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润东接着说道：“如果柳擎宇的如意算盘得逞，一旦我们天都市真的出台了《农民工权益保护法》这样的地方性法规，那么很有这部法规将会成为我们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地方性的专门用来保护农民工权益的法律法律，虽然仅仅是地方性的，但是，却绝对很有可能是第一部将农民工的权力保护和当地各个部门的官员直接挂钩的法律法规，第一个可以让农民工通过法律直接控诉当地官员的法律。
这样的地方性法律法规并不违背国家所有的现行法律，唯一挑战的仅仅是官场的一些潜规则而已，但是，一旦这样的法律实施起来，那么首先受害的肯定是我们天都市的中层官员，也就是各个市局的局长们。一旦这样的地方性法规实施，这些局长们心中肯定会有抵触情绪，甚至对我们市政府的主要领导不满，认为这是市长您没有很好的保护他们。虽然这样的法律法规对农民工有用，但是，对我们来说，真正能够和我们形成利益关系的其实还是这些官员们。
更何况，一旦这个地方性法规真的出彩了，那么获得政绩最大的还是柳擎宇和郑磊，因为他们是整个方案的提供者，而人大那边则是落实者，而您和我们，恐怕根本捞不到什么政绩。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我们为什么要干？”
“啪！”季建涛狠狠一拍桌子：“没错，老程说得对，这种事情绝对是损己利人的，我们绝对不能干，柳擎宇想要在天都市捞政绩，想要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来排斥异己，这是我们绝对不能接受的。但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破坏柳擎宇的这次行动呢？要知道，这件事情马上市委就要出台相关的正式文件了！”
“季市长，我有个想法。应该可以阻止柳擎宇的这次行动。”程润东脸上露出一丝奸诈之色说道。
第2043章 程润东的阴谋
“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季建涛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问道。
“季市长，我是这样想的，柳擎宇的这个提议我们既然在市委层面因为作茧自缚，已经无力抵抗，只能听之顺之，但是，现在省里还不知道啊，咱们为什么不立刻向省里向王书记进行汇报呢，我认为王书记绝对不会愿意看到柳擎宇一上任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的。毕竟，天都市各个市局的一二把手们很多都是当年王书记提拔起来的，更何况如果柳擎宇一上来就搞出这么大的政绩出来，恐怕王书记的脸没有地方放啊。王书记肯定会大力反对的。到那个时候，在省委层面如果释放出反对的信号，柳擎宇再牛逼，也不过是一个排名靠后的省委常委而已，他难道还能在省委层面玩出什么花样不成？”程润东满脸的奸笑说道。
季建涛闻言，轻轻点点头：“嗯，这个办法还真是不错。今天我在常委会上走错了一步棋，导致现在我们在市委层面十分被动，既然我们想要跳出这种局面，就只能引入更为强势的力量介入，而在天都省，我们最强大的力量并不是在市委，而是在省里。有王洪浩书记的支持，有赵栋材省长和其他领导们的支持，我相信，柳擎宇就算是背靠着曾国海，恐怕要想在天都省翻出天去几乎没有什么可能。毕竟，现在的王洪浩书记可是省委副书记，实实在在的实权派啊！”
随后，三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下之后，季建涛立刻行动起来。他首先给王洪浩打了一个电话，简单的说了一下他要去拜访王洪浩以及主要用意，王洪浩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说道：“好，那你立刻过来吧。”
季建涛立刻乘车来到省委大院内，径直进入王洪浩办公室内。
坐在王洪浩对面的椅子上，季建涛一五一十的把今天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情向王洪浩汇报了一遍，包括他自己一着不慎被柳擎宇抓住并反击的事情也没有隐瞒。
王洪浩听完之后，皱着眉头沉思了足足有三四分钟，这才缓缓说道：“这件事情还真不是小事，如果你们天都市真的要推进这个地方性法规的建立的话，恐怕将会掀起不小的波澜，如果真的弄好了，这真的有可能会成为柳擎宇最大的政绩。当然了，这个事情的风险也不小。一不小心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天都市官场大乱。”
季建涛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时，王洪浩笑着说道：“建涛啊，这件事情省委不是不可以介入，但是，省委不能随便介入，一则，天都市是省会城市，各方面的事情都比较敏感；二则柳擎宇不仅仅是天都市市委书记，还是省委常委，省委随便介入柳擎宇完全可以直接无视；第三呢，柳擎宇和曾国海之间关系密切，一旦有事，柳擎宇并未孤立无援，所以，如果要想省委在这件事情上出头，你必须要给制造出足够让我们出头的理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季建涛是一个聪明人，联想到刚才王洪浩所说的天都市官场大乱以及刚才这三点原因，他立刻明白了王洪浩的真实用意，他立刻点头说道：“王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我这就回去准备。”
