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前进在她进屋之后走了出来,他是想倒水喝的,到了桌子上就看到了这个信封,打开一看,他眼里登时充满了嫉妒之色,不动声色的就把这张卡的密码给记了下来,然后又把卡放回了原处,倒了水回书房去了。
既然是调整了交接的就很快,该走的程序走完了之后,过了二月二龙抬头,黎远航就在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陪同下来到了云都就任了,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等林茂人简单做一下交接就要跟他一起走,把他送到南平市才算结束,南平市来迎接的人也都等在这里来,这一天,云都市当然要安排一下交接宴席,所有的班子成员都参与了。
郑焰红这几天一直很矛盾,她并不想直接面对林茂人,提起两人即将到来的分离,她更是一方面有一种由衷的解脱感,另一方面又有一种无奈的离愁别绪,这两种情绪是那么的互相矛盾,纠结的她一会儿想大大方方的以下属的身份去做一下告别,一会儿又觉得如果两人在告别的时候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流露出了不舍,林茂人就会更加放不下她了,那么接下来的彻底了断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在这种矛盾跟纠结中,她就一直拖延着没有跟林茂人单独告别,而那个男人却也奇怪,从上次在湖边相遇之后连一次都没有找过她,这也跟两人见面时他表示的绝不对她放手十分矛盾,两个人都没有主动,就这样一直等到了今天的送行宴席。
宴席自然是在云都饭店的豪华间里,全市唯一的那个能坐二十四个人的台面被市委办定了下来,省里来的领导跟新领导以及云都四大班子的所有成员们均到席就坐,欢聚一堂为即将来临的分离而庆祝。
席上,林茂人显得十分感慨,在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做完致辞之后,他手端酒杯情真意切的说道:“同志们,今天……我如果说我很高兴,显然是欺骗大家,因为每一个工作过的地方都如同家乡一样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笔!
岁月如梭呀,一转眼我来云都工作已经七年了,其中三年的市长四年的市委书记,就算是生下一个孩子也从襁褓成为一个小学生了……
期间我眼看着在同志们的共同努力下,云都市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新城区一步步发展起来,也眼看着高速公路一条条穿过云都,更加看着凤泉县成为了国家五A级景区,并且修好了村村通公路,农民的土特产不会烂在深山运不出了,咱们市还新建了好几家大型的企业,产值已经成为了我们云都的经济支柱……唉!太多太多的点点滴滴,在干的时候好似十分寻常,要走了才觉得有一种热土难离的感觉呀……
都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也的确,官场如同一条河,我们在座的每一个干部都是河里的一滴水,组织上需要我们在哪里,我们就要到哪里,并且很快的在新的岗位上安家落户。
所以,今天我要走了,远航同志来了,毕竟云都是个好地方,他还要留下来继续让云都更加辉煌的,我要说伤感的话又有点矫情,只能说一句话大家共勉了,那就是---共同努力,为我们国家发展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吧!”
黎远航来接任市委书记,看着林茂人讲话讲的几次哽咽,自然也赶紧表态说道:“我没来云都的时候,文彬书记给我谈话,就语重心长的告诉我说云都在茂人同志跟明亮同志的共同努力下,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城市,更是一个繁荣昌盛的城市,一再告诫我来了之后要继续发扬你们认真实干的工作作风,不能把你们打下的基础给干坏了,套用一句网络流行语,就是弄得我鸭梨很大呀!
呵呵呵,现在当着茂人同志跟明亮同志我也表个态,那就是请你们放心去新的岗位吧,云都在我跟远方同志的手里不敢说更加繁荣,最起码你们创下的良好局面是不会落下去的!”
郝远方赶紧说道:“是啊是啊,林书记跟高市长在这里工作多年,云都的一草一木都留有你们勤政的痕迹呀,虽然你们走了,但是云都始终都是你们的家,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们都是如同家人一样欢迎的。”
高明亮神情有些恻然的说道:“茂人同志说得好啊,七年时间一个婴儿长成少儿,我虽然来的晚些,却也在云都四年了,四年来不敢说有什么丰功伟绩,但却也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总算是能够理直气壮的离开这里了……不过我还算没有完全脱离云都,回了省里还是要继续跟大家伙打交道的嘛,无论何时何地,咱们都是一家人。”
煽情话说完,自然开始一轮轮的敬酒,有送别酒,迎接酒,祝贺酒,挽留酒,反正纷纷扰扰纠缠不清。
郑焰红刚刚听着林茂人跟高明亮的话,不知怎么的心里酸酸的,眼圈也就红了,等她站起来敬酒的时候,那两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就很有些别样,她的泪也就落了下来。反正她是女同志,旁边团市委的那个女同志也哭了,还有政协副主席跟人大副主任都是女人,也都泪汪汪的,她也就不会显得太过矫情,至于送别的话,她更是哽咽的一句也没说出来,分别敬了酒就赶紧躲了出去,一个人在洗手间呆了好久,直到眼睛不红了才走出来。
酒宴再热闹也总有散的时候,看看都差不多了,省委组织部的领导就说道:“行了行了,反正都在一个省里,去省城开会不就见到了?大家也别跟夫妻分离一样婆婆妈妈了,下午我还要送茂人同志去南平,刘部长要送明亮同志去省教育厅,都需要早点动身了,要不然人家那边还没有接到主官该着急了,大家就这样散了吧!”
