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正色道:“薛主任,麻烦你书面通知下去,我到任何一个乡镇,一律不许整酒,谁要是不遵守,就让他和我单独整。”
薛金龙干笑了几声,说:“呵呵,再给他们一个胆子,恐怕也不敢单独跟您整啊。不过,您也别低估了乡镇干部的热情。”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楚天舒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说:“薛主任,你让小王草拟了行程安排,再把通知发下去,下班之前给我过目。”说完,抓起电话喂了一声。
电话是霍启明打来的。
薛金龙正要退出去,听到楚天舒对着电话说了声“霍局长,你好”,便站住了。
“三合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霍启明与高大全在竞争新部门的一把手,薛金龙更是一清二楚,听到霍启明亲自给楚天舒打电话,自然引起了他的警觉。
楚天舒听了几句,兴奋地说:“霍局长,你太客气了。……哈哈,晚上好像没有什么其他安排,你过来吧。”说完,挂了电话,转头发现薛金龙还站在一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薛金龙忙说:“楚书记,请问,您还有什么指示?”
楚天舒不耐烦地说:“刚才不都说过了吗?你还想要什么指示?”
“哦,对不起,我以为您还有指示呢。”薛金龙弯弯腰,说:“那我告辞,告辞。”
看着薛金龙退出去的身影,楚天舒嘴边闪过一丝冷笑。
薛金龙顾不上给小王交代任务,立即去了县长办公室,将霍启明给楚天舒打过电话的事向付大木报告了。
“霍启明晚上要去找楚天舒?”付大木楞了一下,说:“你告诉田克明,晚上让他盯着点。”
薛金龙说:“好的。”
付大木问:“明天你安排谁跟着他?”
“小王。”
“行程怎么安排的?”
“他没说,他让我先草拟一个。”
“嗯,”付大木想了想,说:“那你安排他第一站去大柳树乡。”
“好。”薛金龙没有问为什么,但他心里清楚,付大木这么安排一定有他的意图。
薛金龙回到办公室,把小王喊了过来,交代他草拟一个通知和行程安排,从明天开始跟着楚书记下乡视察和调研。
小王欢天喜地地去了。
薛金龙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给高大全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霍启明已经有动作了,让他不要轻敌,也抓紧时间活动活动。
高大全说了几句感激的话,鼓起勇气拨打了唐逸夫秘书马大宝的电话。
这会儿,霍启明也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在电话中提出要给楚天舒送茶叶,原以为楚天舒会客气推辞,没想到楚天舒不仅爽快地答应了,而且听上去心情还不错,并没有想象中的反感。
这让霍启明十分的欣慰,也十分的纠结。他非常清楚,“三合一”事关重大,只有继续当上一把手,才能延续并扩张他的权力范围,一旦当不上,就意味着他要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权力。
权力,对于一个男人实在是太重要了,尤其是对一个曾经掌过权的人更是如此。为了当上这个局长,他鞍前马后地跟着耿中天跌跌撞撞地奋斗了半辈子,容易吗?
真的不容易!
这么些年来在卫生局局长的位子上,通过各种方式捞了不少的实惠,但在耿中天身上的也投入了不少,他不能失掉手上的权力,必须想办法抓住一切机会,奋力一搏。
假如这一次当不上一把手,那就意味着捞实惠的机会没了,想打点也没有来路,再想翻身就难了。
在权力场中,每人都有自己的关系网,拼到最后,不再是三个单位头头之间的竞争了,它已扯动了各自身后的利益链条。
他不怕防疫站的余乾坤,只怕计生委的高大全。
在这个问题上,他已经想过无数次了,要想击败高大全拔得头筹,办法只有两个。一个是想办法击中高大全的要害,搞倒他,自己就可以顺利地取而代之。
但怎么抓到他的把柄呢?
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他早就听人风言风语地说过,高大全在计生委,利用开具准生证和征收超生罚款捞了不少好处,但他有付大木护着,即使有些小问题,也奈何不了他。而且,议论归议论,没有真凭实据,想扳倒他几乎不大可能。
第二个办法,就是想办法博取楚天舒的支持,如果楚天舒能为自己说一句话,他和耿中天联起手来,即使高大全身后有个付大木,自己也应该很有希望。
相对而言,第二个办法比较靠谱。
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才能让楚天舒为自己说话?
霍启明苦苦思索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良策来。他多少知道一些官场的奥妙,靠套近乎的手段,来不及不说,也不能起太大的作用,真正要从根子上搞定一个人,必须得来实的。
按照南岭县的潜规则,副局长升局长起码得送付大木十万,坐了位子,每年的保位费也得两三万左右。这还是因为南岭县太落后,要是换到南方发达地区,不要说是一个局长,就是一个小小的村主任,也花得比这多。
霍启明决定赌一把,打算送楚天舒五万,加上要打点耿中天的五万,就当重新买一个局长的价钱,只要保住了一把手的位子,原来三个单位的财路都捏在手上,不愁捞不回成本。
下定决心后,霍启明就开始为怎么送发起了愁。
送礼也是一门学问,送好了,它便成了解决问题的金钥匙,送不好,反而会引来祸端,这主要是看送礼的对象是谁了。
对于楚天舒,霍启明没有多少把握,不知道他会不会收。毕竟自己和楚天舒,还没有熟悉到耿中天那么个程度。
不过,耿中天暗示得那么有把握,霍启明的胆子似乎壮了许多,就当是赌一次,与其坐等淘汰,还不如积极应对。
霍启明决定先送三万元,等到事情有了眉目后,再送去两万。
下班回家,吃过晚饭,霍启明把茶叶盒翻了出来,躲进卧室里,小心地拆开了包装,把茶叶取出来换成钱塞进去,然后再一点点封好,尽量保持原样。
老婆胡仁花说:“老霍,你记得提醒他,这里装的是钱,否则,他以为是茶叶,再转手送给了别人。”
霍启明说:“你傻呀?我要是提醒这里面装着钱,他怎么收?”
胡仁花着急地说:“那你总得让他知道你送的是什么,否则他真当做茶叶转手送给了别人,我们岂不成了冤大头?你不提醒,他怎么知道?”
霍启明说:“老婆,你放心好了,一拎袋子这么沉,不用说他也能看得出来。你以为人家傻呀!”
胡仁花还是不放心,说:“不是我唠叨,你要不说清楚,到时候他收了钱,不给你办事怎么办?钱不白送了?我跟你说,每次我给老耿的老婆送东西,总是要暗示一下的。”