王洪浩满意的笑了。
等季建涛离开之后，王洪浩望着窗外嘴角上露出一丝冷笑，喃喃自语道：“柳擎宇啊柳擎宇，真没有想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竟然敢碰触这个从来没有人敢轻易碰触的领域，竟然敢将农民工的权益和有关部门官员之间的利益通过法律的方式建立联系，我看你真是找死啊！你虽然是市委书记，但是你可知道，你的这种做法虽然保护了农民工的权益，却损害了官员们的利益，你势必会因此而受到排挤和打压的。没有任何官场中人愿意看到这种局面。”
季建涛离开之后，立刻开始在天都市活跃起来。
他一个电话先打给了市委宣传部部长陈丽萍，让陈丽萍立刻大力宣传天都市新搞出来的《农民工权益保护条例》的相关主体内容和核心目标。
不得不说，这不管啥级别的官员，只要他手中有权力，只要他认真去干事，那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啊。这就是权力所带来的好处。
在陈丽萍的大力鼓动下，天都市电视台、天都市各家网络媒体、天都市各大报纸媒体、报刊媒体，乃至一些自媒体的从业人员包括一些官方网站开始大规模宣传报道起天都市搞出来的这个地方性的法律法规事件来。
这个《农民工权益保护条例》就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下子就在整个天都市、天都省、乃至整个华夏引发了轩然大波。
这是第一部将农民工权益和官员官位直接挂钩的地方性法规，这是第一部直接规定当农民工权益受到侵犯时，什么情况下什么官员应该受到问责的十分明确的地方性法规，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个地方性的法规还处于市人大方面的讨论论证阶段，但是，这却是第一部直接将有关部门的官员推到了风口浪尖的一个地方性法规。
从整个宣传启动到整个事情彻底火爆整个舆论界，时间不超过24小时。
就在当天晚上8点多的时候，在互联网上，在微博、微信等社交媒体上，关于天都市要制定《农民工权益保护条例》的消息已经彻底火爆起来。
对于这个消息，整个舆论并没有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相反的，不知道是有人故意在里面操纵还是确实有大量之人对这个地方性法规存在顾虑，舆论主要分为两大阵营，一个阵营是力挺柳擎宇的一派，这个阵营的人认为，柳擎宇和天都市搞出来的这个地方性法规具有明显的时代性，是华夏这个国家日渐走向法治社会的一个重要标志，虽然这个法规只是地方性的，但是，由于这部地方性的法规具有明显的创新性，直接将不同部门的职责、官员应该承担的责任与农民工的权益相互联系起来，这对一旦农民工权益受到损害，在求助、投诉过程中却得不到有效支持的情况给予了最严格的保护。
众人认为，有了这个可以量化的直接找到事件中被问责对象的法律法规，那么一旦再次发生农民工权益被侵犯的情况，那么各个部门的官员头上就有了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那么他们还敢继续像以前那样翘着二郎腿，抽着烟，牛逼哄哄的对农民工说：“这个事情不归我们部门管，你去找别的部门吧。”
有了可以直接参考使用的法律法规，那么这些官员就不敢那么敷衍塞责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阵营则是对天都市的这种做法表示了强烈的担忧。他们担忧的理由也十分明确：
第一，他们担忧一旦明确了各个部门的责任，那么农民工工资被拖欠事件又那么多，会不会造成有关部门的负责人接二连三的被问责？如此一来，还有谁敢去做这个部门的负责人？会不会造成官员的畏难情绪，会不会造成无人愿意担任这些有可能被问责部门的负责人？
第二，他们认为，国家已经有劳动法、合同法等相关法律，没有必要专门为农民工去立法，认为天都市这样做根本就是在哗众取宠，甚至是在作秀。是地方领导在捞取政绩。
很快的，支持派和反对阵营立刻开始了密集的交火，各方阵营围绕着自己的论点展开了充分的讨论，各种论据，各种论证以不同的方式纷纷出炉，有雄辩，有诡辩，有的一针见血，有的死缠烂打，各方人员你方唱罢我登场，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
这种辩论在第二天上午达到了高潮。
因为就在第二天上午，天都市一些主要报纸媒体包括电视媒体对这件事情也进行了报道，彻底将整个事情引爆。
然而，这还不是最火爆的部分，真正火爆的事情是，就在这天上午，天都市40多个市政府相关部门的一二把手们以及部门的一些负责人竟然联合起来，写了一份万言书。在这份万言书书，众人以十分不满的语气和充分的论据指出天都市新制定出来的这个将农民工权益与当地官员直接挂钩的地方性法规是非法的，是不合理的。是对官员们的不尊敬。是对他们正当权益的一种侵犯。他们表示最强烈的抗议。
随后，有数百官场中人在上面签字表示支持，随后，由五人组成的代表团直接赶到省政府大院内，要求直接向省长赵栋材提交这份万言书！
赵栋材以极其开放的态度接见了五个人的代表，并亲自接收了这份万言书，随后，又听取了他们的意见汇报，随后，赵栋材向他们表示，省委省政府对他们的建议高度重视，这件事情会提交到省委常委会的层面来进行讨论，要他们回去等消息。
等这五人走后，赵栋材直接拿着这份万言书找到了省委书记曾国海。
第2044章 唇枪舌剑