大家走出酒店外,挨个跟林茂人和高明亮握手,然后看着他们俩各自上了一辆车,迎接的车在前面开道,送行的车在后面跟随,浩浩荡荡的就都走了,正在这时,天上居然飘起了雪花,好似老天也在用雪花给云都的林、高时代画上了一个无奈的句号……
郑焰红目送着两个车队出了酒店大院就各奔东西,她心头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一般涌涌的发堵,低着头上了自己的车,泱泱的回了市政府。
一进门,她就告诉赵慎三下午她要草拟一个个人总结给省里交,不让人打扰他,赵慎三明白每当有工作调整的时候总会要这样的个人简历的,也就赶紧答应了。
接下来整整一个下午,郑焰红关进了房门呆呆的坐在那里,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一直充斥在她胸臆之间,时不时的,眼泪就会不自觉的滑落在她白皙的手上,一直等到快五点钟了,终于,一个短信发了过来,是林茂人。
“宝,退一步海阔天空,省委希望我走,我也觉得争下去没什么意思,所以我走了,但是你却永远是我留在云都的牵挂,放心,千山万水都阻隔不了我对你的思念,等一切安排妥当了,我接你。”
她泪眼朦胧的看完,也不知道什么心情,居然按捺不住伏在桌子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阵子,这才觉得胸口松和了好多,起来洗了洗脸,拿出备用的化妆品涂抹了一阵子,仔细照了照镜子,看起来除了眼睛有些红肿外,倒也不怎么失态,就准备走了。
谁知道还没走出去,私人手机又响了,她无奈地拿起来看时,却是朱长山的号码,就接通了:“喂,向阳哥,有事吗?”
谁知道并不是朱长山的声音,而是一个女人温柔娇媚的声音:“你好焰红,我是刘佩佩,请问你晚上有事吗?我想见见你,能不能请求你见一见我?”
第238回 刘佩佩邀约
郑焰红一听是林豆儿的亲生母亲,脑袋一下子发蒙,赶紧说道:“不行不行,我晚上还有个应酬,没时间的,再说了我跟林书记纯属合作关系,跟您没什么可谈的呀!”
刘佩佩叹息着说道:“唉,傻妹妹呀,你来吧,我保证让你不会感觉白见我一面的,我跟向阳在望江楼等你,随你看来不来吧。”
郑焰红听着对面挂断了电话,她才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朱长山会跟刘佩佩在一起?听刘佩佩的话里,貌似跟他十分熟悉,难道这个女人还有这跟她竞争林茂人之外的秘密吗?这样的话,倒是不能不见见了。
赵慎三一直坐在外面,替郑焰红阻挡着来自各方面的找寻。因为正值领导交接的时候,郝市长口头在碰头会上宣布了,常务副市长的事务这几天一概让郑焰红先负责着,等他交接完毕,市里调整好了再作安排。
所以,来找郑焰红汇报工作的、请示签字的就很多,他半天下来忙的不得了,能做主的就直接处理了,不能的就让人家明天过来,一心一意腾出工夫给她写简历,生怕耽误了她的升迁大事,哪里有功夫探听郑焰红屋里的声音,自然更加不知道她假借写简历在哭泣。
看着门终于打开了,郑焰红低着头很不自然地走出来说道:“你不用跟着送我了,我让小严送我拐个弯。”
赵慎三大吃一惊:“那怎么行,今天晚上要给郝市长庆祝,您不去算什么?”
郑焰红依旧低着头,没精打采的说道:“中午不算吗?”
