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
兄弟俩三言两语定了比试,众人连阻拦的机会都没有。
十五皇子一掀衣袍,直接蹲了下去,许是为了容易起身,他双脚的脚跟都是抬着,随时准备发力。
夜岚却懒洋洋伸出右手食指,点向他头顶,随意应道,“开始吧。”
十五皇子立刻想要起身,但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用力,头顶那根手指都压得他起不来。他甚至耍赖用了双手一起撑着地面,依旧起不来。
再看夜岚,根本不像如何认真的模样,神色很是随意,左手甚至还抓了一根鸡腿啃了一口,又扔在桌上,嫌弃的眉头微微皱起。
十五皇子看在眼里,自觉被轻视之极,越发拼命挣扎,想要起身。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功。
这时候,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里的酒杯,望了过来。同十五皇子年岁相当的几个小皇子,甚至已经小声开始替他鼓劲儿。
“十五哥,使劲儿,快使劲儿啊!”
“十五弟,你快起来啊,一抬头就行了,快啊!”
可惜,十五皇子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依旧不能起身。最后他的手脚都累软了,索性耍赖一屁股坐到地上,恼道,“不比了,不比了!八哥是战神,欺负我这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夜岚淡淡收回手指,抬手一边替自己倒酒,一边冷冷扔了一句,“既然清楚自己是小孩子,以后就要守好小孩子的本分。”
“你…”十五皇子自觉颜面尽失,起身跑向明德帝吵闹,“父皇,你看八哥了,连两匹马都舍不出来,还欺负我。”
明德帝笑着拍了小儿子的脑袋,应道,“不要胡闹,那些战马是你八哥的战利品,他怕是另有安排。你讨了回去,也不过是骑着游玩罢了。小心再闹下去,你八哥把你抓去京畿道养马,到时候父皇拦不住,看你怎么办。”
这话明显就是偏帮夜岚了,十五皇子委屈,扭头跑回座位被兄弟们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劝着。
三皇子没等到想要的结果,心有不甘,皮笑肉不笑的扔了一句,“八弟,真是好本事!”
“谢三殿下夸奖,怎么,三殿下也想试试?”
夜岚终于理会三皇子一次,却堵得三皇子不知如何回。他憋了一肚子的气,倒是想应下,又怕再丢了脸面,那可就彻底成了夜岚的踏脚石,于是只能恨恨应了一句,“本殿下喜读书,不擅武艺,否则也不会劳烦八弟出征。”
夜岚冷冷一笑,没有应声,但眼里的轻蔑,任谁都看得出来。
三皇子气急,手里捏着酒杯,手背青筋毕露。
丞相一系的官员见此,生怕三皇子再做下什么蠢事,赶紧出列献诗,插科打诨,很快就让酒宴恢复了原本的热闹。
但众人心里却是活动的厉害,战功赫赫的八皇子并不是只知拼杀的武夫,心智同样不输于人,甚至还是所有皇子里最厉害的。起码,今日是衬得三皇子鲁莽又愚蠢。
若是皇帝扶持八皇子,同丞相世家一系的拼斗,倒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
大越朝堂,终于结束了一面倒的结局,所有人都要开始选择下注和站队了…
宫宴散去的时候,已经快要三更了。
明德帝回到寝殿,换了衣衫,甚至都没用醒酒汤,就吩咐万全,“召坤儿过来。”
“是,万岁爷。”
万全赶紧应了,也没用小太监跑腿,直接去了文秀宫。白日里,几十个小太监宫女狠命拾掇了一日,这会儿的文秀宫已经不是破败萧条的模样。
偏殿里亮了灯,门里门外都是值守巡逻的护卫,给整个宫殿添了三分生气。
第677章 人人都是戏精
万全忍不住就翘了嘴角,待得通传进了偏殿,他直接跪倒给夜岚磕头,“八殿下,老奴万全给您磕头了。”
夜岚已经换了一套玄色背绣苍鹰的家常锦袍,一头墨发用白玉簪子束起,衬得他眉眼俊朗又添了三分贵气,完全没有了白日的锐气,若是不知情的人,很难猜到他就是整个大越的新晋冠军侯,怕是都会以为他是谁家的贵公子。
他放下手里的册子,起身亲手扶起万全,想起小时候父皇每次过来,万全都跟在身边,有时候他被父皇拎出来背书,检查课业,万全还帮他作弊提词,母妃就在一边扯了帕子掩口偷笑。
他心里忍不住叹气,就道,“万公公,这几年你身体可好?”
“好,好,劳烦八殿下动问,老奴贱命一条,哪里都好着呢。”
万全难得放肆,抬头仔细打量了夜岚几眼,眼底欢喜和悲凉掺杂。
“殿下,若是…娘娘见到您今日如此威风,定然会欢喜。”
夜岚叹气,低声道,“难为公公还记得母妃,以后文秀宫还劳烦公公多加照管。”
“殿下放心,这是老奴应当应分之事。”
万全低着头,再次行礼,“万岁爷还在等着,殿下随老奴过去吧。”
两人出了文秀宫,很快就到了勤政殿,可见珍妃当年如何受宠,以至于住处离得明德帝起居之处如此近。
可惜,对于帝王来说什么都没有皇权重要。山盟海誓,也不过是一句戏言。
夜岚深深望了一眼幽静的文秀宫,再看向灯火辉煌的勤政殿,他的眼底波澜滔天…
“坤儿,”明德帝挥手示意所有宫女太监都退了下去,只留了万全伺候,开口第一句就问道,“你怪父皇吗?怪父皇无能,没有护住你的母妃?”
夜岚没有应声,依旧跪在地上,不肯抬头。
明德帝眸底闪烁,嘴里却长长叹气,好似更哀伤了三分,“世家势大,当年为了护住你和姚家,朕只能让你母妃含冤而去。若是朕早些堤防世家,若是姚家肯放下清名和祖训,肯助朕一臂之力,你母妃何至于此?这些年每每想起,朕都夜不能寐?”
说着话,他的声音更是悲切,但眼圈不红,反倒有些青紫,不等夜岚看真切,他就掩面啜泣起来,“珍儿啊,你若是还活着,看到咱们的坤儿如此模样,怕是也会欢喜吧?”
万全也是低了头,哽咽哭泣起来,低声劝着,“万岁爷节哀啊,您这么多年总是念叨珍妃娘娘,每次都要病上几日。若是娘娘在天有灵,怕是也心疼皇上,不肯您如此伤心啊!如今八殿下出息得惊才绝艳,一定会帮您一起为珍妃娘娘报仇啊。别人不说,就是姚先生还在北地呢,一日不除世家,先生回京也要被迫害。”
夜岚双手紧紧抓了膝盖下的地砖,好似再也忍耐不住,眼底一片恨意,冷声问道,“父皇,儿臣誓死要为母妃报仇!”
“好,好孩子。”
承德帝止了眼泪,亲手扶了他起来,沙哑着嗓音应道,“你如此孝顺,你母妃在天有灵,怕是一定欢喜。你这次虽然带了军功归来,又有你外祖和周泰来联手相护,但丞相一系势大,就是朕也要忌惮他们三分。
今后,你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但锋芒锐利也没什么不好。
总之,只要占理,你就尽管去做,父皇给你撑腰。待时机成熟,就还姚家一个公道,也为你母妃沉冤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