“曾书记，你看看这份万言书，这是天都市一些中层干部和基层干部联名送到我这里来的，他们对柳擎宇一意孤行操纵《农民工权益保护条例》的出台十分不满。当然了，他们不满并不是因为这份法律本身，而是认为这份法律把农民工的权益和政府部门某些负责人的官位直接联系起来，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十分极端的做法，并不利于真正的维护农民工的权益，而且对官场生态的正常发展起到了巨大的破坏作用。”
一边说着，赵栋材一边把材料放在了曾国海的桌面上。
曾国海接过材料仔细研究了一番之后，皱着眉头说道：“对于天都市正在拟定的《农民工权益保护条例》之事我也听说了，据说现在这个事情在网络上乃至一些电视媒体上都炒作得沸沸扬扬的，对于这件事情，我认为从我们天都省省委层面来讲，我们完全没有必要过分的解读此事，毕竟，这只是一个地方性的法律法规，也仅仅是限于在天都市范围内实施，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份法律的效果到底如何，让天都市试运行一两年不就清楚了吗？如果天都市真的运行的非常好的话，我们天都省也完全可以进行全省范围内的立法的。
当然了，如果要是天都市推行的不够成功的话，我们也可以从中找到问题，汲取教训，这对于我们保护农民工权益的探索也是非常有利的。至于说这份万言书嘛……”
说到此处，曾国海嘴角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赵省长，恕我直言，这份万言书在我看来根本就是一个心虚的证言，那些官员之所以要写这份万言书，是因为他们担心他们的官位因为这部法律的推行和实施而最终受到影响，甚至他们的行为可能会触碰到这部法律而影响到他们的官位。
他们这些官员真正关心的并不是农民工的权益能否得到保障，而是担心他们自己的官位是否能够得到保障。对于这份名单，我收下了，也记下了，凡是今后在有重要岗位要提拔的时候，所有这些名单上的人将会成为第一批被排除的对象，像他们这种只知道维护自己的利益、不顾全大局，不能设身处地的为老百姓着想的官员，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来写这个万言书，真是可笑至极！
人家古代的确有写万言书的，但是人家写得万言书全都是治国理政的中肯建议，都有言之有物的，可这份万言书呢？除了细数推行这部地方性的《农民工权益保护条例》对天都市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以外，可有一点真真正正的为农民工权益着想的办法吗？没有！”
说到这里，曾国海这才看向脸色渐渐苍白起来的赵栋材说道：“赵栋材同志，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赵栋材没有想到，在万言书这么重要的材料面前，曾国海竟然说得如此轻描淡写，竟然如此态度直白而鲜明，竟然还要对万言书上签名的官员进行打击报复，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赵栋材沉声说道：“曾书记，我认为你的说法有些过于偏激了，这些官员诚然有为他们自己的官位考虑这个因素在里面，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某些担忧还是现实存在的，万一《农民工权益保护条例》真的在天都市实施了，那么天都市真的很有可能会面临着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官场内讧。甚至有可能逼得天都市的某些官员像农民工一样聚众抗议，对于这种事情，我们不得不防啊，身为省领导，我们必须要确保天都省官场的绝对稳定团结，我们不能搞内讧啊。
当然了，对于柳擎宇同志开拓进取的想法我是理解的，但是，他的做法确确实实有些时候太过于偏激了，身为一名天都市市委书记，身为一名省委常委，你不能每当老百姓的利益出现了问题，就把责任推给官员们吧？这算是哪门子逻辑啊。”
曾国海摇摇头：“赵栋材同志，我认为你说得不对，保护老百姓的利益，是我们这些当官的应该做的事情，什么叫为人民服务？什么叫人民公仆？只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官员这才是真正的人民公仆，至于那些平时坐在办公室内吹着空调、喝着茶水看着报纸，动不动就给去办事的老百姓甩脸色、吃拿卡要、故意刁难的公务员，那不是人民的公仆，那是人民的大爷啊！
或许这样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却非常典型，几乎每个部门每个机关总是能够找到这样的人，这是一种歪风邪气，这是这些所谓的人民公仆根本就没有贯彻落实四个全面、没有坚决反四风、没有坚决执行八项规定，对于这样的公务员或者是官员，我们身为省级领导，必须要站在一个战略高度来看待他们的问题。我们绝对不应该护短，而是要勇敢的面对老百姓对这些问题的反馈，该出手整改的时候绝对不能手软。
赵栋材同志，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越来越严峻的现实，比如说这一次的江志刚用跳楼的方式来讨薪，比如说前段时间发送的老百姓拿着炸药包炸了某地的镇政府，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还有某个老百姓直接闯进某拆迁办将拆迁办主任直接砍死，为什么会发生这样极端的案例？你有没有真正的思考过，在这些极端案例的背后，隐藏着怎么样深层次的官民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