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脚下是细细的黄沙，一直延伸到对面墙壁下，墙壁上不知道用什么笔墨画了牛皮帐篷，迎风招展的彩旗，好似随时有妇人从帐篷里钻出来，笑着迎客一般。角落架了胡杨木搭建的葡萄棚，细细密密的叶片遮盖了整个棚子，有大串儿的葡萄坠在棚下，或者碧绿，或者紫黑，一伸手就能摘下来一般。
棚下，藤编的桌椅多了几分野趣，桌上摆了古怪的刀叉，显见是为了分食烤羊而备。还有切成小块的绿皮红瓤西瓜，金黄果肉的哈密…
“异域？”六王爷低声轻叹，神色里早没了倨傲之意，“怪不得叫异风，原来是异域风情之美。”
柳如意早就震惊的麻木了，开口想要接话，也不知道要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许是如此，跟在他们身后的小丫鬟还觉得不够，再次上前，笑道，“王爷若是觉得包厢憋闷，可以推开门口的屏风，赏赏院里的美景。”
说着话儿，她随手拉开了游廊一侧的轻纱…
轻纱后，没有任何墙壁，甚至连水晶窗都没有，空无一物，而楼下，橘黄色的灯光丽，满眼的小桥流水，花香处处，鸟语声声。远处于夜色溶在一处的，是不细看绝对不会察觉的透明水晶墙…
一墙之隔，墙里是仙界之春，墙外是人间之冬…
天上人间！
果真是只能用天上人间形容！
这一刻，楼上楼下，邀请贵客足有四十人，却没一个人出声，没人胆敢破坏这样的美景，这样的美梦。他们的身体在人间，但灵魂已经齐齐去了天上仙山…
这一夜，天上人间这四个字，彻底响遍了大越京都。
即便没人知道东家是谁，没人识得那个姗姗来迟，却笑眯眯又名不见经传的小万掌柜，但这半点儿不耽误整个京都的人疯狂想要一睹真容的决心。
原因不是别的，只因为，所有去过的人，但凡被问起，都只用了酒楼的名字回答，“那就是天上人间！”
就在整个京都热议天上人间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商街隔壁，医馆药堂聚集的小街上，又开了一家新门面，取名叫稀药堂。
当然，作为同行的左邻右舍，还是稍稍关注了一下，待得听说这药堂，居然用针线缝补皮肉外伤，不知疗效如何的小小药片叫价五十两银，他们就果断不再关注了。
同行相忌，这话不假，但同行总要是正常人啊，谁同一个疯子一般计较…
更重要的是，开门七八日，稀药堂门可罗雀…
无论是烈日炎炎的夏日，还是大雪纷飞的凛冬，空间小楼永远都是安宁又温暖。
娇娇一手翻着账册，一手啃着桃子。桃子汁水多，免不得就沾了满手，一旁的夜岚，手里瞧着计算器，还要不时扯了湿巾给她擦抹手指。
娇娇不时把桃子递到他嘴边，让他啃一口，算是有来有往。
好不容易算完了所有账册，夜岚长出一口气，娇娇迫不及待的问道，“多少？”
第465章 求生欲
夜岚却是望着娇娇没有说话，神色里几分喜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娇娇看的一头雾水，脾气上来，就嚷道，“哎呀，你倒是说啊。别告诉我，京都最火爆的酒楼，一个月进项还不如我家的点心铺子？”
夜岚把计算器递过去，低声道，“十八万五千两有余…”
“咳咳…”娇娇正啃最后一口桃子，惊讶之下差点把桃核吞下去，夜岚顺手拍了她的背，嘴角慢慢翘了起来，“老板娘，你发财了，月入十八万两！”
“哈哈，发财了，发财了！”
娇娇扔了桃核，直接就跳到了夜岚背上，欢喜的双手乱舞，“十八万两！哎呀，俺有钱了，有钱了！”
她低头在夜岚脸上胡乱亲了两口，还要跳上沙发的时候，夜岚却是抱了她抛起来。
