,给旁人也是不放心,外加也不熟悉啊。
但这后一条,学院学子可在六部实习,而且是从七品待遇,最后兴许还能留在六部,这就有些离奇了。
立刻有老臣出面反对,“皇上,科考择贤入仕,这是坚持了千百年的传统,这般被打破,恐怕后患无穷。人人都不愿再读书,专心奇技淫巧,以后大越文道崩坏,岂不后悔?”
也有人帮腔,出列说道,“是啊,皇上,每科状元也不过从七品翰林开始入仕,却要经过寒窗苦读十几年。而学院的学子们不过学了三年,就可同状元起点一般,长此以往,谁还愿意读书做学问?”
但也有人支持,比如农林司的宋大人,“这话不能这么说,就看我这农林司,每次大考过后,都会分来几个蠢蛋,除了溜须拍马,谄媚奉承,就会吊书袋,让他们下田去做记录,差点儿毁了我精心培育的杂交稻苗,简直是蠢不可及。
学院的农科学子,都是喜爱种庄稼,又专门了学了三年。别说给我打下手,就是我还得时时请教!
达者为师,英雄不论出处!
凭什么学院学子就不能超过科考的书呆子啊!”
宋大人一向是纯臣,有什么说什么,只专心他的庄稼,新种子和试验田,旁的什么也不管。很多时候让人想要攻击他,都找不到把柄,最后就把他当做一块又臭又硬的时候遗忘了。
没想到今日这臭石头跳起来砸人,居然还挺疼!
朝臣一时都被堵了话头儿,很是不甘心。
幸好,新皇“适时”调解道,“既然此事,众议难决,不如这般,学院学子依旧可以入六部实习,从七品,考核后可留下任职。但品级六级封顶,不可逾越。如何?”
六品,连个郎中都混不上,也就是说学院学子再能耐,即便留在六部,也不过是做一辈子小吏。
众人不愿意增加竞争对手,但可是愿意多一批专业能力强的手下。毕竟他们差事办的越好,最后功劳都是他们这些上司的。
再说了,新皇愿意让了一步,已经是很难得之事了。他们再反对,就是蹬鼻子上脸,不定谁就要倒霉了。
所以,众人赶紧一致应声,这事就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