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秘升迁路 第966节

从这个意义上说,不管我们是否赋予农民城市身份,农民都已经成为城市的一部分了。之所以是农民而不是农民工,是因为现在有越来越多农民举家迁移到城市,不能打工的农民子女和老人也成为城市居民,他们不以土地为谋生手段,城市又没有给他们其他的谋生行业,也就导致了像南平市南河桥棚户区那样的特殊群体存在。”赵慎三侃侃而谈。

金省长赞叹道:“是啊,这的确是很现实的问题,你总结的很到位。”

赵慎三接着说道:“在乐观者看来,这个变化是欢欣鼓舞,值得庆贺的,因为城市化和工业化被看做是现代化最主要的标志。无论用产业结构或城市化率来推算,中国都越来越接近现代化。但是粮食问题一直像达摩克利斯剑,随时都会威胁到中国的稳定发展。

城市发展占用了越来越多优质良田,在城郊区,即使仍然有种植业,也主要种植经济作物,而非粮食。同时农民抛荒和粗放耕作的现象愈演愈烈,一些粮食主产区的基层干部,不得不亲自耕种公路两旁的农田,以应付上级对粮食种植面积的检查。

而且许多地区的农业基础设施薄弱,灾害天气增加。当把所有这些因素都加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必须怀疑粮食产量连续增长的真实性。”

姚省长也开始掩饰不住眼神里露出的欣赏之色了,专注的听着赵慎三的汇报。

“也许钞票可以在城市中生长,但是粮食作物肯定不能在城市生长。要保障有足够的粮食,就需要农民回农村从事农业,而不是让他们在城市里流浪却把土地撂荒。

所以我们目前要关注的就不仅是如何促进农民外出,更要想到如何把农民留住。不管城镇化建设的政绩看起来多么诱人,现实的问题就是,没有农民和农村,大家就没有饭吃。土地不仅需要人去耕种,而且需要人去守卫,保住农民甚至比保住耕地更困难。”赵慎三说道。

李部长喟叹道:“的确,看着同村的人随随便便出去打工就能获得比耕种更高的收益,跟风的人具有很强的盲目性,一旦进入城市,即便没有合适的谋生职业,却也会在子女们对城市的迷恋下留在城里,所以这个问题不好解决。”

赵慎三肃穆的说道:“李部长说得对,城市化过程是一个自我加速的过程,因为农村的凋敝会不断把农村人口排挤出来,把那些不愿意离开农村的人也裹胁着,离开了农村。

我在调研中就发现,有些中年的农民并不想在城市生活,紧张的工作节奏、狭小的生存空间和高昂的生活费用都使他们的城市生活并不惬意,城市底层的生活状态并没有让他们幸福。

但是在农村的收入太少了,所以不得不离开农村。他们表示,只要有城市一半的收入就可以提面的在农村生活,但问题在于一半的收入也没有。”

金省长也叹息着连连点头,觉得这个问题真的无法解决,就满怀希望的问道:“你研究的这么透彻,肯定有解决的想法了吧?“

赵慎三回答道:“当农民离开农村已经成为一种趋势,不需要决策者在后面推动的时候,决策者就需要考虑如何使农民还有机会留在农村,可以从事农业,成为体面的农民,归根结底,粮食还要靠农民种出来。

也许有些农业企业不需要农民,像新疆的棉花只要依靠季节性的打工者就可以保障棉花的采集。但是我们不可能想象中国农业依靠来自城镇的打工者从事种植和收获。

要使农民留在农村,需要综合的政策。现在人们经常使用的一个词是愿景,也就是人们期望未来的景况是什么样子的,我们目前的工作是为了达到那个目标。那么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就是,在一种什么样的愿景下,农民会留在农村?