娇娇吓得大叫，又忍不住欢喜的大笑，一时间，小小的客厅里，满满都是欢笑声。
好不容易夜岚放下娇娇，两人再次凑到桌边，把装了银票的盒子倒扣过来，夜岚统统拿起塞给娇娇，“老板娘，数数吧。”
娇娇当真不客气，好像贪财的农家婆一般模样，手指沾了口水，刷刷数了起来，末了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扔到夜岚面前，“倨傲”的抬起了下巴，“夜老板，拿着吧，这个月辛苦了，赏你的。”
夜岚一副生怕她反悔的模样，一把抢过银票，直接塞到怀里，打躬作揖，“谢老板娘赏，小的以后一定更努力干活儿。”
娇娇再也忍不住，抱了银票笑倒在沙发上。
夜岚也是哈哈大笑，连娇娇带银票抱了，一起在沙发上滚来滚去。
“京都真是人傻钱多，赚钱的好地方啊！”
两人笑闹罢了，娇娇忍不住感慨，倒是听得夜岚又想笑。京都是大越的都城，不说汇聚了全天下最聪明的人，起码也站了八成。想要力压众人，独占鳌头，哪里是容易的事。
就说那些酒楼同行，哪家没有招牌菜，没有留客的手段。天上人间之所以能成为黑马，杀出一条金光大路，占的就是一个“奇”字。
身在大越中原的京都，大雪纷飞的时日，就是手段再高明，也吃不到岭南的荔枝和黄金果，更何况还是从树上亲手摘得。这般神仙手段，哪里是凡夫俗子可以抵抗的？
还有那些神奇的玻璃墙，墙里墙外两个世界，简直是极致的享受，即便再骄傲的永隆人，也要低下头颅，被轻易俘虏…
“娇娇，谢谢你在我身边…”
夜岚叹气，尚且还有一丝青涩的少年脸孔上，满满都是欢喜和感激。
“谢我做什么，都是你在忙碌，我不过是跟着出出主意罢了。”
娇娇猜度他又想起了母仇冤屈，赶紧拍着他的后背，岔开话头儿，“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不薅羊毛了啊。跟你说，这些银票，起码给我两万两。这段时日，从这里拿出太多东西了，只窗玻璃就卸去一百多次，小玉都快不发光了。
开春之后，我要用这些银票，赶紧让爷爷在北茅开京华堂分校，多教学童，还要和回春堂合作，义诊舍药。多累积功德，否则我怕小玉又闹脾气，万一再断了自动续取，能不能恢复，谁也说不准呢。”
夜岚听得好笑，点头道，“你把银票都拿去吧，我这里等几日也没关系。”
“不行，学堂早建晚建都一样，你那里可是大事，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安排，也帮不上忙，但银钱肯定要先可着你那里使用，否则我不放心。”
娇娇伸手数了两万银票塞进荷包，剩下的都重新装进盒子。
夜岚见此，也就没有再推辞，转而又说起一事，“方才带进来的货箱，装的是绸缎，你出去之后，记得送去平安车马行。”
“知道了，”娇娇应了一声，想起当初听说李胜几个是夜岚属下的惊讶，她又恼了，伸手在夜岚腰上掐了一记，“你说，你当初派李胜他们过来，真不是为了监视我们家？”
“当然不是，”夜岚的求生欲是一等一的强烈，立刻就开口否认，一脸认真的说道，“当初知道外祖父和舅舅被秘密发送到含山关，我本想托付你帮忙照料，但又怕连累你们一家。这才派了李胜几个过来，顺带经常给我传个消息，万一你有事不愿让我帮忙解决，反倒吃了亏或者受了委屈，我也不必被蒙在鼓里。”
“真的？”娇娇微微眯了眼睛，夜岚赶紧点头，万分的无辜和委屈，“比真金都真。”
娇娇翻个白眼，算是勉强放过了他，“哼，再有下次，我就再也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