“当然不算了呀,中午其实是给林书记和高市长送行,晚上市委那边单独给黎书记接风祝贺,咱们政府这边是单独给郝市长祝贺,定在七点钟开始,您可不能不去的。”赵慎三急的恨不得板起她的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说话,让她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郑焰红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今天是人家郝市长接任政府一把手的大喜日子,她这个还惦记着人家刚挪开屁股的那个常务椅子的副市长如果不去祝贺,不是摆明了仗着自己根子硬不服管教吗?如果郝市长起了忌惮之心,以后那个常务的椅子说不准会不会出什么变故呢。只是她刚刚脑子里都是刘佩佩,就没有听清楚赵慎三说的什么,他这么着急的一再申明重要性,她当然就立刻明白了。
“七点是吗?那好吧,等下我直接过去就是了,你先过去等着我,我不会迟到的。”郑焰红看看现在还不到六点,而望江楼就在新城区湖边也就五分钟的车程,跟刘佩佩能有什么话讲?过去看看赶紧走一定不会晚的,就这样吩咐道。
赵慎三看着这位姑奶奶心不在焉的模样,虽然听着她答应了,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就伸手接过她的手提包,把她的手机摸出来检查一下,确认开着机才又交给了她,看着她一直没有抬头的出门去了。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之后,赵慎三还是赶紧打通了小严的电话,告诉她今晚郑市长一定要参加一个应酬,告诉他如果郑市长让他送到哪里打发他走,千万别走偷偷等在那里,而且还要不停的跟他保持电话联络,以备不时之需。
交代完小严,赵慎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他猛然间想起来郑焰红今天穿的这件黑色的大衣配着里面米白色的羊毛衫跟黑色的及膝裙太过素净,中午送别也就罢了,晚上的宴席可是喜宴,郝远方市长是出了名的爱讲究,万一挑起眼来那也是不好的。
他就赶紧走进她的办公室,到里间小小的布艺衣柜里看了看,还好里面挂着一件亮紫色的风衣,但是没有内搭,他就赶紧下楼,开着自己的车去了商场,给郑焰红买了一件粉色的鄂尔多斯羊绒衫,这次又回到办公室,看看表也就将近六点半了,他只好心急火燎的等着她的消息。
郑焰红赶到望江楼的时候,就看到房间里并没有朱长山,只有刘佩佩一个人坐在那里,怔怔的看着黄昏的雾霭笼罩的烟波浩渺的湖面,那侧面看起来犹如一尊象牙雕像,美丽而又冷漠。
也许刘佩佩正在想心事,郑焰红进来她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而郑焰红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着了魔一般挪不开眼睛了,那种奇异的、熟悉的、照镜子般的感觉再次涌现出来,那尊牙雕仿佛就是她自己在不开心的时候独坐镜前,这幅景象居然被她在真实中看到,却不由得让她恍若梦境。
“唉……”刘佩佩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声叹息是那么的忧愁,又是那么的无奈,更加隐含着浓浓的伤感,听得郑焰红心里也是一揪,不由自主的幽幽接口说道:“怎么了林夫人,为什么会如此忧伤呢?”
刘佩佩这才赶紧转过了身,看到郑焰红,她的脸上很快的浮现出一种混合着巴结跟殷勤的表情,很快地站起来迎了上来,仿佛想伸手握住郑焰红的手,却又到了跟前了胆怯了一般僵在那里,郑焰红终究是没有狠下心不理她,还是主动伸手跟她握住了。而刘佩佩一接触到郑焰红的手,简直激动地无可名状,两手紧紧地握住郑焰红说道:“你来了妹妹?快坐快坐,我早就想见见你了,可是一直……”
郑焰红被动的被她拉着坐了下来,她一叠声的叫喊着服务员赶紧上菜,然后就讨好的问郑焰红是不是饿坏了?喜不喜欢吃这家的菜?
“唉!林夫人,您不用忙了,我实话告诉您吧,今天不是林书记跟高市长调走了吗?那么新领导自然也到任了,今晚就是我们为新市长庆祝的宴席,您说我能不去吗?只是您一再要求见我,还古古怪怪的用向阳哥的手机找到了我,这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还有,您今天怎么没有跟着林书记去上任呢?干嘛一个人留下来啊?难道还不放心我么?呵呵,其实您应该寸步不离的跟着林书记,也好随时防备他再找到别的女人呀!”
郑焰红每次见到刘佩佩,都有一种恨不起来的感觉,当然也无法让自己冷下脸来奚落对方,就这样略带讥讽的话,她已经感觉很是过分了。
刘佩佩果然被她这一番话打击的脸色发白,很委屈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焰红,我知道你误会了我,一定是林茂人没少在你面前说我的不是吧?我在你心目中是不是一个没有廉耻的女人?一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更加是一个贪慕虚荣的荡妇呀?”
“唉!林夫人,您怎么不明白呢?林书记跟我没有关系,所以您是什么样的人跟我更没有关系,而且林书记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说过您一个字的坏话,反而是您的女儿都以您为耻,所以……有事就说重点吧,您的事我真的没兴趣知道。”郑焰红无奈地说道。
“啊?林茂人没有说过我的坏话?哈哈哈!是啊,他希望所有的人都以为他是多么爱妻如命的一个好男人,而他的妻子又是多么放荡无耻的一个坏女人,自然不会在你面前说我的坏话的,他多聪明呀,自然明白就算他不说,有的是人帮他说的,就算是我亲生的女儿,在他的教导下也认为她妈妈是一个坏人,那么岂不是效果更好吗?”刘佩佩有些神经质的笑着说道。
郑焰红猛的站了起来,皱着眉头说道:“林夫人,您到底找我有什么事情啊?要是不说我就真要走了。”
“不不不,红红你别走,姐姐一定要把真相告诉你的!我不能让咱们俩都被林茂人那个伪君子给骗了啊……”刘佩佩一看郑焰红要走,赶紧死命的拉住了她,带着哭泣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