一个凋敝的农村一定不能留下农民。当劳动力不能在农村就业、孩子不能在农村上学、病人无法在农村看病的农村一定不能把农民留下。没有社区生活的农村也不能把农民留下。

如果农村只是让农民有地方居住,能够干活吃饭,他们不能参与农村公共事务,没有社区公共活动,那么也很难吸引有农民留下来。”

第1631回 从“流”到“留”

“同时,一个外来资本主导的农村也无法吸引农民留下来,尽管外来资本可能会创造一些就业机会,但是一旦外来资本成为主导力量,农民就在农村也成为外来资本家的打工者,因而完全失去了留在农村的意义。

在我们的愿景中,农民首先要有收入满足其需求,从而使农民有体面的生活。这就需要政府有针对性的农业补贴政策、适度扩大农民的经营规模、和增加农民在农村地区的收入渠道。

所谓有针对性的农业补贴政策,就是要使从事种植业的农民能够从种植业中受益,使他们的收入能够达到社会平均水平。

适度扩大规模,就是要使农民可以充分利用家庭劳动力,同时又无需依靠雇工经营。鼓励在农村建立与农业相关的一些小型企业,延长生产链,增加农民收入。

其次,在农村地区要有与之相适应的公共服务。比如教育是一个地区的灵魂,农村不可没有学校。我们要对农村树立一个正确的概念,那就是农村不是单纯生产粮食的车间,而应该是一个小社会,能够满足居民的各种需求。

也许简单的计算人均投入,由于农村居住分散,所以公共服务的成本更高,但是降低公共服务的成本不应成为城镇化的理由,农村和城市是不可以相互替代的,不能说为了省钱就把农村人全搬到城市集中起来,只能想法子把农村公共服务设施的建设合理化、科学化。

第三,要给农村人树立一种自信,农村和城市是两种不同的生产和生活方式,是共存共生的,农村并不是落后的代名词,如果说目前农村的发展比城市滞后,那是政府在发展中对农村关注不足所导致的,或者说恰恰是在发展中出了问题,就比如我在调研当中遇到的现实,就是我们的干部错误的理解了城镇化的意义导致的。事实上在我看来,只要找准方法,农村具有同样的发展前景。

第四,也许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农村要有农民自己的组织。请领导们留意一下,我这里说的组织并不是咱们现有的村党支部和村委会,而是类似工人成立的工会一样的自发组织,农民组织一定是农村内生的,农民对组织具有掌控的能力,农民的需求可以在组织内得到满足,农民掌控的组织可以在遇到上层错误决策的时候勇于辩驳。

如果能形成这样一种农村的格局,是不是就会有农民可以选择留在农村了呢?有了留在农村的农民,才能讨论农业问题,如果没有了农民,也就没有了饭碗,即使保住了农耕地,也不能解决粮食安全问题。所以,农村的政策要从关注“流”转为关注“留”,农村问题的关键就在“流”-“留”之间。”

赵慎三详细解释完自己的法子,最后总结道:“我研究出的新法子说穿了也不稀奇,名字就叫《从流到留,论农村政策转型》,可行性论文也附在文件袋里,等下领导们可以详细看一看。”

“我们自然会看,你先说说你有几成把握把你的可行性报告变成现实。”姚省长满脸赞赏的说道。

赵慎三信心满满的说道:“只要我在推行过程中有省领导的肯定跟支持,我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成功。

而且我还有一个尚在思考中的想法,那就是把几百万的外来人口也收纳进农业工作当中去,在外流农民没有回来之前,奖励他们到农村租种土地,干得好的,政府可以酌情帮他们解决户口分给土地。

这会从根子上刺激外流农民的危机感,让他们觉得如果不回来,也许家里的土地就被别人占走了,肯定会促使他们很快的赶回来,这时候再加上我的改善措施,一定能够成功的留下他们的。本土劳动力稳定后,外来人口的安置我也有进一步的举措,到时候再揭晓谜底吧。”

“你这个小赵啊,还真是够有胆子的!”李部长听的很专注,到此时放满脸震撼的开口说道:“首先,你搞出一个能够跟村党支部以及村委会并驾齐驱的村民自发组织,这个想法就够惊世骇俗了,这不是等于把对农村的决策权从组织手里分化出去了吗?

我能够想象,你在推行过程中,那些乡镇一级的干部们会多么极力反抗,这等于你给他们头上带了一个紧箍咒啊!”

金省长也赞同李部长的说法,李部长接着说道:“这也就罢了,你还用发放户籍这样的法子,来安置外来流动人口替代本土劳动力从事农业劳动,从而刺激本土农民的危机感。

但是,如果本土农民回来了,你已经把土地分给了新安置户籍的新农民,土地就那么些,你怎么处理双方的争执?这更是一个容易激化矛盾的点子,虽然你说你有化解的方法,但你不说明之前,我依旧觉得这个点子可以叫馊点子。”

姚省长大笑起来:“小子,听出来了吧,专家都坐在这里,玩儿神秘想蒙混过关是不可能的,还是乖乖说出来你的解决方法吧。”

赵慎三有些尴尬,挠挠头发说道:“农民组织问题好解决,我已经研究了很多类似的并列组织,比如一个小区的物业公司跟业主委员会之间,就能够通过双方都能接受的利益链条达到和谐共处的目的。

农民更加好办,村两委原本就是农民中产生的,农民社会组织的构成也是农民,他们的利益链条更加单一,我相信我有法子让乡镇干部热情十足的去推进这项工作。”

李部长笑道:“这样说我就理解了,得,这一条算你过关,那么安置新农民的问题呢?”

赵慎三满脸无奈的说道:“人家想藏一个杀手锏到时候一鸣惊人,你们都不给机会……”

三个领导都大笑起来,却谁都没说算了不听了,让赵慎三可以留住秘密当杀手锏,还都露出了很得意的表情,等着听他的锦囊妙计。

第1632回 不诉苦的好处

赵慎三说道:“首先,我对外来人口的安置也不是随随便便哪里有空闲土地就安置的,而且,这些个外来人口在家也有土地,他们之所以流入到南平市,完全不是为了在这里继续当农民。

我想安置他们,必须有足够让他们动心的利益摆在那里才行,这就需要跟我刚刚提到的在农村建立与农业相关的一些小型企业,延长生产链配套实施了。

我打算在地方产业有发展契机的乡镇,由政府以小额贷款形式扶持小型企业成立,鼓励流入新居民承包这些企业,比如养殖业就需要配套粗粮生产饲料,蔬菜深加工就需要蔬菜大棚种植,诸如此类的小型经济项目还有非常多。

外来农民都是非常精于算计的,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种植饲料粮比购买饲料划算得多,自己种菜进行精包装再销售比购买蔬菜节省成本,那么,周边空闲土地就会被他们一起租种,我再定制一些奖励性的落实户口规定,相信很快就能够刺激的外流农民回来。

外流农民回来后,即便把租赁出去的土地收回自己种了,新居民因为有小型企业在,也不至于被排挤出所在的农村,而是很快就会跟本土农民达成产品供求关系,带动本土农民对农产品的种植热情。”

金省长听的眼神发亮,连连点头道:“这法子真不错!一举两得!哎呀,年轻人脑子还是活络哇,这样系统的改变被你弄得滴水不漏,从精神、经济、地位、待遇等全方位改善农民的生活质量,我相信在城市中艰难漂泊的农民们是抵抗不住这样的诱惑的,如果在自己家里就能享受到跟城市人差不多的待遇,傻子才愿意呆在异乡为异客呢!”

李部长仔细的把赵慎三的想法系统的推演了一遍,也面带赞赏的颔首道:“的确是一个非常新颖也非常切合实际的工作方案,只要你能保证在层层落实的过程中不走样,相信会取得极大地成功。”

姚省长开口便说道:“这点你放心,赵慎三安排下去的工作计划,估计下层是没人敢给他走样的。

他能够费尽心思做出这个计划来,肯定不会坐在市长办公室当大爷等汇报,所以想糊弄他,不太容易。”

虽然姚省长是用满不在乎的口吻说的这番话,但其中对赵慎三那种老师称许弟子般的自信跟亲昵,足以说明姚省长对赵慎三是多么的满意,这就比夸奖和肯定更加耐人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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